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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死心塌地

父亲忘了他说的话

我望着大门外,午后的阳光灿烂地洒在月季花间,美丽鲜红,让我想起火红的一品红——一大片一大片,火一样盛开在繁华的街道旁。我的脑际,浮现二十多年前那个下午,一对夫妻拿着包袱,背着一个不能走路的小女孩挤出杭州汽车站大门。那个小女孩就是我。

农村里说,“走得早,一岁一,走得晚,三岁半。”这句俗语误导了我的父母,当四岁大的我还不能放手走路,他们意识到不对劲,带着我四处看医生。1977年,上海医疗队来到安徽歙县支援农村医疗,我被诊断为小儿麻痹症。

这次来杭州,父母就是带我来看病的。

城市的繁华,让头一次进城的我兴奋得目不暇接:“爸爸,我们不是到杭州吗?那车上写的坑州。”我突然惊讶地叫道。

父亲一看,笑了:“那是个杭字,这里是杭州。”

我脸刷地一热,立刻不说话了。我九岁了,走路还不如两岁的小孩,因为在学校无法照顾自己。不得已父亲让我辍学。我连三年级都没读完。

想到自己和别人的不一样,我心里非常失落。

第二天,一间窗明几净的诊室里,一位穿白大褂的男医生给我做检查,他示意我们稍等,很快又带来一群医生。他们再次给我做检查,说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片刻,又把父亲叫入另一个房间。

二十分钟后,我们便离开了医院。

“说免费给小青做手术,让小青留在医院观察一年,这是做试验,我不答应!”父亲简短郁愤地对母亲说道,把我背得更紧了。

我无助地趴在父亲肩头,看着路上斑驳的树影,头脑昏沉,像突然之间得了大病。

从杭州回来,我陷入恐慌和无助。病治不好,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天下午,父亲出差回来,他的身影一出现在门前,弟妹们就欢叫着围了上去,父亲满脸笑意地一一抱起他们。当他把目光投到我脸上,我也高兴地叫道:“爸爸”。

父亲答应一声,对弟妹们说:“玩去吧。”弟妹们去了屋外。

父亲向我坐的方桌走来,他拿下肩上的黑色人造革皮包放在桌上,拉开包上的拉链。我在桌对面紧盯着父亲的动作,心突然跳起来,“他会从包里拿出什么?是我期待的东西吗?”

只见父亲从包里拿出一条毛巾,准备去洗脸。看着他一个转身,我心头一紧,脱口叫道:“爸爸……”我的叫声不算很高,但满含委曲和失落。

“怎么了?”父亲回过头,有点疑惑。

我哀怨地注视着父亲的眼睛,我想说:“爸爸,你不是说给我买语文书吗?我要读书……”

父亲站在桌对面看着我,他的眼睛不大,但明亮深邃。在他认真的注视下,我的双唇蠕动着,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父亲走近我:“你妈呢?肚子饿了是吧?等你妈回来就做饭吃,我去洗把脸。”

他温存地抚一下我的头,走了。我呆呆地看着他消失在过道中。父亲忘了他说的话?还是他根本就是在哄我?他说要给我买课本,都这么久了……“我看他是不会给我买了!说话不算话,骗人!”我用力在心里嚷着,口中呼出的气也粗了起来。“骗人!”我又一次在心里用力叫嚷,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厨房里传来哗哗的倒水声,父亲在洗脸。我连忙用袖子擦去眼泪,怕父亲出来看到。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想象着父亲的反应,我心里既不安又委曲。我敏感地发现,在自己对父亲的郁怒背后,更多的是对他的愧疚!退学前,是他每天背我去上学;到杭州看病,他也不让我做试验品,父亲很爱我。

“可是,他怎么不给我买课本呢?”每次他从镇上回来,我都眼巴巴地盼着他掏出崭新的课本,笑盈盈地递给我:“小青,爸爸教你自学。”我曾经几次在这样的想象中笑起来。可我等来的,却都是失望!

我的日子与以往完全不同了,没有老师,同学、伙伴。父母很忙。弟妹上学。我每天的生活内容,就是扶着墙走到门口坐着,孤独地看路人来往,像被世界遗忘。

然而,没过多久,我连走到门口都非常艰难了。我不明白这一切是为什么?像头困兽一样迷茫绝望,每一个日子对我都是漫长的煎熬。

再也站不起来了

时间的脚步是飞快的,不经意间,五个春秋过去了。这一年的秋天,我突然发起高烧,浑身绵软,头疼欲裂。

“天天坐着,累了。”父亲摸摸我的额头,低声对母亲说。

我在床上昏睡了一天一夜。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高烧已经退去,小鸟的啼唱正从窗外传来。听着鸟儿欢快的歌喉,我仿佛看到苍翠的山坡和大树,我觉得小鸟的啼唱从未有过的动听,世界很亲切很美好。

我一翻身想起来,却发现身体好重,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我用双手撑着床,吃力地坐起来,叫了声妈。母亲很快推开房门,看我精神了些,便把我穿起来,扶到客厅。

“今天就坐在家里吧,不要到门口吹风。”母亲说。

此刻,我双腿颤巍巍地快站不住了,就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正好是在我的房门外。

父亲和弟妹们早已上学。母亲麻利地给我吃了早饭和药,出门干活了。

家中和往常一样寂静,我独自坐着,觉得腰一个劲地往下塌,使劲把它挺直,一松,又塌下去了。阳光明晃晃地照在大门口,一盆盛开的月季花在风中摇曳。此刻,我很想坐到门口去,让风吹走身上的虚热,但我没有力气走动。

无聊中,我从桌上拿起一本童话书看起来。这是英国童话作家王尔德的《快乐王子》,这本书上的字我大多认识,看起来很顺利,偶尔遇到不认识的字就跳过去了。

快乐王子是一座华贵的雕像,见到的人都为他赞叹。可是快乐王子却并不快乐。站在高高的圆柱上的他,看到城中很多穷苦的人,他请求一只栖息在他脚下的燕子,啄下他身上的宝石送给需要帮助的人,包括他一双蔚蓝色的蓝宝石眼睛。为了陪伴看不见的快乐王子,小燕子在深秋里冻死了,快乐王子的心也碎了……我沉浸在快乐王子的故事里,为他们的爱心感动不已,眼睛湿润了。

过了一会,我想上厕所。放下手中的书,我习惯地拉住身旁的门框站起来,可是一用力,身体竟然不动!我一惊,又伸出左手拉住门框,用力往上一挺,我猛地一下站了起来,立刻又重重扑倒在门框上。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很重,而双腿又很软,它似乎承受不了身体的重量,在瑟瑟发抖。这异常的现象让我十分惊慌。我连忙定定神,让手指慢慢抓稳门框,然后努力抬腿想挪进房间,可是双腿被身体压着,就像被钉在地上一样,一动也不能动。我惊恐地发现,我不能走了!慌乱中,我想退回到椅子上坐下,但是我又惊慌地发现,我的腿不能动,所以也退不回去了。

我就这样呈八十五度角扑在门框上,不能动弹。我求助地回头望向门外,希望有邻居从门口路过,可以帮我。可是老天仿佛有意和我作对,直到我的脖子都扭酸了,门口一个人影也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僵持中,汗水从脑门上淌了下来,身上的衬衣也湿了,我用尽全力拼命挺住,可双腿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似乎马上就要折断。门口依然没有人……

泪水从脸颊上滚落,我哭泣起来。我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不能走,也站不住了……“有人没有?我的腿要断了,我要跌倒了。”我泪水滂沱,绝望极了!

“你怎么了?怎么站在那里哭?”就在我想要放弃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我泪眼蒙眬地回过头,只见邻居家的老奶奶在门前疑惑地望着我。救星出现了!我绝望的情绪缓和下来。我哽咽着说:“我的腿,我坐不下来了。”老奶奶走进家:“是要坐到椅子上吗?我来扶你。”老奶奶个子瘦小,她一扶住我,我身上的重量一下子扑到她身上,她脚下一趔趄,险些招架不住,连忙架着我的两个腋窝,喘着气,连拖带拽把我弄回到椅子上。

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那次高烧是潜藏在体内的病毒再次发作了,我的腰椎在病毒的侵害下严重受损,再也站不起来了!

一首无意中出现的诗词

细弱的双手软软地搭在桌子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今早发现,我连梳头发都吃力了,得两只手一起抓住梳柄使劲才行。

“这病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啊?”我恐惧又悲伤。

一阵轻微的哗啦声传入耳朵,桌上,一本书被风掀翻开了。那是朋友带给我的杂志,上面多是一些影星和歌星的采访。我自觉那多彩生活和我没一点关系,便放在桌上懒得动。

我把杂志拉过来,想合上,看见书页右下角几行小字: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是宋代词人李清照的一首《如梦令》词。我不觉间读完了它。只觉得迎面扑来一股清泉,清泠泠地直抵心灵深处。我的心里猛然窜起异样的情愫,这是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以前从未有过,却又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滋味。我说不清内心的复杂感受,只知道这情愫一下子就紧紧地抓住了我,令我也迫不及待地想要抓住它。

我愣愣地抬着头,两眼呆呆地注视着前方,仿佛要寻找什么?前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堵灰白的墙和底下两把沉默的小椅子。我深吸了一口气,视线又缓慢地落回书上。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词的下面有注解:绿肥红瘦。指绿的叶茂了,红的花少了。我读着词,觉得自己就是那朵风雨里的小花,孤独地承受疾病的煎熬。想到这,我的心一疼,却不是惯有的那种让人疯狂揪心的疼,而是疼痛中还奇怪地掺有一丝说不出的柔软!仿佛病中父亲轻抚我的大手,让人忍不住要哽咽起来。

原以为,只有我这样的残疾少女才会有忧愁;因为我周围的人都是健康快乐的。这种想法和认识从那天被老大妈拖拽回椅子后,自然而然地根深蒂固。一个多月来,我的肌肉萎缩得很快,四肢细软,腰身变形,力气也越来越小。不知道身体到底会变成什么样?我很害怕,想到一辈子都要面对这样的自己,恨不得立刻死掉!我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我更不幸的女孩。

我默默地读着李清照的词,内心的压抑,忽然被什么给瓦解了,一份充盈在心中的温柔情愫,让我感到说不出的安慰。

古典诗词的出现,让我觉得灰暗的生活出现了一丝光亮,这光亮指引我看到一个新的,没有残疾痛苦和烦躁的世界,它所散发的深沉细腻,深深吸引了我。我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那里是一个属于我的地方,我——属于那个世界。

我不可抑制地恋上了古典诗词,一头扎进这个不经意间出现的新世界。

我频繁地向朋友借书,尽力搜罗更多的古典诗词,以满足内心膨胀的阅读需求。每日周游在词人们的忧伤与思想里,心中满是对他们的依恋和崇拜。一个只读了两年多小学的少女,没有能力对这些诗词作进一步的认识,甚至有时遇上生字也读不出来,好在每首词下都有简单的注释,让我能弄懂那些生字的意思。我不知道,词人们是不是欢迎一个少女的造访?我只知道,自己很乐意与他们亲近。

我把在各种书籍中发现的诗词都牢牢地默记于心,这样即便书还人家了,我也能天天和古典诗词在一起。

每天的阅读与默背,把我从一种空虚无助的状态中拉了出来。孤单的我,太需要有什么东西来填补内心的空白了。每当我读起那些优美感人的诗词,就像三伏天坐在清泉边,身心清静。

我不是一个人

吃完午饭,家人都出门了,整座屋子沉寂下来。我坐在桌前,面前摊着翻开的书。前几天,偶然借到一本《历代词选》,我如获至宝,一天到晚舍不得离手。

在一小片透过窗户照进来的阳光里,我专心地读着李清照的又一首《如梦令》词。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恍惚,我成了词中调皮的少女,在船上和小伙伴们嬉闹不休,受惊的水鸟在我们的头顶乱飞……“让我来划嘛!”我叫嚷着,不由分说地从女伴手中夺过船桨。女伴娇嗔不满地尖叫起来,我奋力摇着船桨,开心地大笑着。飘荡的小船上,我动作矫健……不知什么时候,我忽然变成了一个健康的少女,一个健康的、快乐的少女……

忽然,女伴们挤过来抢我手中的船桨,我尖叫着躲避……船舷外,大朵的荷花摇摆不休,水花飞溅起来,打湿了我们身上的长裙,于是又爆发出一阵尖叫,大伙肆意地笑闹,差点儿弄翻了那条船……最后,伙伴们在开心的笑闹中,驾着小船冲出了密集的荷花丛,船儿漂在清澈的河面上。好快乐啊!一股兴奋情绪迅速在体内聚集、上窜,我双唇一抿,扑哧笑了出来。

这一笑,把我从一个美好的幻境里惊醒了。温暖的阳光早已移过我的位置,斜照着对面的两把小椅子,对面的墙上,也被抹出了一块不规则的金色。我静静地坐在一片清冷当中,家中依然一片沉寂,仿佛一个被遗忘的人间角落。几秒钟前的一声笑,也好像一块丢进水潭的小石子,顷刻没了踪影。我心头忽然掠过忧伤,我已经好久没有体会快乐的滋味了!不过,这忧伤并没有获得乘机漫延的机会,刚才的欢乐还洋溢在心里,就像一只燃烧的蜡烛,让我觉得温暖舒适。连家中原本令我感到压抑的沉寂,此时也不那么讨厌了。我不觉得寂寞,也就不在乎了孤独。因为我现在不是一个人,我拥有一个很丰富的世界,有很多的人物在书中和我说话,我能清晰地看见她们的动作和神态,她们的一颦一笑就在我眼前。

我开始不怎么在意一个人待在家里,不能出去玩也没有人做伴了,反而对无人打扰感到一丝欢喜。只要每天有诗词可以读,我的心就是踏实平静的。在这个清静的去处,我甚至不是很纠结于残疾带来的痛苦,很多时候,我会遗忘了残疾的烦恼,也或许,是我有意想遗忘吧!

静默中,那个欢乐的场景不觉又从心里浮现出来,就如同一个巨大的磁场,把我往一个快乐的旋涡里吸去。于是我很快又沉浸进去,变为一个健康的少女,自在快乐,夕阳下的河,摇曳的荷花,忽如展开,我和伙伴们划船、欢笑……

不知不觉间,阳光移出了屋内,天色渐昏。我依旧沉浸在诗词的意境里,对身边的光线变化浑然不觉。

“大姐,爸爸、妈妈回家了吗?”

清脆的童声把我从幻境里惊出,弟弟、妹妹背着书包进家了。“放学啦?”我惊讶于时间的飞快。

我一边答应他们,一边意犹未尽地把书收起来,端正地放在随手可取的位置。父母马上也要回来了,家将由沉寂转向热闹,我将回到和家人团聚的温馨之中,暂时不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但是看看桌上的书,我心里又非常踏实,我知道,那个世界还在那儿等我,只要翻开书,它就会出现。

命运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灿烂的阳光中,几只麻雀在门外的篱笆上跳跃,很快又飞走了。世界在冬阳下显得温暖又寂寞。

吃过午饭,家人都出门了。一个人对着满屋的寂静,我习惯地拿过桌上的词选。这几天,我在读晚唐皇帝李煜的词,他的词风深沉凄清,令我着迷……

赏读中,两句词跳入眼帘:“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

一读完这句子,不知怎么,我的心突然一跌,只觉心窝深处被什么击中了。连人世间都无处安放的,那是怎样一种悲愁?我被这词句深深打动。我觉得,李煜写出了我心里说不出的话。可不是,降临在我身上的残疾,让我的人生整个坍塌了,别人有的我都没有,生活一点希望也看不到。这痛苦和李煜亡国被俘的悲苦是差不多的。

“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我看着桌上的书,默默重复,心不禁一颤,一种温软的情愫喷薄涌出,与词中的情感融为一体。

“一个皇帝也这么悲愁!”我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在我的意识里,皇帝住皇宫,穿龙袍,享受一切好东西。谁敢违抗他,就是大逆不道。基于这些认识,皇帝,在我——一个少女的眼中,基本等同于无上享受。

但是,李煜这个皇帝却无法享受。他填得一手好诗词,但不擅于管理国家。这对于一位皇帝来说,是一个致命的缺陷。所以他的国土最终被宋太祖吞灭,本人也被俘虏。他怎么能不悲愁?他的江山,地位、生活全没了。

“如果李煜生在普通人家,就不会那么惨了,他可以每天吟诗填词,轻松快活。”我不禁想,“如果命运可以选择,李煜一定不会选择做皇帝。如果命运可以选择,我也不会选择做残疾人……哪怕要我天天做很苦很累的活,我也要做健康人……”我合起桌上的词选,抬头冲大门外叹了口气。

门外,一只公鸡在篱笆旁叼啄、寻找小虫子,片刻,又抖着红红的冠子咯咯叫起来。

我望着自在的公鸡,突然又很残忍地想:“如果,命运一定要我做个残疾人,那就让我失去双腿,完全截断都行!只是,让我的双手好好的,让我可以自己穿衣服、洗脸,可以养活自己……”

想着,我仿佛看见,自己用健康的双手推动轮椅,做着很多事情……

回过神来,我又狠狠心:“如果这些还不够,那就再加上一只手,哪怕给我一只健康的手也好啊!就是不要像现在这样,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能拥有,这太残酷了!”一股说不出的悲伤攥紧了我的心。

我一度伤感地认为,我的不幸全得归咎于命运,是它剥夺了我的健康、快乐,以及追求幸福生活的权力,我是无辜的受害者。这种思想在我心里扣上一个死结,让我纠结在命运的不公平中,不能自拔。

但是此刻,我忽然从李煜身上意识到,“其实不幸的人何止是我,连李煜一个皇帝都是这样!”

又何止是李煜皇帝呢?我又想起在书上看到的,那个清朝的光绪、咸丰皇帝。他们的命运都不比李煜强。这时,我忽然明白了一点,其实,世界上有很多不幸的人,包括尊贵的皇帝。命运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我几乎是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一点,没有抵触,也没有伤感。我忧伤而冷静地明白,既成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再怎么愤怒、不平,也是枉然。

大门外,盆景的青绿已荡然无存,除了远处的山峦延绵着黛色,触目一片枯寂。

我失落地看着门外的景象,认识到一个现实:愁苦其实到处存在,就像这季节的更替,有春天的到来就有冬季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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