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师所说的那篇不合格的文章中的故事,发生在三十里外的一个僻远的小山村。第二天,我们便乘车赶到了那,——说是乘车,其实只不过乘了两三里路,因为前面大雪封山,车辆无法通过那陡峭的溜滑的村级公路。
采访其实很简单,只不过需要多问几句话和多拍几张照片。那个秦老师之所以给我们难处,是因为他考虑到我们期末考试临近,大雪又将要封山,要让我们去重新采访可能有一定的难度,故意来推迟我们的出书计划罢了。
采访一完毕,我们便踏上了回学校的路。因为地面太滑,所以我们行进的速度很慢。“喜来,你看那边有辆手推车。”柳莎刚滑进一个洼地便不禁惊讶地指着远处对我道。“或许是运过山石的一辆烂车罢了。”我一面向远处看了看,一面小心地将她从洼地里拉了上来。“咱们不妨去看看,”柳莎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反正今天的课是不可能上了。”
顺着一段比较平坦的空地(或许这里曾是一道山路吧),我们轻轻地走了过去。“的确有些烂了!”柳莎抚着车身,“不如把它推出来,看还有没有用。”我也紧跟着走了上前,用手扫了扫在车身上的雪块,“你还没推过这种车吧?”我问她道。“以前没有,现在不就可以了吗?”柳莎兴奋地推了推那车,我也顺便伸出了手,将那车从雪坑中推了出来。“看来这车还是好的!”柳莎高兴地跳了上去,“如果没有雪,我便可以乘车了!”“有雪也可以让它走的!”我笑了笑,两手紧紧地握住车柄,“你可要小心,不留意可能会载下来的!”说罢便推着车在雪地里转悠了起来。“为什么不奔跑呢?”柳莎站在破车上,大声地对我道,“有风的感觉是最妙的!”是啊,有风的感觉是最妙的!我不禁吸的口气,鼓了鼓劲,而后飞快地在雪地的山路上奔跑了起来。风呼呼地吹着,雪飒飒的飘着,在我的眼瞳里,眼前飞扬的不是雪花,而是对未来生活的美好的憧憬。我迷醉了,醉忘了心外的一切;我疯狂了,狂忘了脚下的颤曳。——当我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载倒在了茫茫的雪野。“我因为你而摔倒了!”柳莎在一旁吃力地挣扎着,“殊不知在雪地里狂奔是会摔倒的!”那调侃的声音十足!我也顾不得疼痛,连忙慌乱地爬了起来,“柳莎,你不会有事吧?”我快速地扶起摔在一旁的柳莎。“不会有事的?”她揉了揉自己的脚踝,“在雪地里是不会有大碍的!”“很痛吗?”我不安地抓住她的左脚,“都流了血!”“我说不会有大碍,就只擦破了点皮!”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无碍,柳莎自信地站了起来,向前走动了几步,“怎么样?没骗你吧?”她顽皮地望着我笑了笑。“真对不起,我……”“什么对不起,”“都因为我太顽固!”柳莎依然笑着,“现在累了,歇会儿吧。”说罢再一次登上了破车。我下意识地脱下外套,小心地放在车的上面。柳莎先是愣了愣,而后笑了笑,继而缓缓地登上车,柔柔地坐了下来。
她在思忖吧?但我没有必要去了解她在思忖些什么。
我没有休息,而是依然拉着我的车。
“如果有一天我们都老了,你愿意推着你的朋友到他想要去的地方吗?”柳莎突然问我道。
“那会是哪里呢?”我笑了笑,“只要是快乐的地方,哪里我都愿意!”
柳莎沉默了,沉默得我的呼吸也凝住了……
那次郊外采访回来以后,秦老师没有再找我们的麻烦,我们的《莎丝》也顺理成章的准时印刷了出来。虽是校园文学的第一期,但凭借其高质量的作品和高水平的编辑,使之赢得了全校师生的广泛好评。我和柳莎,也自然得到了他们更多的青睐和支持。
当年放假以后,我们便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家。那个寒假,我虽日日地记挂着柳莎,思念着与她的一切一切,但我并没有因为思念而忘记了自我。相反,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第一次找到了我记忆中的愉悦与欢乐,还有雄心与追求。那个寒假,我第一次在亲人们面前露出了我久违的畅然的笑容;那个寒假,我第一次在穷舍中翻开了我已搁置多年的笔墨与诗文;那个寒假,我第一次在外公家的小楼上哼出了我早已释之孩提的童谣;那个寒假,我第一次极具挚诚地在表兄表妹们面前领诵我梦幻中的阵子昂与温庭筠……那个寒假,我梦明了;那个寒假,我醉醒了;那个寒假,我终于悟透了人间的温存;那个寒假,我终于望到了明日的新春……“我说喜来哥,你看这一个学期回来,你倒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梦儿看到我的样子,满怀高兴地对我道。
“这样不好么?”我放好了书本,笑了笑。
“当然好啦!告诉我,到底遇到了什么喜事?”
“不可奉告!”我故作神秘地望着她。
“是不是——遇到了一个非常非常、非常非常漂亮的女孩子?”
我笑而不答
“喜来哥,我们从小就一块长大,跟亲兄妹没什么两样,你就告诉我嘛!”梦儿央求我道。
没错,我不能不告诉她!
“嗯,我一定得去看看她!”听罢我满怀思切的叙讲,梦儿不禁兴奋地笑了起来,“明年开学我就跟你一块去!”
次年开学的时候,梦儿果真跟着我到了我所就读的学校。
“她是你女朋友吗?”见了梦儿,柳莎不禁惊愕地问我道。
“不是,我们从小就一块长大的,好朋友。”我说。
“没错,小伙伴儿!”梦儿欢快地跳到柳莎一边“寒假里见他整日乐得像丢了魂似的,感到奇怪,便问出了你。
“不会吧?”柳莎有些尴尬。
“骗你做啥?这个喜来哥呀,从来都愁眉不展的,可自从见到了你,便大改了以前的模样!”梦儿的话涛涛不绝,“他还说,有了你,便有了欢快与愉悦;有了你,便有了信心与追求。”
“噢,真的吗?”柳莎有些不安,“倘真是这样,我岂不成了神仙!”接下来,柳莎便支支悟悟,扯上了其它的话题。
学校正式开学不久,我们便进行了一次月考。那一次的成绩虽不怎么优秀,但也勉强进了班上的前二十五名。可以说,那一段日子,我在学习上是相当用功的,从当初文科班的第121名上升到现在的63名便是明证。
到了三月份,天气渐渐地变暖了。在这欣欣爽爽的莺歌时节,学校也没有忘了来凑凑热闹,组织一些燕舞柳丝中的咏怀叙吟。户外感春,牖外吟情,这该是如何的惬意,如何的舒爽!我的班主任——杨老师,是不会克扣了我们野外的谷粮而将我们囚在教室里的。3月26号,我们终于盼来了已经梦唤多日的怡情春行。
全班分为八个小组,我和柳莎自然是分在一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