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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瑟琳娜

在伦敦儿童医院这间小小的病室里,住着妮莎的儿子艾德里安和其他七个孩子。艾德里安最小,只有4岁,最大的是12岁的弗雷迪,其次是卡罗琳、瑟琳娜、约瑟夫、赫米尔、米丽雅姆和莎丽。

这些小病人,除了10岁的瑟琳娜,全是白血病的牺牲品,他们活不了多久。瑟琳娜真可爱,有一双蓝色的大眼睛,一头闪闪发光的金发,孩子们都很喜欢她,同时,又对她充满了同情,这是妮莎每天去看望儿子、与他和孩子们的交谈中知道的。

瑟琳娜的耳朵后面做了一次复杂的手术,再过大约一个月,听力就会完全消失,再也听不见什么声音。瑟琳娜热爱音乐,热爱歌唱。她的歌声圆润舒缓、婉转动听,透露出作为一个音乐家的超人天赋,这些使她将要变聋的前景更加悲惨。不过,在同伴们的面前,她从不唉声叹气,只是当她以为没人看见她时,沉默的泪水会渐渐地充满双眼,扑簌簌流下苍白的脸蛋儿。

瑟琳娜热爱音乐胜过一切。她是那么喜欢听人唱歌,就像喜欢自己演唱一样。每当妮莎给艾德里安铺好床后,她总是示意我去儿童游戏室。在那经过一天的活动后,安静的、空荡荡的房间里,她自己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让妮莎坐在她的旁边,紧紧拉着妮莎的手,声音颤抖抖地恳求:“给我唱首歌吧!”

妮莎怎么忍心拒绝这样的请求呢?她们面对面坐着,瑟琳娜能够看见嘴唇的翕动,妮莎尽可能准确地唱上两首歌。她呢,着迷似的听着,脸上透出专注喜悦的神情。唱完,她就在妮莎的额头上亲吻一下,表示感谢。

妮莎说过,小伙伴们为瑟琳娜的境况感到忐忑不安,他们决定要做一些事情使她快活。在12岁的弗雷迪倡导下,孩子们做出了一个决定,然后带着这个决定去见他们认识的朋友希尔达·柯尔比护士。

最初,柯尔比护士听了他们的打算大吃一惊:“你们想为瑟琳娜的11岁生日举行一次音乐会?”她叫了起来,“而且只有三周时间!你们是发疯了吗?”这时候,她看见了孩子们渴望的神情,她不由自主地被感动了,她想了想,补充道:“你们真是全疯啦!不过,让我来帮助你们吧!”

柯尔比护士抓紧时间履行自己的诺言,她一下班就乘出租车去一所音乐学校,拜访老朋友玛丽·约瑟芬修女,她是音乐和唱诗班教师。她们见面简单地寒暄后,玛丽问:“柯尔比,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情?”

“玛丽,”柯尔比说,“我问你,让一群根本没有音乐知识的孩子组成一个合唱队,并在三周后举行一次音乐会,这可能吗?”

“可能。”玛丽的回答是肯定的,“不是也许,而是可能。”

“上帝保佑您,玛丽!”柯尔比护士高兴得像孩子似的,“我知道你办得到。”

“请等一下,柯尔比,”被弄得糊里糊涂的玛丽打断她的话,“请说清楚一些,也许我值不上这样的祝福。”

20分钟后,两位老朋友在音乐学校的阶梯上分手。“上帝保佑你,玛丽!”柯尔比又重复一遍,“星期三下午3点钟见。”

当瑟琳娜去接受每天的治疗时,柯尔比护士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弗雷迪和孩子们,弗雷迪询问:“她叫什么名字,是叔叔还是阿姨?她怎么会叫玛丽·约瑟芬呢?”

“弗雷迪,她是一个修女,在伦敦最好的音乐学校当教师。她准备来训练你们唱歌——一切免费。”

“太好啦!”赫尔米一声尖叫,“我们一定会唱得很棒的!”

事情就这么决定下来。在玛丽·约瑟芬修女娴熟的指导下,孩子们每天练习唱歌,当然是在瑟琳娜接受治疗时候。只有一个大难题,怎么把9岁的约瑟夫也吸收入合唱队?显然不能丢下她不管,可是她动过手术,再也不能使用声带了呀!

当其他孩子全被安排好在各自唱歌的位置上时,玛丽注意到约瑟夫正神色悲哀地望着她:“约瑟夫,你过来坐在我的身边,我弹钢琴,你翻乐谱,好吗?”

一阵近乎惊愕的沉默之后,约瑟夫的两眼炯炯发光,随即合上,喜悦的泪水夺眶而出,他迅速在纸上写下一行字:“修女阿姨,我不会识谱。”

玛丽低下头微笑地看着这个失望的小男孩儿,向他保证:“约瑟夫,不要担心,你一定能识谱的。”

真是不可思议,仅仅三周时间,玛丽修女和柯尔比护士就把6个快要死去的孩子组成了一支优秀的合唱队,尽管他们中没有一个具有出色的音乐才能,就连那个既不能唱歌也不能说话的小男孩儿也成了一个自信心十足的翻乐谱者。

同样出色的是,这个秘密的保守也十分成功。在瑟琳娜生日的这天下午,当她被领进医院的小教堂里,坐在一个“宝位”上(一辆手摇车里),她的惊奇显而易见,激动使她苍白、漂亮的面庞涨得绯红,她身体前倾,一动不动,聚精会神地听着。

尽管所有的听众——瑟琳娜、10位父母和3位护士——坐在仅离舞台3米远的地方,大家仍然难以清楚地看见每个孩子的面孔,泪水已经遮住了视线,但是,大家能够毫不费力地听见他们的歌唱。在演出开始前,玛丽告诉孩子们:“你们知道,瑟琳娜的听力已是非常非常的微弱,因此,你们必须尽力大声地唱。”

音乐会获得了成功。瑟琳娜欣喜若狂,一阵浓浓的、娇媚的红晕在她苍白的脸上闪闪发光,眼里闪耀出奇异的光彩。她大声说:“这是我最快乐的生日!”合唱队队员们十分自豪地欢呼起来,高兴得又蹦又跳,就连约瑟夫也眉飞色舞、喜悦异常。这时候这些大人们流的眼泪更多。

谁都知道,患不治之症快要死去的孩子,他们忍受病痛同死神决斗的信念,他们那势不可挡的勇气,使我们这些人的心都快要碎了。

这次最令人难忘、最值得纪念的音乐会,没有打印节目表,然而妮莎有生以来从没有听见,也不曾希望会听见比这更动人心弦的音乐。即使到了今天,倘若闭上眼睛,妮莎仍然能够听见它那每一个震颤人心的音符。

如今,那6副幼稚的歌喉已经静默多年,那7名合唱队的成员正在地下安睡长眠,但是我敢保证,那个已经结婚成了一个金发碧眼女儿的母亲的瑟琳娜,在她记忆的耳朵里,仍然能够听见那6个幼稚的声音。欢乐的声音、生命的声音、给人力量的声音,它们是她曾经听见的最后的声音。

爱的音符是如此美好,穿过岁月的阻拦,打破时空的间隔,是爱的作用增强了生命的长度和宽度,我们徜徉其中,也被这种发自灵魂深处的爱的歌声所感动。愿我们自己也可以为别人多弹奏一些爱的音符,用我们的爱让生命焕发出无比灿烂辉。爱是不顾一切地为别人考虑,爱自然也是当生命离开时仍然能够萦绕在我们身边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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