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方予说:“我信。”
两人一同跟随着人群涌向登机口,她恍恍惚惚想起《倾城之恋》中的一段话,“比起外界的力量,我们人是多么小,多么小!可是我们偏要说:‘我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们一生一世都别离开’。——好像我们自己做得了主似的。”
之于浩瀚无垠的宇宙,人类是多么微不足道的渺小。爱怨憎嗔痴,不过是庸人自扰之。即便飞机失事,她死了,也只是化作尘世间的一抹灰。不会对这颗星球产生一分一毫的影响,它仍是昼夜不间断地公转自转。心下戚戚,人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像她这样胸无大志浑浑噩噩地混日子,美其名曰“活在当下”?
回过神,甘恬已坐上了飞机。她瞟了眼邻座熟睡的周方予,自嘲地笑了笑,她真是舒坦日子过多了,闲来无事就无病呻吟。
戴上眼罩,头一歪,甘恬也进入了梦乡。
抵达悉尼时,时间临近清晨。两人睡了一程,毫无倦意,反倒都饿得慌。经济舱的伙食难以下咽,在旅馆附近的华人餐馆大快朵颐一顿后,周方予舔舔嘴,擦完手,接受了一高鼻深目的白人搭讪,两人不知去哪儿逍遥快活了。
甘恬自恃英语不错,却因实际运用的机会较少,再加上当地人口音的缘故,勉强维持交流。
地段不熟,甘恬宛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逛。悉尼的天气较之岱城要温和许多,暖呼呼的日光打在皮肤上,甘恬整个人几乎都要融化了,她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在腿酸脚软之前,她钻进了一家图书馆,翻到一本辛波丝卡的诗集《存活的理由》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一连几天,两人俱是分头行动。互不干涉互不过问,唯有在午夜时分,忘了戴钥匙的周方予不顾扰民的可能,用中文大声喊甘恬开门。
又一天晚上,被打搅了好梦的甘恬怒不敢言生着闷气前去开门。
周方予一进来便说:“我们明天就回去吧。”
虽然是在征询她的意见,但实际上她根本就没有话语权吧。甘恬点点头,一言不发地回了卧室。
“那我打电话订机票了。”周方予注视着甘恬的背影说。
“嗯。”
于是,悉尼之旅的第六天,公费度假终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