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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不羁之舟(4)

12

东海的“海潮染织公司”自开业以来生意蛮好。按东海的设计,他最终是要把“海潮”和“海星”合并起来联营,成立“星潮服装集团”,争取将企业推向国外,走向世界,成为公开上市的股份制公司。他决定在坚守本地地盘的同时,实施两条线作战,一条是“东进”,打开江浙、上海一带市场;另一条是“南下”,向广汕、港澳一带拓展业务。他和思琴一边利用老客户、老战友、老家人“搭桥”,一边通过因特网信息渠道主动“牵线”,撒开业务网,广开信息源,把自己投放到大市场中,经营大市场,做大市场生意。

这一来,很快他们就联系上了一大串的客户。东海和思琴经过筛选,决定亲临广州和澳门,和三个厂家面商合作经营之事。为了出门顺利平安,也为了生意能首战告捷,他们按当地的习俗求神拜佛,择了吉日良辰才一同前往。

东海和思琴先到了珠海。这里是世纪伟人“划圈”的地方,率先实行改革开放,形成了特区,与港澳对接。所以厂家林立,市场繁荣,特别是进出口贸易渠道多、政策活。东海想和这里的商家合作,走资金、技术和出口一路通的路子,借此提升企业的地位和能力。到机场迎接他们的是预先联系好的一家布类对外贸易公司。东海是来签一份五万匹布料的印染合同的。他们参观了这家贸易公司,并商谈了一些细节后,和这家公司签了加工合同。

第二天,东海和思琴又从拱北口岸去了澳门。东海是第二次上这个神奇之岛的,思琴则是第一次。东海带思琴到这里旅游,也是到这个商海来“冲浪”的。东海深知不能坐井观天,不能夜郎自大,每一个商机都是被有准备的人捕获的。再说,身边的这位使自己找到青春、找到性感、找到爱情真谛的像《诗经》里说的“所谓伊人”,他也该带她出来散散心,享享福。东海和思琴在澳门整整待了五天,看风景、逛商店、进赌场、吃海鲜……天天有新奇,累中享快乐。思琴此行特别开心,脸上总像一朵花,天天绽放着。

东海和思琴是第五天的下午才离开澳门的,出了拱北口岸后,由秀珍熟悉的那位老常客派车接到广州。他和另外一家公司与东海也有一笔生意。晚上,老常客约了几位与染织有关的商家朋友宴请东海和思琴。老常客包了一间特大的豪华包厢,又吃、又喝、又唱、又跳,尽兴了大半个晚上。

次日早晨,老常客陪东海吃早茶。广州的生意人晚上都是大吃大喝的,早上要么不吃早饭睡懒觉,要么就去喝早茶,一个目的是醒酒。东海和思琴买的是上午的航班,已经出来一个多星期了,厂里还有很多的事,他们不得不赶回去。老常客说他中午要赶去香港,就不到机场相送了。他叫了他以前的老司机,来送东海和思琴。

老司机人看起来很厚道稳重,但他的身上还散发着浓浓的酒味,许是昨晚也喝了不少的酒。按说司机是不喝酒的,可他已经退下了,晚上在家不喝上几盅还能干啥呢?东海心里这样想着,与老司机搭话,才得知老司机给老常客开了十几年车,小轿车都换了四部了,最后这台“大奔”开旧了。他退下的时候,老常客干脆把车也送给了他,只是要求他在老常客自己的车子忙不过来时,他就开车来帮忙接送一下客人。

车很快上了去机场的高速路。为了赶一点时间,车也开得快了一点。在距机场还有几公里的一个拐弯处,因为车速过大,转弯过快,车子驶出了行车道,冲出右侧护栏,撞下路边的山崖。大约二十多分钟后,交警和急救车才呼啸着赶到了现场,处理这起车毁人亡的恶性交通事故。

13

东海死了。在亲朋好友的帮助下,秀珍将东海的遗骨埋葬在福海的墓地附近,愿他们俩在世上是朋友,在地下是冥友,生死都能相互照应。

至于思琴这个可怜女人的后事,是由她的家人来处理的。看在其表舅是福海救下的战友和曾经帮她拉过大笔生意的分上,秀珍把保险公司的全部赔偿都给了她家。思琴的母亲坚持要把思琴的遗骨一并安葬,说是这里有她的工作,她的朋友,她的欢乐,不能剥夺和违背她的意愿。秀珍只好以厂里的名义,买了一个墓位,将思琴的遗骨埋在公墓区内。这人都死了,说恨说爱还有什么意思呢?埋下遗骨,送走一切吧!

作为一个女人,特别是妻子,秀珍打从心眼里是恨思琴的,是她夺走了丈夫的心,也夺走了丈夫的身,甚至也是她夺走了丈夫的命。要不是她这一年来与自己的丈夫同居,丈夫怎么能不想回家呢?怎么能不恋那张用檀木做的两米宽的大床呢?尽管她年纪大了一些,肌肉松弛了一点,但还不到花老叶黄的地步。男人是爱挑剔的,可挑来挑去不就是为了一个满足吗?

但她也本能地可怜思琴。那么年轻、那么漂亮说死就死了,而且死得没有名分。这女人的生活她只过了一半,还有另一半还没过呀,这不是太可惜了吗?当然,在气愤之后,在反省之余,在清醒之时,她也在自己的身上找到一些原因,也开始责怪自己,甚至骂自己,恨自己。

当然,她是一个倔犟的女人,是一个很有自尊心的女人,她不会认为全是自己的错,也不会因为东海死了,就把这错全部揽过来,全部承担起来。他若不先“出轨”,她也会守节的。他这样瞬间蒸发了,倒走得痛快,可留下她一个人和这一大摊子事。她至今还没理出个头绪来,这才是真正的活受罪!

14

自从东海去世后,老常客更加关心起秀珍来。除了经常通个电话问候问候外,每隔个把月他就飞到秀珍这里来看看。秀珍要是生意上有事,老常客就第一个站出来帮忙。经过几个月的接触,秀珍也觉得老常客是真心在帮她,也爱恋着她。老常客几次婉转地向秀珍示爱求婚,可因为东海过世不到一年,所以秀珍没有回应。当然,秀珍在心里也觉得像老常客这样的好人也不能轻易放弃。他们就这样密切地保持着联系,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就在老常客过生日的那一天,秀珍约老常客到她的厂里来过。秀珍办了七八桌酒菜庆贺老常客生日。也就在那天晚上,在老常客住的酒店房间,秀珍和老常客发生了第二次亲密关系。秀珍答应老常客,等东海周年忌日后,选个好日子跟他完婚,而且约定在广州登记,婚事简办。至于各自的厂家和财产,就由各自经营管理,等她六十岁后退下来休息,当个老来伴,白头到老,共度余生。

到了东海和思琴周年“忌日”这一天,秀珍定了三束鲜花,来到墓园祭奠。一年了,她要把这份悲伤、这份晦气,在祭奠中掩埋、洗刷干净,让这三个亡灵永远地安息。她决心要以此为起点,去干好自己的事业,去追求自己的爱情,去过好自己的后半生。

没想到也在这一天,在遥远的广州城,在拂晓时,秀珍的那位老常客却在珠江投水自尽了。尽管晨练的人们和赶来急救的人员全力抢救,也没有挽回他的生命。警察从他的上衣口袋里,找到了秀珍的照片,还有她的电话号码。

他的死跟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关系?警方需要查问清楚。

秀珍刚买好去广州的机票,正准备去学校帮女儿请假和接女儿回家,途中却接到市公安局的电话,要她协助调查和取证广州一个叫陈安的人,也就是秀珍认识的那个老常客非正常死亡事件。这对秀珍不啻是个晴天霹雳。秀珍像遭了电击一样,死去了很久很久,方才活过来。由于涉及命案,涉及自己的现任未婚夫,秀珍只好调转车头,先去了公安局。

秀珍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进入市公安局的。出来时,她不仅仅是忐忑不安,而简直是失魂落魄了。因为警察还提起了一年前,老常客的奔驰车载着东海和思琴撞上高速路的护栏,造成两男一女非正常死亡事件的一些有关情况。

难道老常客的死与此事有关?老常客是个幕后凶手?东海和思琴的死是有人有意谋害?我这个女人是克夫命?……秀珍简直不敢再想下去了。在战栗和茫然中,她已认不清哪一条是自己回家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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