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落落看他看过自己,却并不理睬自己,那种冷淡的神情,让她感觉心痛如刀割。可是她不愿意放弃,所以她跟在他们身后,心中盘算该怎样继续解释。
李锦瑜听见她跟来的脚步声,扭头训斥她说:“容哥哥叫我跟他回屋,并没有叫你。你这个女人,做了那些事情,还好意思跟来,也太不知好歹!”
杜落落再一次被李锦瑜奚落,可是她已经顾不上难堪了,她可怜地望着容若的背影,再一次对着容若说道:“容若,你相信我!”
这一次,容若终于顿住了脚步,扭过头。他的唇上下开阖,他的唇线还是那么干净那么美,一如她一起吃喜面那时。但他的唇这次却是冷冷对她说:“我没有让你跟来。”
“我没有让你跟来。”这几个字一下下敲在杜落落的心上,如重锤一下下落下,她听见自己心碎裂的声音。
在青楼,在艰苦的白天与难眠的夜晚,她曾幻想过无数次和容若重逢的情景:
他无意中推开门,却正看到她站在门外。乍然相逢,他脸上是愕然,是惊喜,他眼底的别离愁绪转成空。她奔向他,他张开双臂迎着他,他拥着她,她抱着他,他爱抚着她的长发,她细细勾勒他的脸颊。他们好像失落的一对玉佩,终于找到了彼此,他们好似两只缱绻的鸟,忘却了时光。
为什么完全不一样?
这打击太大,她竟然没有泪了,她呆立半晌,嘴角咧开一个难看的笑。
她突然觉得,一定是她走得太急,雨湿了头发,容若不喜欢她了。不,应该是因为她太不小心,弄脏了常穿的那双鞋,容若才不喜欢她。不,也许是因为她太笨,被人差点撞倒,擦破了手,容若不喜欢她了。一定是因为这些,一定是因为这些……
“吱”的一声,只听在身后房门关紧了。杜落落仿佛一下被抽干了力气,跌坐在地上。
不知坐了多久,门始终没有打开,屋里面传出模糊不清的说话音,还响起了李锦瑜的笑声。那笑声一下下刺着杜落落的心,杜落落终于还是流下泪来。
这一流泪,就收不住。她哭得很凶,泪湿了衣襟,眼睛像开了水闸,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有这么多泪,仿佛永远都流不完。第一次听说容若嫌弃她的时候,她虽然也哭得稀里哗啦,可心里毕竟还存有一点点幻想。万一,这只是误会呢。现在亲自看到容若,看到他和李锦瑜成双成对的样子,看到他看向自己冷漠的眼光,听到他对自己的冷淡排斥,她最后的幻想也破碎了。
除了痛苦,她没有别的办法。她好像一个被伤害的小孩,哭着闹着,却没有人肯站出来看她一眼。想到这些,她哭得更凶了。
这时,房门打开了。容若站在门口,不语地看着她。他身后李瑾瑜走了过来,对她说:“你怎么还不走?做这些可怜的样子给谁看!你现在是看起来挺可怜,可你有没有想过,容若那时多可怜!你走的时候,容若伤口破开,倒在地上,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如果不是我,你想过他会怎么样么?”
“我不是故意的……”杜落落哭着解释。
“别说那些,你赶快走!”李锦瑜生气地一手拉着她衣服,一手指着门口。
“我的荷包被偷了……”杜落落可怜兮兮地说,同时望向容若,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到一丝丝关切。可当看到容若面无表情,她马上就后悔了。
果然,身边的李锦瑜一声冷笑,“你是想来要钱是不?容若的钱花光了!你就又跑回来了!扮这可怜的样子给谁看!”
李锦瑜奚落着她,她看着容若。
“给她银子。”容若终于发话了,可那口气听起来就像打发叫花子。
“容若!”李锦瑜不满地看向容若。
“给她。”说晚这句,容若关上门,回屋去了。
杜落落心底最后一点期盼也幻灭了,她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再呆下去,她不想要那银子了!她站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毫无方向的走出去。
天色很晚了。杜落落现在身上一点银子也没有。她的荷包来时被贼偷了,原来想着还可以像容若借钱。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没有钱,就没有办法住客栈,她茫然地向前走着。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河边。天气很冷,她抱了一团,蹲坐在河岸边。她低着头看河水里自己的倒影,恍惚而破碎,怎么看也看不清楚。有那么一瞬间,她想着跳进去,去拥抱河里的自己。
“呦,这是谁啊?”
杜落落扭头。一个流浪汉,散着茅草一样的头发,身上披着一块破布,摇晃着走过来。
“小姑娘,这么晚了不回家,自己一个人啊?”他走过来,蹲在杜落落旁边,冲着她发问。
杜落落心情不好,低着头仍旧看河里自己的倒影,没有理他。
那流浪汉忍不住顺着她的目光,伸长脖子向河里望去,什么也没有。“你有什么宝贝掉到河里头了么?说出来给哥哥听听。哥哥没准心情好,帮你捞出来。”
杜落落没吭声。
那流浪汉打量着她,突然伸出手去拉扯她的衣服:“小姑娘长得倒是齐整,你这么不开心,要不陪哥哥乐乐去!哥哥一定让你高兴!”
杜落落甩脱了他伸来的手,冷冷地注视着那人,说:“你不是想知道什么东西掉到河里了么?实话告诉你吧,刚才掉到河里的是——我自己!”
说着她把自己的头发散开,一头青丝在寒风中飘舞。夜色中看不清她的脸,但能看到她脸上闪闪的泪痕。
那流浪汉一听那话,一看这人,以为自己遇到了落水的鬼魅,吓得头也不回地跑了。
现在,连这河边唯一的活人,那个调戏她的流浪汉都被吓跑了。
四周静寂,夜幕低垂,寒风在河边树枝间回溯,呜呜作响。杜落落像个孤魂野鬼一样,枯坐在河边。
风很凉,但她的心更凉。
风如刀片割着她的脸,心中也有刀片仿佛割着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