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汉玉印中也有外加框廓的。文字结体任笔画多少,顺其自然,疏密对比自然天成。用笔方圆兼备,笔道粗壮而流动,笔意明显。如“利苍”“李池”等印,给人以古朴典雅的美感。
鸟虫书玉印,以虫鱼鸟等形组成文字,线条绕盘缠错,笔画比较工巧精美,有很强的装饰美。如“武意”印。
四、汉代印章艺术兴盛的主要原因
汉代印章艺术的高度发展,是由其特定的政治、经济、文化条件决定的。这里仅谈谈传统文化发展的相互影响和印章制作、使用方面的因素。
1、受文字演进的影响
印章是由文字组成的,文字的演进必然会影响篆刻艺术的发展。汉印的主要书体是缪篆,明代甘旸认为:“汉因秦制而变,其摹印篆法”(即缪篆),“平方正直为主,多减少增,不失六义,近隶而不用隶之笔法”,“汉印之妙皆本乎此”。
2、受书法、雕刻、绘画艺术发展的推动
篆刻是书法艺术和雕刻艺术的结合。书法、雕刻、绘画艺术的发展,必然会推动篆刻艺术的发展。汉代书法艺术的发展有一个特点,不少文人学士以“工书”而著名,斑固、许慎学、李斯,甚得其妙;孙敬家贫,后竟因善书而致富。经灵帝的提倡,书法艺术的地位更为显著。
秦始皇巡行各地,令李斯写颂文,刻石纪功,开立碑碣之风。至东汉富贵人家和名士墓前往往立碑竭以颂其功。《文心雕龙》说:“后汉以来碑竭云起,”刻字工艺愈益普遍而工精。与此同时刻画、壁画也盛行起来。达官贵人多出重金请文学家、雕刻家给他们歌功颂德,技艺愈高,得酬金愈高。书法、雕刻、绘画艺术的发展,也促进了篆刻艺术的发展。
3、受艺术形式变革的影响
汉族传统文化艺术的特点,东汉以前一般是幻想少写实多;浮华性少,朴厚性多;纤巧性少,宏伟性多;静止性少,飞动性多。至东汉末年经灵帝的提倡,文学和艺术形式上开始发生变革,从原来的寓巧于拙,富美于朴的风格变为拙朴渐消,巧美渐增,这对东汉及后来篆刻艺术风格的变化有一定影响。
4、对印章制作要求严格与印工技艺高超是篆刻发展的直接动力
随着政治、经济的发展,汉代对印章的使用极为广泛。官印的制作与掌管由专门机构负责,而且是由一些有学识的人来领导。官吏配印是作为身份的象征,印主的要求十分严格。据史料记载马援因其“伏波将军”印中之“伏”字的“犬”旁外向,便联系同是一个“皋”字,在“城皋令印”中作“白”下“羊”,在“丞”印中作“四”下“羊”,觉得事态严重,便上书光武帝要求正篆,并建议要由“通晓古文字者”来掌管官印的制作。如此严格的要求,对印章的制作当然起到监督作用。印工们自然兢兢于制印技艺的钻研,并将精湛的技艺施于方寸的印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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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代印制的等级划分
关于称谓的规定:皇帝、皇后、诸侯王之印称“玺”;列侯、乡亭侯、将军、部属、郡邑令长称“印”;列将军之印称“章”。
关于印材的规定:皇帝之玺用玉;王公侯用金;禄位二千石用银;千石以下用铜。
关于印钮的规定:皇帝、皇后用螭虎钮;诸侯王用驼钮;列侯及中二千石用龟钮;千石至二百石以上皆鼻钮。
东汉光武帝更对印缓(系印的丝带)的颜色作了规定:皇帝印缓为黄地赤彩;皇后赤缓;诸王旅(深绿色)缓;公侯紫缓;中二千石以上青缓;无秩比六百石以上墨缓;二百石以上黄缓(参阅《汉旧仪》、《文献通考》)。所以在汉代佩印的作用就类似现代的军衔了,人们只要看一下官吏佩印的材质、钮式及缓带的颜色,就可知道他的官职等级。
魏晋南北朝的印章基本上承袭汉印,所以有些论著把这个时期的印章划入汉印范畴。但仔细看,各有不同:魏晋印颇有当时篆书的书法味;南北朝刘宋官印,文字较草率,篆体渐渐不合六书;南齐官印开始用朱文,形体扩大,为以后的官印作了先创。
第六节唐、宋、元的印章
事物的发展并不是直线前进的,我国篆刻艺术的发展也经历了一个曲折复杂的过程。自秦汉盛极一时后,相当长时间没有显著的进步,直至明清流派印章的崛起,才出现第二个高峰。隋至元代好似处于两个高峰之间的低谷。过去有些印论家认为,这个时期的印章不合秦汉玺印的传统,文字与六书相悖,是印章艺术的晦暗时期。这种看法是不符合历史唯物主义的,是不够全面的。
在唐、宋时,印章的制作已渐趋寂寞,这与官方的铸造限制有关。唐代的官印形体放大,已和私印“分道扬镳”(战国、秦、汉等官玺印和私玺印形体相差不大),私印的铸作当然受到影响;宋代大中祥符五年,官方曾经禁铸私印,并规定私印只能用木雕刻,面积不过方寸,所以唐、宋时期私印流传很少。但另一方面,唐、宋的书画艺术却发展起来,不少名家把印章用于书画,如唐代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中就记述了晋到唐钤于书画上的印有五十四枚,褚遂良在摹《兰亭帖》上用了“诸氏”小印。僧怀素用汉代“军司马印”钤在得意的书法作品上。皇帝欣赏过的书画,也要盖上“御览”等印章,这就出现了一种“鉴赏图书印”。文人雅士们对印章的欣赏,兴趣日益浓厚。唐代赫赫有名的宰相李泌,特刻有“端居室”一印,开了“斋馆印”的风气。宋代著名词人姜夔有“鹰扬周室,凤仪虞廷”一印,八个字隐含自己的姓名,很有趣,将过去词句印的内容,融入了文学意味。由于宋代金石考据学的兴起,随之而来的是摹集古印谱,这更引起了文人们的注目,说著名书法家米芾曾经自己试着刻印,一时传为美谈。
这些情况表现出唐、宋时期的印章艺术从表面上看是“衰落”了,但从印史内部去观察,它是在变化、发展。唐、宋以前的印章完全是为实用,由于它的艺术性很少,所以称为实用艺术;到了唐、宋时期,在实用的基础上已逐渐趋向于欣赏。以前印章是由工人铸造的,这时文人们已开始试刻,这就使印章艺术趋于质的渐变。所以,我们从印史上来看,唐、宋时期是印章艺术向篆刻艺术发展的一个过渡时期。
元代统治者出于本民族的习惯不重视篆书,官印也有用八思巴文的。宋代有一种押字印,元代私印也提倡用押印朱文,形式不一,有方形、圆形、长方形、葫芦形等等。有的刻一字楷书,有的姓用楷书,下面花押,有的只有一个花押。这类印在印章中也别具一格,有一种朴拙的美。
在元代,汉印传统表面上已衰竭,但在文人、士大夫阶层中,却仍在收集古印,珍藏印谱,成为一股“暗流”。一种细朱文印成为时尚,直到赵孟頫、吾丘衍等人研究印学,情况才起了很大变化。
赵孟頫(1254—1322),字子昂,号松雪,松雪道人,又号水精宫道人、鸥波,中年曾作孟俯,汉族,吴兴(今浙江湖州)人。作为著名的书画家,赵孟頫对篆学研究也很深,又能篆印,他的篆刻风格对后世影响很大。为了考证,宋人曾摹辑了许多古印印谱,在考证中也萌生出欣赏的情趣,但不是主要目的。赵孟頫却不同,他看了《宝章集古》印谱后,完全从艺术欣赏的角度来研究,尤其赞赏“质朴”的汉魏印,从中挑选摹得340枚,辑成一本《印史》,并在“序言”中大声疾呼,提倡以汉魏印的质朴风格来纠正当时印苑中一味取巧求奇的不正之风。他对隋唐以来印章的呆板、做作不满。提出篆刻应遵循“汉魏而下典雅质朴之意”,主张以玉著小篆圆转之法来矫正流行已久的“九叠篆”。其作品细劲婉丽,优美典雅,后人称之为“圆朱文印”或“元朱文印”。如“赵氏子昂”、“赵孟頫印”、“赵氏书印”,“大雅”、“松雪斋”等等。这类印章的书体与古玺、汉印不同,明显地受唐李阳冰篆书风格的影响。笔势圆转流畅,线条工细,但不疲软。布置匀整妥贴,雅静娟秀,一洗唐宋九叠篆的旧习。圆朱文虽离秦汉的风骨尚远,但成为另一种新的典范,为后世篆刻家所取法。
赵氏子昂
吾丘衍(公元1272年—1311年),元代金石学家,印学奠基人,浙江开化县人。一作吾衍,清初避孔丘讳,作吾邱衍,字子行,号贞白,又号竹房、竹素,别署真白居士、布衣道士,世称贞白先生,秉性豪放,左目失明,右脚痞跛,行动仍频有风度。嗜古学,通经史百家言,谙音律,工篆隶,能篆印。尤其是他对印学的研究,对后世影响很大。他提倡用汉代铜器、碑额上的文字入印,于大德庚子(公元13OO)年写成《学古编·三十五举》,成为我国最早研究印学理论的著述。次载《合用文籍品目》,尾系附录。《三十五举》为此书主体,阐述篆隶演变及篆刻知识,甚多创获,故后人往往直呼该书为《三十五举》,被后世印人奉为经典,人称“印人柱石”,印学界赞其为“起八代之衰”。吾丘衍比赵孟頫小18岁,两人是亲密的朋友。吾丘衍因为没有见过战国以及更早的玺印,所以他提倡的“学古”是指汉印。他崇尚“平正”、“浑厚”的印风,反对“随俗”,这和赵孟頫提倡的“质朴”是相同的。所以,他和赵孟頫可说是元代最早站在我国印学高峰上倡导汉印印风的人了。
如果说赵孟頫和吾丘衍是在篆刻艺术理论方面奠定基础的人,那么王冕就是在实践上作出巨大贡献的先驱者。
王冕(公元1287年~1359年)字元章,号煮石山农、饭牛翁、会稽外史、梅花屋主、九里先生、江南古客、江南野人、山阴野人、浮萍轩子、竹冠草人、梅叟、煮石道者、老村、梅翁等。他善画墨梅,万蕊千花,自成一家,是元代著名画家。著有《竹斋集》《梅谱》等。
古代的印章材料都要求质地坚韧,经久耐用,大多是铜、玉、象牙等,或铸或凿,所以文人不会刻,即使是赵孟俯、吾丘衍,也只好自篆后请工人刻。汉代时,也有用绿松石刻的,多用于殉葬品,平时不采用石质作印,因嫌它质地不坚固。到王冕时发现可用浙江的花乳石刻印,这样就为明代篆刻艺术的兴起开拓了便利之路。它的意义不仅在此,还在于确立了篆刻是以石质为表现形式的艺术,因为石质最能表现出刀笔之趣。王冕用花乳石所刻的印虽流传不多,但从仅存的几方印上,我们可以看到他刻的是真正的汉印传统,其风格雄健古朴,意境甚高,富有刀趣,可以说,文人刻印以汉印为归,他是首屈一人。可惜他僻住山中,当时没有广为传播。
印章在古代是一种实用性极强的工艺美术品。它既然是随着社会生活实际需要产生的,也必然会随着社会生活实际需要的发展而发展。文字的演进和纸的普遍应用,使隋至元代的印章,在印面的大小、印文的书体、文式的朱白等方面发生了重大变化,确实存在着板、杂、滥的现象,艺术性没有古玺、汉印那么高,与同时代文学艺术的辉煌成就相差更远。但这一时期的印章不囿成法,大胆地汲取新的因素入印,出现了诗、书、画、印相结合的艺术形式,为明清流派印章的崛起准备了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