乔诗伟
如果你不喜欢苹果，那么你一定要早一点告诉我。作为一直想陪伴着你的人，没有想要给你不喜欢的东西。何必要等到我努力完，辛苦完，给你带来所有不喜欢的东西后再告诉我答案。
两个人在一起，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能完全理解对方。
如果你不知道，我告诉你。如果我不知道，你告诉我。
如果在带给你不喜欢的东西之前你就告诉我答案，或者只发生了一部分之前就告诉我答案，那么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刚下过雨的街道有些热闹，因为潮湿并不能阻挡人们寻欢作乐的心情，正好，有些积水的地方倒映出周围的灯红酒绿，倒映出五颜六色的人群。行人们脚步匆匆，忙着下班，忙着交易，忙着幽会，忙着将车子开往大大的宾馆、酒店，就是没有多少人忙着回到一个小小的家，即使那里有一份等待，但无心便是空房。
瞧着被灯光打亮的天色，瞧着被霓虹灯闪烁的脸色，看不清繁星，也无法去琢磨温情。
这个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就使劲跑了起来，从这条街跑到另一条街。
好笑的是我居然迷路了，不知道这会不会跟我读书时候的地理成绩有关系，卷面10分，已经足够让我晕头转向到不省人事。
所以一到天黑就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我，路痴这个称号也算是实至名归。而且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完全是我自找的。现在好了，回不去家里，我就只能满大街乱窜了。
我就是这样，总是一个人，刚刚路过菜市场的时候，看见人家一家子组队讨价还价，居然也会觉得很温馨。每当有这样想法的时候，我总要破口大骂自己，真他妈矫情。但如果有人知道在人群中孤单的感觉的话，就明白是什么感受了。
没有人希望自己孤独，没有人希望自己走在路上而后面没有熟人偷偷地来拍自己的肩膀；也没有人希望，走在路上，前面没有一个朋友来让自己微笑和相谈甚欢。
我就是这么一个心情，一直都是。每次在路上，为了掩饰自己独行的尴尬，我只好目不斜视，一直向前。
今天，我睡了一上午的懒觉，当我伸着懒腰，疲惫地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我突然决定要出去走走。
去什么地方好呢，对于我来说，这个城市也没有多少熟悉的去处。
我喃喃自语：“我就从起点坐到终点站好了。”
我决定从汽车的起点站坐到终点站，车费一元，却能路过无数人的风景。
在汽车上，旁边座位有一对情侣，在讨论着一天要做的零零碎碎，我在一边听上去就觉得很幸福。毕竟，孤单的时候，想象爱情总是幸福美满的。
“不知道我的姑娘什么时候会出现。”我心头默默地想，“我想我肯定会比任何人对她都好，不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一个人。”
这样的幻想让我有些走神。
“终点站到了，请下车……”广播里传来好听的女声，打断了我的幻想。
于是，我从口袋掏出一元钱，准备继续坐回去，可转念一想，还是下车了。
对于很少出门的我来说，这就是一个陌生的地方。本来，我只想走一会儿，散散步就回去，但不知不觉就走了很久很久。一直到现在，一直到又绕回到刚刚那个菜市场。
我不喜欢周围这一切，更倒胃口的是，我可能还要在这个地方待一晚。如果不发生一件美好的事情的话，这一天算是很糟糕了。
不知道是不是上帝听到了这句话，腿酸得走不动的我靠在栏杆上，背后就是火车站。这个时候的我像极了麦田里看风的少年，自然就出现了一位穿着白裙子的姑娘。
这是个形容词，事实上，姑娘穿着牛仔裤，一脸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我心底有个念头，那就是汉子遇见了女汉子。
“你好，有什么事吗？”回过头，看见这个用眼神瞅了老半天的短发女孩，我忍不住问道。
“我刚来这个城市不久，能不能帮我找个地方住？”她打量着我，也许觉得这样不礼貌，便解释，“我第一次来这里。”
“干吗找我帮忙？这么晚还在大街上，你也不怕我是坏人？”我晃着脑袋开起了玩笑。
“没办法，这边路人甲乙丙丁，就看着你长得比较像好人。”她一脸淡然。
“你叫什么？”我笑道，“我叫徐朗，本地人。”
“叫我宋好了。”她一扬眉。
一边走，我一边问她：“明天准备去哪里玩？”
“不玩，明天就坐火车回去，票都订好了。”
“这么快？为什么？”
“家里催的，没办法。”
“催你干吗？”
“问那么多你不累吗？”她挑着眼睛看过来。
我不知道该作何回答。也许是看到了我的窘迫，宋吐了口气，说：“我是个路痴，没有出过远门，但想随便走走，就偷偷出来了，结果被家里发现了，勒令我立刻回去。”
我给宋找好了住的地方，我在隔壁，说如果有什么事就叫我。因此特地交换了联系方式。
在房间，我有些迟疑地打通了电话。
“觉得怎么样？还行吧？”
“还行，就这样了。”
刚开始，说话都比较生分，这是自然。后来有些困了，我就没有打扰了。
第二天将宋送进火车站，她头都没有回。不知道怎么，这让我失落了一把。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我和宋的联系开始多了起来。
在收到短信账单的时候，我居然有些欣喜，终于自己的话费不再是被月租扣完了，而是被打电话消耗完的。
正如之前所说，我总是一个人，即使通信簿里存了一大堆号码，我也不会去打任何一个。但有一次喝醉酒的时候我拨打了一遍，话筒里要么是传来“你拨打的手机是空号”，要么就是“你拨打的手机已暂停服务”，从此以后，我就很少再和别人打电话了，以免徒增伤心。
铃声响了，是宋的电话。我和宋越聊越开心，她和我说每天都睡过头，所以每天叫她起床的任务就交给了我。
因为我也常睡懒觉，怕自己睡过头，因此每天很早就醒来，等着到了点，就打电话过去喊她起床。
“怎么了？”我接了电话。
“今天我要去相亲，很烦。”
“那别去啊。”
“没办法，是家人介绍的，要照顾他们情绪。”
我有些混乱，说了很多关于相亲的坏处。
宋扑哧笑出声来：“放心啦，你看我实时给你播报相亲动态。”
宋到了目的地，给我发短信：“我先点一桌吃的，吃死他。”
接着她又发道：“那人问我有什么要求，你猜我咋说？”
“怎么说？”
“我说要家财万贯，要有车有房，把对方吓得面无人色。”
“哈哈，真不厚道，不过我喜欢。”
……
宋的相亲总算失败，我松了口气。她问我，你好像不喜欢我相亲，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是啊，怎么了，可惜我没车没房。”面对宋的直白，我说了实话。
“那怎么了，我虽然爱钱，但我喜欢的话，身无分文我也跟他。”
“那刚好，我身无分文……”
“那我们就在一起吧。”她很自然地答应了，但在以后的某一天里，她总是和我争得面红耳赤，说明明是她先追的我。
说不出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就好像找到生活缺失的一部分一样。或许，爱情就是这样吧。将一个人纳入自己的生活，成为一个习惯。不管你考虑什么，或者做什么规划，都会将对方纳入其中。如果哪一天失去这个部分，就好像自己不再完整一样。
“昨晚我做了一个梦。”宋告诉我。
“什么梦？”
“梦见我坐船来看你，可是我这边连个水坑都没有。”
“真的假的？”
“真的，因为我们这边多山地、丘陵，连水坑都没有，更别说湖了。我下次一定要亲眼去看看。”
我想了想说：“你等会儿。”
这个时候是下午五点，温度有点低了，但我立马租了一辆摩托车开到湖边。我把手机靠近湖面，说：“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是水声。”她有些感动，“干吗对我这么好？”
“应该的，你不是我女朋友吗？”
不知不觉就快11月份了，天气愈见寒冷。路边有几个女生在讨论，听说今晚湖边会有烟火晚会……
我听清楚时间，心里有了决定。
晚上八点的时候，烟火晚会快要开始了。湖边有很多人，多是情侣，我一个人占了两个位置。待烟火绚烂的时候，我用相机留住了美丽。
我将照片发给她，问：“漂亮吗？”
“漂亮，要是我们俩能一起看就更好了。”
我没有说话，回到房间就用电脑查找线路。
照例又给宋打电话，她的语气一片兴奋：“你猜我在干什么？”
“不知道……你说。”
她顿了顿语气：“我不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后来果真就知道了，原来她也在找来我这里的路线。两个路痴，去找对方都要这么麻烦。但那个时候，彼此都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麻烦吧。
在离闹得沸沸扬扬的世界末日还有几天的时候，她来了，是上了火车才给我打的电话，说是怕世界末日真的到来。
虽然知道火车到站时间，但一大早我还是在出站口等着。
一颗心七上八下，有些焦急，有些期待。
电话响了，是宋。她说：“我看见你了，你看见我没。”
我赶紧盯着出站口，人一群又一群地冒了出来，片刻时间比一大早的等待还要漫长。终于看见她了，还是一头的短发，但比起以前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长了很多。
我说过我喜欢长发，她回答说：“那我就为你留长发吧。”
这时，宋背着很大一个背包走了过来，不知道怎么，因为紧张，我老半天才想起给她拎行李，连在脑海中策划了半天的拥抱也没敢实施。
“浑蛋，你怎么这么胆小啊！”我心里对自己说道。
到了地方，将她的行李安置好，休息半天，我就带她去逛逛。在她一直想去看的湖边，我偷偷地牵起她的手，她没反抗，反而一脸甜蜜。我们围着湖边逛了几圈，终于我吻了她，这是我第一次亲一个女孩。
后来，我取笑她：“你知道吗，我的初吻居然是牛肉味。”
她顿时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谁让你带我去吃牛肉面的，怪谁？”
我笑着和她说：“对于爱情要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认定脚上绑的不是红线，是钢筋。”
说完，双方相视一笑。
日子总是在幸福的时候过很快，她终于要回去了。这一天正好是冬至，北方人这时候都要吃饺子。
我带着她走了很多地方，结果只吃了一碗不正宗的饺子。她说：“这个没有我们那边的饺子好吃，下次你去我们那儿的时候，我带你去吃正宗的北方饺子。”
我连声说好，宋是晚上六点半的火车。我们在广场上合影后，她进了候车室，头也没回。
后来，她回复说：“我不敢回头，我怕回头，自己就不想走了。”
我和宋的感情越来越深了。
某个晚上，我深更半夜接到了宋的电话。
她哭得很厉害，让我告诉她分手的原因。
我一时没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了？”
“你不是不要我了？和我分手了吗？”
听到她啜泣得厉害，我有些心疼，也有些纳闷，我刚刚没有给她打过电话啊。
宋看了看通话记录，发现是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我想了想说：“你刚才做梦了？”
“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我梦见你消失不见，然后哭醒了。”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放心吧！”我认真地说道。
“你真的真的一直都在吗？”
“我真的一直一直都在。”
“会一直都在吗？”
“当然会一直都在。”
从这一天开始，我将大部分的关心都用在她身上，每天照例叫她起床，每天记得给她打一个电话。我想，我不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一个人的。
或许恋爱都是如此，刚开始的时候，彼此都会觉得感情会一直漫长下去。
就如同我在日记本上写的那句期待：我梦见一个黄昏，我走路蹒跚，你满脸皱纹。旁边的老藤椅，有我抱你的余温。我梦见一个黄昏，有你大声的笑，有我这个陪伴的人。满头的白发，是我们走过的人生。你喜欢吗？你愿意吗？
只是岁月漫长，又有几人能到达终点？
有一次，她的手机一直关机，我打了无数通电话，想尽办法联系她。最后，她只是告诉我，她心情不好，就忘了开机了。我们之间慢慢有了隔阂。
那天，她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我担心她出什么事，再打了十几通后，电话却突然接通了。
“你很烦，知道吗？我不需要你对我这么付出知道吗？每天都是这样，我烦了腻了行不行？我不喜欢你每天打电话，我不喜欢你每天嘘寒问暖行不行？我习惯了一个人，我不习惯我的生活里突然多你这么一个人，即使你再好，我适应不了，知道吗？
我们不合适，知道吗！”
我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电话很快就发出嘟嘟的忙音。
我突然想起宋以前告诉过我的一段话：我喜欢香蕉，可是你给了我一车苹果，然后你说你被自己感动了，问我为什么不感动。我无言以对，然后你告诉全世界，你花光了所有的钱给我买了一车苹果，可是我却没有一点点感动，我一定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我的人品肯定是有问题的！我只是喜欢香蕉而已啊……
当时，她问我：“如果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其实很想给她一个答案：“如果你不喜欢苹果，那么你一定要早一点告诉我。
作为一直想陪伴着你的人，不会想要给你不喜欢的东西。可你何必要等到我努力完，辛苦完，给你带来所有不喜欢的东西后再告诉我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