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烈祖明皇帝青龙三年(公元235年)
帝好土功,既作许昌宫,又治洛阳宫,起昭阳太极殿,筑总章观,高十余丈。力役不已,农桑失业。
岁末年梢(2009年末),曹操墓的被发现和被发掘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热闹话题。在“被”时代无奈和无助的情形下,老百姓变成了老不信,普遍的质疑心态让一切都有可能或不可能。和“文革”后以北岛为代表的先锋青年不同,现在的网民不会用“我不相信”这样的呐喊来表达怀疑,而是用一种调侃的娱乐的口吻来表达:“墓里发现了两个头盖骨,一个是曹操的,另一个是曹操小时候的。”
曹操墓葬的文化、历史价值已经不重要了,公众怀疑的是大大小小的无处不在的利益集团在有创意地造假,大家的质疑和辩论都有一个不能退出的背景,那就是曹操墓的旅游价值和地方经济的GDP。不管是真的曹操墓还是山寨版的曹操墓,这个曹操墓已经被成功地炒作,即使是假的也有了价值,也会有游客去看。在神州处处假货赝品的今天,这个墓还有点年头,至少比市场上的年份酒靠谱一点。
中国的权贵们对老百姓茅屋为秋风所破是相当麻木的,他们活着要住在豪华的宫殿里,死了也要一套豪华的阴宅。地面的宫殿会随着王朝更迭为势家所夺,但地下的宫殿除了盗墓贼光顾以外,不会有人拆旧换新,不会有人在原来的墓址修建自己的陵墓。所以,中国的国土下有数不胜数的古墓葬,而地面的古建筑相对之下只能算寥寥可数。
曹操的孙子曹叡是一个对基本建设舍得投入的皇帝,诸葛亮死后,他认为来自敌国的威胁大大减少了。他没有考虑把国力集中起来进行统一战争,当然更不会把钱花在国民福利上面,而是津津有味地营建自己的宫殿。有一种句式流行了好几年:“等我有了钱,买俩奔驰,开一辆撞一辆;等我有了钱,买两碗豆腐脑,喝一碗倒一碗……”曹叡有了钱,也是这样,建两处宫殿,许昌来一座,洛阳来一座,逢单月住许昌,逢双月住洛阳。
成功男人盖大宫殿抑或豪宅,肯定是为了女人住的,嫔妃也好,小三也好,是她们创造了豪宅行业的刚需。
现在官员最不靠谱的话是“我也买不起房子”,古代帝王最不靠谱的话是“我要薄葬”。
曹操临死前留下《终令》和《遗令》。《终令》又称《寿陵令》,全文如下:
古之葬者,必居瘠薄之地。其规西门豹祠西原上为寿陵,因高为基,不封不树。《周礼》冢人掌公墓之地,凡诸侯居左右以前,卿大夫居后。汉制亦谓之陪陵。其公卿大臣列将有功者,宜陪寿陵。其广为兆域,使足相容。
《遗令一》全文如下:
吾夜半觉小不佳,至明日饮粥汗出,服当归汤。吾在军中持法是也,至于小忿怒,大过失,不当效也。天下尚未安定,未得遵古也。葬毕,皆除服。其将兵屯戍者,皆不得离屯部,有司各率乃职。敛以时服,无藏金玉珍宝。
《遗令二》又称《遗命诸子》,全文如下:
吾死之后,葬于邺之西冈上,与西门豹祠相近,无藏金玉珠宝。余香可分诸夫人,不命祭。吾妾与伎人皆著铜雀台。台上施六尺床,下(suì)帐,朝脯上脯糒(bèi)之属,月朝十五,辄向帐前作伎。汝等时登台,望吾西陵墓田。
曹操要求他的墓“不封不树”——尽量利用“因高为基”的地形;也不要做豪华冥服,穿上平常的衣服就可以了——他的儿子们真要这么做,还不被人骂死;而且不要藏“金玉珍宝”——反正得这么宣传,盗墓贼信不信地球人都知道。
从曹操晚年起,自曹丕到曹叡,随着北方社会生产的逐步恢复,曹魏集团上层的奢靡风气就愈来愈盛,奢侈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让权贵们藏着掖着呢?此风一开,社会上就会产生追逐攀比的效应,魏晋这种奢靡放纵的状态,并不是因为富足,事实上魏晋时代整体上并不是富足的时代,这背后还有一种价值观作为怂恿和支撑。对于帝王对于国家来说,不仅仅要看他怎么敛钱,更关键的是,要看他怎么花钱。
少府杨阜想要监督皇家财政,他向御府吏询问后宫人数,这位御府吏拒绝:“这是国家秘密,不得宣露!”接着反问杨阜:“你是不是国家干部?”
杨阜一听大怒,把这位御府吏拽过来:“老子不光是国家干部,还是政治核心圈的。你丫和老子讲什么国家机密!”(“国家不与九卿为密,反与小吏为密乎!”)摁地上就是一百大杖。
据报道,中央财政将在三年后向公众开放。早在英国光荣革命时就立下了民主宪政的最基本的法律,没有代表监督就没有纳税,简称“不代表不纳税”或叫“无监督不纳税”。财政公开,让中国人民数十年积累的财富有效地注入社会福利之中,可能比一人一票更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