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淮楚,这里不需要你做,你去厨房帮忙。”说话的是淮楚的领班。淮楚的工作原本是要在服务厅接待客人的,现在被她这么一调,只好去厨房做事。
“嗯。”对于领班的态度,她习以为常,从一开始到这个部门,领班对她说话常常夹枪带棒,起初也吵过,但后来发现根本没什么用,最后换来的是更加繁重的工作。
“我要是她,就早早辞职,居然还有脸继续在这待着。人家可是国际大师,偏就弄坏了那么贵重的乐器,给公司蒙羞。”
“小点声,她听得见。”
“听见又怎么样,你以为她现在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吗,还不是要卷铺盖走人。船上这么多服务生,怎么就她一个人一天被人投诉那么多次,不是跳海就是弄坏客人的东西,而且还都是些惹不起的人。”
“我可听说了,昨天还有富家公子给她说情赔礼。真是人不可貌相。”
领班似乎越说越来劲,声音也越来越大,引得周围几个女孩连连偷笑,而男生则时不时地瞟向淮楚。
淮楚依旧走得端端正正,毫不在意。
打开服务厅的门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先一步走进房间,淮楚没留神便撞在那人的胸膛上。
“小心点。”那人伸手扶了一下她,这小小的一幕自然是被身后的同事们看得清楚。
“谢谢,肖总。”淮楚站稳身体对肖恕说道。肖恕不以为然,只是微微颔首,淮楚这时才看到紧跟在肖恕身后的徐诺。徐诺明目皓齿地冲她一笑:“淮楚早,吃过早饭了吗?”
“徐先生早,我去工作了。”依旧是公式化的回答,说完便从他们旁边走了。
“淮楚,等一下。”徐诺追了过去。淮楚停下脚步,站在徐诺对面,如今的她并不想跟徐家人有任何瓜葛,看来要事与愿违了。
“徐先生有什么事?”
“昨天我只是想帮你把事情解决掉,并没有别的意思,而且只是一把琴,我想老师应该不会太难为你。”
“你是学音乐的,应该清楚乐器对于音乐家来说意味着什么。有些东西太容易得到就不会去珍惜,我说得对吗,徐诺?这件事我觉得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还请你不要再多管闲事。”无论真相如何,淮楚都不喜欢别人说出这样草率的话,什么事情都以为可以轻而易举地解决。
该被珍惜的东西,不应这样轻率地否认它的价值,这也是过了很久之后,她才明白。
“你的事,怎么和我没有关系?”他说得那么真挚,换作其他女孩子,估计早就开心死了。可钟淮楚不是灰姑娘,不是小麻雀,她不需要白马王子也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为什么要和你有关系,因为徐逸?是因为我把他害死,还是因为你们徐家吞了整个钟氏?”
总有事像刺一般扎入心喉,可还是要笑着说出来。伤疤本就难看,何必搞得那么撕心裂肺,笑也是一种态度。
“我想要帮你,你却总是不领情。要是换成徐逸,你难道也这么说吗?”为什么她这样倔强,不肯接受自己的帮助。
“你是徐诺,不是徐逸。假设性的问题我从来不做考虑。”钟淮楚回答道,语气生硬冰冷。徐诺垂下眼眸,对啊,他是徐诺,不是徐逸,那个他永远不可能成为的人。
“钟淮楚,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有变。”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做什么她都不会在意,以前是,现在更是。
“谢谢徐先生对我的评价,我应该去工作了。”
徐诺看着钟淮楚离开的身影,只觉得心里闷闷的,感觉很糟糕。
早餐时间,厨房特别忙碌,淮楚已经在厨房和餐厅之间来来回回穿梭了一个多小时,脚上的黑色皮鞋又跟她作对一般开始折磨她的脚。
“淮楚,7号桌的奶油浓汤。”
“是,我这就去。”连休息一下的时间都没有,淮楚端着餐盘向餐厅中央走去,却莫名被人拦了下来。她想侧身走过去,那人只抬了下手,滚烫的浓汤就打翻在地,溅到她的小腿上,原本白皙的小腿立刻变得又红又肿。
“真抱歉,我有让路的,谁让你自己好死不死地贴了上来。”薛宸宸嘴里说着抱歉,可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要不是她昨晚在甲板上看到肖恕和钟淮楚,也不至于看到她就这么来气。
从小到大,什么都是钟淮楚的,她永远排在钟淮楚的后面,就算淮楚现在没了后台,也能占尽先机,真是碍眼。
“薛小姐,请让让。”淮楚没兴趣跟薛宸宸在这里逞口舌之快,小腿上传来的刺痛感让她冷汗连连。
“我要是说不呢?”薛宸宸扬眉说道。
“薛小姐,凡事都要给自己留点脸面。你这么纠缠不休何必呢?”
“哟,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不合适吧,你可不是那种会给自己留脸面的人。都落魄成这样了,还不忘勾引男人。”
勾引男人,这话从何说起?
“薛宸宸,你什么意思?”
“你敢说你昨晚没和肖恕在一起,满脸风骚。”薛宸宸边气急地说着,边靠近淮楚,手使劲推了她一下。要不是反应及时,扶上了旁边的桌子,淮楚险些失去重心摔了下去。
“没错,我昨天是和他在一起。”既然如此,她索性把这罪名坐实,反正她怎么解释也不会改变薛宸宸对她的看法。
“不要脸。亏舅舅对你这么好,他要是知道自己养出来个这么不知廉耻的野种,说不定能气得活过来。”
“薛小姐,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你这么说,不觉得很过分吗?”说这句话时,淮楚的语气已经不似刚才那般强硬。
“想听好话,也得有那个资格。哼,什么姐妹,你不过是不明出处的野种,也配和我扯上关系?”薛宸宸越说越气愤,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
薛宸宸瞧着钟淮楚弱不禁风的样子,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了,伸手想要再一次推倒钟淮楚。可手还伸过去,人就已经被一股力量远远拉开。
薛宸宸生气地看向来人,居然又是肖恕!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帮钟淮楚了,他究竟想怎样!
其实淮楚早就看到渐渐走近的肖恕,刚才那句话无非是做场戏,而肖恕也很配合地出演英雄救美的角色。现在的薛宸宸早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脸色难看得很。
“你没事吧?”肖恕走向淮楚,当看到她红肿的小腿时有些微微蹙眉。
“没、没事。”淮楚的声音若有似无,更显得无辜可怜。
肖恕放低身子,手轻轻触碰到那红肿的肌肤:“这也叫没事?”
说完便将钟淮楚横抱起来,大步向餐厅外走去。
淮楚吓了一跳,不过现在可不是她表示惊吓的时候。从薛宸宸身边经过时,看到她又气又恨的表情,淮楚只觉得,这场戏演得值。
到了医务室,肖恕将她轻放在沙发上,值班医生准备为淮楚处理伤口,却被肖恕拒绝了,他自己拿来药箱帮淮楚清理伤口消毒。医生见自家大老板对这个小小的服务生如此上心,自然很识趣地离开了。
偌大的房间只剩下各怀心事的两个人,一个不在意地四处打量着房间,另一个则在专心处理伤口。
肖恕一手拿着棉签,一手拿着药膏,轻轻地擦拭着,模样专心极了。
“有医生处理就好,你没必要亲自动手。”其实戏从离开餐厅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他没必要这样做,她可不会傻到觉得肖恕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从而喜欢上她。
“女人就是女人,需要的时候装作楚楚可怜,不需要的时候,就将人随意丢到一边,真无情。”肖恕平静地说道,明明两个明白人却偏要拐着弯地说话。
“不过是彼此利用,说得你亏了很多似的。”
“哦,这话怎么说?”肖恕反问道,脸上带着一丝轻笑。
“被薛宸宸缠上,应该觉得很麻烦吧。虽然对于大多数男人,她这样的女人很吸引人,可你不觉得。”
“似乎有那么点意思,那你说说,我为什么不觉得。”
“男人遇到喜欢的女人,当然不会拒绝她的投怀送抱。不过肖总,你刻意与她保持距离,每次她挽着你的时候,那种刻意,我想你自己应该更清楚。”虽然见他们在一起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她还是察觉到这个肖恕对薛宸宸不温不火略带嫌恶的态度。刚才那一出戏也不过是各取所需,要说他们有点什么共同目标,那便是甩掉薛宸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