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以为如何?”皇帝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还有朕的这些爱卿也个个都是文韬武略,国之栋梁。”
宋千色扫了眼那些个大叔,嗯,个个眼睛里精光闪闪,果然是栋梁啊栋梁,她起身福了福身,说:“皇上,永乐还在周国时就听说晋国是如何的繁荣兴盛,山河瑰丽,今日初来乍到,早已按耐不住想游览一番,可否允许……那个,婚事往后推一推?”
儒雅的皇帝立马会意,大手一挥道:“准了,既然公主想要仔细挑一挑也是无妨的,我晋国男儿神勇威武,英俊潇洒,是不怕公主考验的。”
宋千色……
她真想跳上去揪着他的耳朵豪两嗓子:你这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我是这个意思吗是这个意思吗!
在心里将他翻来覆去虐了百八十遍之后,宋千色才垂死挣扎道:“皇上,您误会了,永乐不是这个意思,永乐只是想……”
皇帝又豪迈的挥了挥手打断她:“朕明白,婚嫁乃女子终身大事,必须慎重对待,等公主挑选了中意的夫婿,朕一定会给公主一个盛大的婚礼,趁这些天,朕必须好好置办置办。”
宋千色吐血,这皇帝到底是怎样啊,她已经连反驳的心思都没有了,咬着后牙道:“谢皇上恩典。”
为了不真的吐血而亡,在皇帝岔开话题时她寻了个机会溜掉了,呜呜……这皇帝看着挺有文化啊,怎么说话比她还不靠谱?
花厅出来就是偌大的御花园,此时正值春暖花开的季节,晋国国土偏北,各种珍品国色还只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只有一些比较耐寒的花树繁盛的很,几株桃树开成了一片粉色的云朵,夭夭灼灼的很是妖娆,宋千色不太喜欢桃花,她总觉得那个太轻佻。
几步绕过了桃花林,却见一处低矮的花砖墙隔开了一处院子,白如月光的几条花枝骄傲的伸了出来,似乎在向这些桃花炫耀着它的清雅。
沁人心脾的清淡香气随着微冷的夜风飘来,那是梨花的香气,想不到在这满是珍品的御花园居然还种着梨树,真是匪夷所思,宋千色毫不停留的迈进了月亮门,却差点让她以为又穿到了另一个时空。
满园子的梨花轻轻摇曳在枝头,释放着属于它自己的洁白清雅,在这银月洒满的庭院里寂静绽放。
到底是什么人才能在这贵气十足的御花园里隔出一个小院,种上这么清雅的花树?
好奇之下,宋千色沿着脚下青石小路又往里走去,越走越觉不可思议,转过花径又见一处只有几丈方圆的小池塘,月辉洒下,银色的波纹圈圈荡漾,这是一个很静逸的小园,烦乱的心思在这里都能轻易抚平。
她闭起眼深吸了两口花香,却惊见小池边的梨花树下站了一个人,那人一身融入夜色的黑色的锦袍,长长的墨发只用丝带在尾端打了个结,在他听到身后的声音转过身来的刹那间,宋千色手里端出来的茶杯顿时碎在了地上。
精致绝伦的五官,俊美而不魅惑,看着他的时候会让人想起佛前不染纤尘的白莲,无垢无欲,带着忘却凡尘的禅意。
薛梵音。
她曾经想过多次,如果有一天他就站在她面前,她是会兴奋的欢笑,还是会激动又悲伤的哭到天昏地暗,可是那也只能是没见他之前的如果,现在他就站在她面前,她却平静的很,没有哭也没有笑,一瞬间所有的执着都释然了,一颗心宁静的就像是倾泻而下的月光。
她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那样怔怔看着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忽然间又生出些迷茫,让她千辛万苦如此寻找的人就在眼前,同样的眉眼,然而她却只觉得陌生,甚至有些想不起当初为是因为什么执念非要找到他不可。
那时她觉得为他心痛,尤其是最后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很可能是喜欢上他了,可是现在看着他为何又觉得陌生呢?难道见了日思夜想的人不是该冲过去抱住他吗?
她低头抚了抚隐隐作痛的额角,真是越来越不懂自己了,难道关了一千年真的关傻了?
不过,只要见他过的好就行了,她也没有必要再担忧他是不是在哪个她不知道的地方受苦。
后退了两步,她便装作路过似的漫不经心走开了,不过她这一来一去的却将白连锦弄了个莫名其妙。
本来这片小园是他专门请皇上为他建造的,平时没人敢进来,这时有女人闯进来已经让他很疑惑了,结果那女的脸上怔愣茫然的表情让他更为不解,皇宫里什么时候进来了疯子?
再次回到花厅,已觉得盛大奢华的宴会索然无味了,既然人已经找到了,也亲眼见到了他的处境,宋千色觉得自己圆满了,等这边身份一脱,她打算找个地方好好修炼,至少得弄出一副自己的肉身。
第二日天刚亮她就被灵儿巧儿叫摇了,昨晚喝了些酒,回来的也晚,这么早被叫醒难免有些不高兴,不过巧儿说是太子找她,好像有事的样子。
这驿站是专为外来使节准备的,里面的奢华程度不比皇宫差多少,想来是有心要炫耀国力,宋千色却觉得很苦恼,如今她已是待嫁身份,太子虽然是她哥哥也不好再去她的院子,所以现在太子在前厅等她,她必须拖着还没睡醒的身子绕过花园,池塘,假山,回廊,才能到达前厅。
进门就见太子已经坐在主位上气定神闲的品茶了,翩翩公子的派头十足,不过脸上还是以往的冷厉,见宋千色睡眼惺忪的样子,顿时脸色更沉了,像是外面还未完全亮起来的天色:“身为周国公主,仪态不端成何体统!”
宋千色像是没听到一般,懒散的往椅子上一坐,也不看他,歪着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嘟囔道:“缺觉睡得孩纸伤不起呀……”
“什么?”太子皱眉:“坐好,我有事问你。”
“太子请说,”宋千色挥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我没睡着,能听到你说话。”
太子脸上已燃烧起熊熊怒火,不过对她已经没有任何威慑性了,他又不能真的将她拖出去揍一顿,只好隐忍着咬牙道:“昨天晋国皇帝的话你也听到了,你怎么打算的?”
“出嫁呗,难道还能出家?”她睡意蒙蒙,反正早就打算好了,到时候找一个比较好欺负的人嫁了,等风波过去她再找个合适的时机突然“暴毙”,这样就不会惹人怀疑了。
咳,至于婚后那啥的事,她也有的是手段,能躲则躲,实在威逼利诱不成就用点小法术蒙混过去也不是不行,反正谁还专门打听别人房中之事啊。
她无所谓的语气让太子的脸色又黑沉了几分,自从那天之后,她的胆子越来越大了,以至于他心里一直觉得她究竟还是不是飞雪,不过现在不好发作,不管是不是,只要她以周国公主的身份嫁过来就好,他狠狠瞪着歪歪斜斜的她:“好好说话!”
“既然晋国皇上也有意立你为后,那自然再好不过,我和几个大臣的意思也都是让你寻个时机将这事回了皇上,说愿意与他共结秦晋之好,做了皇后,即使将来帮不上周国什么忙,至少也能让周国在晋国抬起头来,没人再敢轻视。”
宋千色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也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改变不了太子的决定,便胡乱的应了两声。
眼见太子脸上隐忍即将爆发,她为避免一阵口水训斥,忙端正身子,神色认真严肃的保证道:“我知道了,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一定把那皇帝搞到手!”
太子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简直无法与她沟通,他闭了闭眼似将什么东西极力忍下,起身对外面的侍卫挥了挥手。
不一会那侍卫手里抱着一团雪白的东西进来了,雪白团子一见到她,顿时从侍卫胳膊上跳了下来,三两下蹿到她身前。
宋千色的瞌睡懒散顿时一扫而空,将那小兽抱起来上下左右端详一番,惊道:“你把它抓来了?”
太子面色似有些不自在,别开眼道:“见你喜欢,一只畜生而已,抓来也无妨。”
“你真不该将它抓来,”宋千色痛心疾首,顿了顿她叹息道:“算了,既如此,我与这小东西可能真有些缘分。”
太子早已恢复了冷冽,本以为她会惊喜,没想到“惊”是有了,“喜”却被“惊”给震飞了,他冷哼一声甩袖走了,暗恨自己多事!
宋千色看着他的背影又是一叹,这人还没有坏到六亲不认的地步,怀里的呆萌小狐狸正因为见到熟人欢愉的蹭来蹭去,她默默道:“是我害了你啊。”
京城繁华人又多,只得将它带在身边了,等寻个机会再放去野外。
用过午膳,她正抱着小狐狸躺在窗边的软榻上准备补眠,昏昏欲睡之际听到院外有人来报,说是皇上领着晋国神话般的国师微服过来了,让她去迎驾。
靠之,打扰人家睡觉的人最不道德了,她愤愤的起来,谁知道这不靠谱的皇帝又要做出什么让人“震精”的决定了。
不过这国师她却是听下面的人提起过,据说他年轻有为,上观星象能避祸端,预言未来料事如神,最难得的是他还能领兵作战,运筹帷幄如有鬼神相助,在晋国百姓心中深得拥戴崇敬。
宋千色却不以为然,什么避祸端预言未来,不过是个投机取巧的神棍,难不成这晋国还能真请来个神仙不成,虽然心中这样想,她还是想看看这位传说中的人物究竟有多了不起。
又是一番穿过花园绕过池塘假山回廊的长途跋涉,她得以见到了传说,只是这个传说让她有些意外,那人端坐在前厅的檀香雕花椅上,黑色锦袍用白线绣着一些看不懂的花纹,墨发用锦带在尾端打了个结,精致绝伦的脸上沉寂如水,而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也很宁静淡然。
他?是国师?宋千色面皮抽了抽,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如果国师是他的话,更像神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