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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一代天骄的诞生(1)

勇士也速该把阿秃儿

蒙古历史上,勇士、英雄不计其数,但也速该把阿秃儿是幸运的,因为他的儿子——成吉思汗,被整个草原,乃至欧亚大陆顶礼膜拜,他也因此被后世铭记。

也速该把阿秃儿又是不幸的,夹在忽图剌汗和成吉思汗两位声名显赫的大汗之间,位置尴尬,使他的事迹暗淡许多,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一个平庸的人。可以说,成吉思汗奋斗的初期正是得益于他的父亲的“遗产”。

上节说过,也速该把阿秃儿并没有称汗,他只是蒙古部下辖的乞颜部的首领,这不是说他的地位无足轻重。在同塔塔儿人的那次战争中,虽然灭掉对方的目的没有达到,但是也速该把阿秃儿个人的战功却实实在在,他掳获了敌人的两个头领,一个叫铁木真兀格,一个叫豁里不花。

比个人功绩更重要的是,也速该把阿秃儿生前与克烈部结成了同盟。假如没有也速该把阿秃儿缔结的这个同盟,那么成吉思汗想要兴旺发达是不可能的。

克烈部生活在蒙古部的西边,西北边靠近乃蛮部,东南边毗邻万里长城。克烈部是个神秘的部落,他们信仰的是聂斯脱利派基督教,就是中国俗称的景教。相比于其他草原部落,克烈部文明程度最高,在其管辖范围内,有几条大路与中原地区相连,和中原的交流最为密切。

克烈部有着占据整个蒙古草原的野心。他们曾经进攻东部的塔塔儿人——我们之前说过塔塔儿人领地内的呼伦贝尔草原是一块丰美的牧场,是被众人觊觎的地方——但是和俺巴孩汗的遭遇一样,克烈部的汗也被塔塔儿人绑了,而且也被送到了金国,下场同样是被钉死在木驴上。

克烈部不久就出现了汗位继承的争斗,在也速该把阿秃儿的帮助下,脱斡邻勒打败了自己的叔叔菊儿汗,登上了汗位。

为了感谢也速该把阿秃儿,脱斡邻勒和他结为“安答”(蒙语兄弟的意思),两个部落永世友好,互相帮助。脱斡邻勒对长生天起誓:“我会永远记得你的帮助,并把你的恩情回报给你的子子孙孙,长生天做证,如有违誓言,我的身体将成为饿狼们抢夺的食物,我的心脏将被秃鹫啄食!”

这一庄严的承诺便是也速该把阿秃儿留给成吉思汗最重要的遗产。在动荡不堪、杀戮频繁的草原,能有克烈部这样的盟友,是成吉思汗能够发迹的重要原因之一。

盛产美女的部落

在动辄就会发生冲突的草原,背信弃义的事情屡屡发生,想要通过正常的协商来迎娶婚配,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大部分的男子都是在攻占一个部落后,强抢该部落的女子来结婚,甚至有的部落就是为了抢夺女子才兵戎相见,抢亲变成了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

蒙古的男儿,无论是多么勇猛的战士,只有在结婚生子之后,才会被认可为真正的男子。忽图剌汗准备让自己的侄子也速该把阿秃儿继承汗位,但是也速该把阿秃儿迟迟没有婚配,这可急坏了忽图剌汗。

忽图剌汗一日打猎归来,先是称赞了也速该把阿秃儿在打猎中的表现,然后对他说:“你也老大不小了,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我去给你做媒娶进来,要是敢不同意,咱们就把她给抢回来,成家才能立业嘛!”也速该把阿秃儿心中也颇为苦恼,几次攻打其他部落掳来的女子他都看不上,一直拖到如今。

想多了也没什么用,也速该把阿秃儿便经常跑出去打猎取乐,调整调整心情,老婆可不是光想就能想来的。一次,也速该把阿秃儿正在放鹰跑马,这时候远方出现了一队人马,一个男子骑马走在前面,队伍中间有一辆装饰漂亮的马车,后面跟着十几个随从,也速该把阿秃儿跑了过去,打算问问他们的来路。

走近一看,车中坐着一个打扮艳丽、体态轻盈的女子,也速该把阿秃儿心中一动,就问打头的男子:“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车中的女子是谁?准备去什么地方?”原来这个男子是篾儿乞惕部的,叫也客赤列都,车中的女子叫诃额仑,是他从翁吉剌惕部迎娶的新娘,此时他们正在回部落的路上。

翁吉剌部在草原上以盛产美女而著名,蒙古各部落的男子都以能够娶到这个部落的女子为荣。

也速该把阿秃儿盯着诃额仑看了一会儿,越看越喜欢,心下琢磨:“我正愁找不着老婆呢,这么漂亮的女子可不能错过,这也客赤列都虽然长得不错,可一看就是个外强中干的男人,病病恹恹,一点没有草原男儿的体魄,想必是没什么本事。这是长生天保佑啊,赐给我一个老婆,我得把她抢回去。”

也速该把阿秃儿打定主意,看看对方有十来个人,自己孤身一人,不能硬来,此地离自己的部落不远,跑回去叫人还来得及。于是对也客赤列都说:“你们慢点走,我回去办点事情,一会儿就回来,我跟你有些话要说。”

说完拨马跑了回去,留下也客赤列都在那里纳闷:“什么意思啊,咱俩也不认识,跟我有什么话说,真是莫名其妙。”也客赤列都没有在意也速该把阿秃儿的话,带着队伍继续赶路。

强扭的瓜也甜

也速该把阿秃儿回到部落,把自己刚刚的经历一说,族人们都为他感到高兴,部落终于要有喜事了,拿起武器和也速该把阿秃儿一起来追也客赤列都。

也客赤列都转头一看,刚刚那个人带着几个凶神恶煞模样的人向着队伍跑来,心里一阵发慌,暗道:“这是怎么回事?要跟我说话也不用回去带人,难不成是要抢劫吗?”他赶忙带着队伍加速向前跑,跑上了一个小山坡。

也客赤列都紧张地注视着后方,听到妻子诃额仑在呼唤他,拨马来到车前。诃额仑没有慌乱,平静地对也客赤列都说:“我看这几个人面相不善,刚才那个人说话时总是盯着我看,他去而复返,应该就是来抢亲的。你快跑吧,否则很可能既把我抢走,又会坏了你的性命。保住了性命,还能娶到更漂亮的妻子,如果你思念我的话,就用我的名字叫她,也不枉我们夫妻一场。”说着脱下自己的罩衫送给了也客赤列都,“你若想起我,看到这件罩衫,就可以感受到我的气息了。”

诃额仑在危急时刻,头脑冷静,清晰地认识到了对方的目的。也客赤列都听了诃额仑的话,带着随从逃命去了。可见他也是真没什么能耐,空有一身皮囊,危急关头,却是妻子救了他。

也速该把阿秃儿很快追到车边,看到心爱的女子马上就要成为自己的媳妇,他的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他亲自为诃额仑驾车,得意扬扬地向着部落行进。

诃额仑刚刚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心中很痛苦,既感叹自己和心爱的男人分离,又感叹自己命运不佳,碰上抢亲的。诃额仑在车中边哭边说:“也客赤列都啊,我的丈夫,你什么时候在寒风中赶过路,什么时候露宿过野地,什么时候这样忍饥挨饿,如今却要受这般摧残!翻山越岭,穿越沼泽,如此狼狈地奔逃,真是太惨了!”

前面驾车的也速该把阿秃儿听到诃额仑为了一个懦夫哭泣,心中虽有怨气,却没有表现出来,沉默了一阵后,回头对诃额仑说:“跟我回去我会好好待你的,会让你成为最幸福的女人。”

月伦夫人

忽图剌听说自己的侄子抢了一个美女当老婆,高兴地对仆人说道:“你们快去准备筵席,我要好好招待我的侄媳妇!”

也速该把阿秃儿回到部落,带着诃额仑直奔忽图剌的大帐。一路上,族人们都在赞叹诃额仑的美貌,也速该把阿秃儿见此情景,也是喜不自胜。

诃额仑倒是显得异常镇定,长生天在她出生的时候,就赐予了她无与伦比的容貌,从小到大,她已习惯了被人称赞。

忽图剌见二人被簇拥着挤进了大帐,大笑道:“美女配英雄!好你个也速该把阿秃儿,不娶是不娶,一出手就抢了一个如此美丽的姑娘!你要好好地感谢长生天,这是你的福气。选日不如撞日,我做主了,你们二人今日就完婚吧!”忽图剌一边笑着一边如此说道。

也速该把阿秃儿一听,大汗要亲自做主给自己主持婚礼,当然是心花怒放。旁边的诃额仑听到马上就要结婚,还是和一个不认识的人,悲从中来,哭出了声。忽图剌有些不满,对她说:“你还哭什么!我忽图剌是大汗,也速该把阿秃儿是我的侄子,论实力、地位,哪一点比篾儿乞惕部的那个懦夫差!你有什么可委屈的!”诃额仑不再哭泣,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接受这一安排。

婚礼让整个部落迎来了节日,宰羊的、备酒的,布置婚礼用的帐篷的,为新郎新娘准备衣服的,部落里所有的人都加入到了婚礼的筹备中。

宴席上,觥筹交错,交杯换盏。忽图剌看着载歌载舞的族人,心中顿生感慨,他对也速该把阿秃儿说:“从今天起你就是一个真正的男儿了!你要负起你的责任,保护你的女人,不让她受到凌辱,建立起你自己的家庭,然后把你的英武传给你的儿子!”忽图剌对也速该把阿秃儿还有着更高的期望,希望他能够成长为一个可以保护部落、壮大部落的领袖。但忽图剌没有明说,他不想让也速该把阿秃儿过早地背负这种压力。

歌声飘远了,舞步停止了,篝火也渐渐熄灭了,喧嚣过后,部落重新回归寂静。

帐篷中只剩下也速该把阿秃儿和诃额仑两人,诃额仑对自己的新丈夫说道:“我失去了之前的丈夫,被你抢走成为你的妻子,这是长生天的安排,我会服从这个安排,真心去爱你,为你生很多的儿子,全心全意地侍奉你。”

诃额仑是感性的,当自己的前夫逃亡的时候,她为了他而痛哭,这是真挚的爱的表达。她又是理性的、现实的,前任丈夫多亏她的敏锐的观察力和冷静的分析,才得以从死神手中逃脱;她被抢亲掳走后,平静地接受了这一现实,并且忠诚于也速该把阿秃儿,专一地爱着自己的丈夫。

诃额仑的这种魄力远远超出了一般的女性,长生天给了诃额仑美貌,同时赋予了她智慧。这就是蒙古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月伦夫人——诃额仑,成吉思汗的亲生母亲,一个近乎完美的女性。

手握“凝血”的婴儿

也速该把阿秃儿和诃额仑结婚后,享受着平静的生活。也速该把阿秃儿平日打猎,战时出征,诃额仑喂养牲畜,管理家中琐事,一切都很美好。

一日,诃额仑感到恶心难受,不断地干呕,也速该把阿秃儿见状,赶忙请来萨满为她治病。萨满看了看诃额仑的面色,了解了她的症状后,说:“她不用治了。”也速该把阿秃儿大惊失色,急忙说道:“治不好我就要你的命,我对长生天发誓!”萨满无奈地开始跳神,仪式完毕后笑着对他说:“你这个人,怎么不让人把话说完呢,说急就急了。我说不用治了,是因为你的女人得的不是病,她怀孕了,你要当父亲了,你明白了没有?”

也速该把阿秃儿的心情一瞬间由悲转喜,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向萨满确认了好几遍,结结巴巴地自言自语道:“我要当……父亲了,我要当……父亲了!感谢长生天!萨满大人,你快帮我的妻子和儿子祈福吧,帮我感谢长生天的恩赐!”

萨满回应道:“我刚刚就是在为她们母子祈福。”也速该把阿秃儿知道自己鲁莽了,赶忙道歉,并吩咐仆人好好招待萨满。

躺在一边的诃额仑看着手舞足蹈的也速该把阿秃儿,记忆的湖水泛起了波澜。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丈夫会是也速该把阿秃儿,如今却要为他生孩子。她以为自己只会平凡地度过一生,没想到人生就是那么戏剧,起起伏伏难以捉摸,但是诃额仑此刻感到的只有幸福。

日子一天天过去,看着诃额仑的肚子越来越大,也速该把阿秃儿早已将杂活吩咐给了仆人,每日细心地照料妻子。

临产期将至,但蒙古部和塔塔儿部战事又起,也速该把阿秃儿不得不离开妻子,奔赴战场。

诃额仑每日都向长生天祈祷,祈祷自己的丈夫平安无事地归来,祈祷自己的儿子平安降生。诃额仑抚摸着肚子对腹中的胎儿说:“孩子,我知道你很想出来看看这个天地,但你要再忍几天,你的父亲是个英雄,他正在战场上作战,你要等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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