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抵达的时候,由于一路的劳苦,安欣他们并没有顾得上去打量这个小村庄,便被带到了田雯语的外祖父、外祖母家。原来田雯语的父母都是这小山村里的人,后来她的父亲出去闯荡,发迹了,便丢下了她的母亲,在城里重新建立了家庭。她的母亲积郁成疾,很早就去世了。田雯语虽然跟着父亲生活,却仍然割舍不下对这里的眷恋。她的外祖父外祖母都很热情,然而他们的热情也掩饰不了矮矮屋檐下的孤寂感。空荡荡的屋子,窗外不息的风鸣,那个夜晚,他们有种不知身处何处的感觉。
然而次日清晨一觉醒来,他们才意识到这里是一块多么神奇的地方。贴着大红福字的木矮门,弯弯曲曲的篱笆,奔跑的狗,满身是土的猫,空气中有种安宁的潮润。放眼望去,河流翻山越岭,绕在山坳之间。眉黛色的群山从深处合围,碧绿的草漫山遍野,在高处耸立的是松树,低矮厚实的是灌木。云雾裹得山间几许朦胧,虚设。山只剩下一半,偶尔山巅上露出一棵树的影子,已经变得神秘,像在云中漂浮的神,隐秘,无上,知晓大地发生的一切,而缄言不语。
回到家来,田雯语变得更加的开朗。她跑前跑后的围着外公外婆转,然后就要拉着安欣他们出去转转。“山里有雾,不安全,可不敢走远啊!”外公不放心的叮嘱着。田雯语喊了一声:“知道!”,便跑远了。清晨的雾气还没有散开,田雯语带着安欣他们随处游玩,一花一草,一石一木,她似乎都可以讲出故事来。正玩的高兴,在丛林的疏影间出现了一队人的身影。一群人抬着一具黑乌乌的棺材,“哗哗”作响地趟过一条冰凉的溪水。迷蒙的雾气里,没有凄凉尖啸的唢呐,也没有悲天动地的哭喊;没有哀嚎般的锣声,也没有震天响的鞭炮…出殡有的喧闹,都销声匿迹。每个人的脸上,阴冷阴冷的,凄凄的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梦游一般。四周静幽幽的,一切都显得那样神秘。一弯弯的坳一丛丛的林,转眼间他们就迷失了身影。
“出殡?”安欣有些惊恐不安。
“不是!是迁坟!”田雯语注视了人群消失的方向:“想不想去看看?”不由分说,她便拉着安欣的手朝那个方向快步而去。
安欣被田雯语硬拉着赶了上去,远远的跟在队伍后面。好在有腓在身边,她还有些安全感。这支队伍很奇怪,明明没有雨,抬着棺材的人却都穿着蓑衣,带着斗笠。其余的人都裹着一身麻白色的孝衣,默默的跟在棺木的后面。穴位被定在溪案不远的小丘上,一面临水,三面环着陡峭的山崖。这里,被叫做风水宝地。一位仿佛从古墓里挖出来的老先生,单腿跪地,拖着阴阳怪气的哭腔,咿咿呀呀的念着长而又长的祭文。
“他在干什么?”安欣忍不住问。
“嘘!”田雯语制止了安欣的问话。
安欣只能安安静静的看着,缄默不语。
祭文终于给念完了。**,定位,坐北朝南,棺木对着正南方的山尖。一切就绪,只待掩土了,可是却没有人动。一双双的眼睛都盯在了那位老先生的脸上。老先生仰望天空,一张阴沉的脸上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山里静悄悄的,偶然扑闪着翅膀飞过的鸟,会惊得人心里一跳。在等什么呢?无聊的等待中,头顶忽然飘来一块乌云。那位先生猛然挺直了身子,叫一声:“准备!”八个身披蓑衣的人立刻蓄势待发。乌云翻滚,说话间大雨倾泻而下,毫无防备的安欣他们,被淋个正着。大雨中,人们迅速的掩土埋好棺材。就在坟刚刚筑好的时候,大雨恰巧戛然而止。仪式结束了。
回到家里,田雯语告诉安欣她听老人说过那叫“偷葬”!为的是借天上的仙露。原本山间就会突然下雨,安欣对此倒是不以为然。田雯语还把看到的告诉了她外婆。老人家叹着气不断的说:“作孽!作孽啊!”安欣问起那家人为什么迁坟,老人家告诉她:“好好的!谁愿意迁坟?可是作孽啊!老李家不断的出事,都说是他栽的那些树坏了祖坟的风水,冲撞了祖先!不得已,他才要迁坟的!老天保佑,让他们家快点安宁吧!”安欣还想问,老人家却不让问了:“多知道了不好!要招灾的!”
田雯语偷偷拉了安欣一把。两个人出来,她告诉安欣:“那家净出怪事。他家女儿,十八岁那年被狐缠上了,白天还好,正常人一样,到了晚上就疯疯傻傻的,不准别人靠近她。她说十八岁那年,她做过一个梦。梦见一只狐狸化成一个男的,像她求亲。她答应了,那男的便和她成了婚,还办了婚宴!婚宴上来的客人没一个是她认识的。从此以后,那个男的每天晚上都会来找她,都十多年了。我以前见过一次。他爹想把她许配给村里的一户人,结果到了晚上,她又吵又闹,又打又骂,新郎根本就不能靠前去。不过我想她也许就是精神方面有病吧,自己瞎想出来的。这里人穷,带她看不起病,就只能这样拖着。不过事情还真有些邪门。听说他们家又出了什么事了,具体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安欣一脸错愕的看着田雯语,惊得目瞪口呆。
田雯语哈哈大笑:“看把你吓的!这样偏僻的小村庄,人们都迷信。这样的事多着呢!打小我就看鬼火在坟地里来回的飘,我都不怕!你要想听,我以后给你讲,管保能把你吓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