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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娃娃(3)

“这整个预谋的开始,是从曹非买那个新娘娃娃开始的。”唐研说,“而线索——正如关警官原先说的——在那个娃娃身上。那个娃娃是个限量版的娃娃,在美佳百货一个颜色只有一个,那个娃娃被曹非放进了易凡的客房,出来的时候红色的小婚纱没有了,录音机里录下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孩子的声音,这是为什么?”他在电话那边微微眯了眼,对自己想出的问题非常满意。

“为什么?”这也是关崎把这件事列为“灵异事件”的最大原因,为什么新娘娃娃录到了一个女孩叫“妈妈”的声音?

“因为警官在现场发现的那个娃娃,并不是曹非买的那个新娘娃娃。”唐研微笑,“还记得我在受害人的房间里走了很多遍吗?那里面距离很短,到处都是死角,一个电动娃娃在房间里走路,怎么会没有录到它撞墙的声音,而永远只有”咔咔咔“往前走的声音?在娃娃行进的路上还横着一瓶芒果汁,但我们既没有听到芒果汁翻倒的声音,也没有听到娃娃撞上芒果汁罐子的声音。何况在录音的最后,它录到了一声‘妈妈’——所以我认为,警方手里那个娃娃的录音并不是那天晚上真实的录音,它是个赝品。”

那一声“妈妈”困扰了关崎很久,听唐研这么一说,他豁然开朗:“如果录音不是在易凡死亡的当夜录的,而是在别的地方录的,那就一点儿也不奇怪了。”

“它是个赝品,这就很好解释为什么它身上没有衣服了——新娘娃娃是限量版,凶手找不到一个和它一样的娃娃来调换,匆忙之中逼于无奈,只好脱光了它的衣服。”唐研说,“这也是为什么那个娃娃在门口被你们发现——唯一能在房间里放进娃娃的人只有第一个发现现场的杨卉,她那天本来不需要亲自到易凡门口敲门,她不但敲了,还闯了进去——为的就是放下那个娃娃。”

“但第一个新娘娃娃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杨卉要冒这么大风险来放下一个赝品?”关崎仍然不相信凶手是杨卉。

唐研说:“杨卉从某种渠道知道曹非买了这样一个会走路的娃娃给易凡,并打算在深夜放进他的房间吓唬他。这给了她一种灵感——她可以使用某种方法,利用那个会走路的娃娃杀害易凡——即使人们怀疑,也只会怀疑曹非而不会怀疑她。所以她购买了一个和新娘娃娃差不多的玩具,回家做了个试验,发现计划是可行的。而在她做试验的过程中,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娃娃录下了周围环境的声音,包括她女儿的一声‘妈妈’。”

“你怀疑——曹非购买新娘娃娃的时候,站在他旁边的女人就是杨卉?”关崎诧异地问,这个问题问问曹非就可以知道,经过这次事件后,杨卉和曹非就熟络起来了。

“对。”唐研毫不迟疑,“然后杨卉从公馆的朋友那里借来了无色的钓线,给易凡安排了一个特定位置的房间,并在房间里做了一点儿简单的布置,接着就给易凡灌酒去了。她在易凡的酒里下了微量安眠药,确保在计划实施的过程中易凡不会惊醒。然后她扶着‘喝醉’的易凡,到了他的客房。在房间里,趁那些醉鬼没注意,她把无色的钓线套在了易凡的脖子上,她早就打了个活结,一头绑在铜雕上,一头系了一块石头或者别的小重物悬挂在窗口,而绑着小重物的一段被一罐芒果汁轻轻压着,拉住那个小重物。这样,钓线两头都松松地垂在地上,它细如毛发,又没有颜色,在客房昏暗的灯光下根本看不出来。等她把易凡的头套进去,一切布置也就结束了。到了凌晨一点钟,曹非来向她借易凡的房门备用卡,一般来说酒店不应该给其他客人第二张门卡,但杨卉给了——她本来就期待着曹非来拿。曹非将新娘娃娃放入易凡的房间,易凡正在昏睡,自然不会惊醒。曹非几个人离开后,房间里往前走的新娘娃娃撞倒了压住钓线的芒果汁罐,钓线松开了——小重物拉着钓线往窗外直坠下去,将线一直引到了楼下停车场。而这个时候,杨卉已经说好要把曹非几个人送回学校——她到停车场取车,把四楼坠下的钓线绑在车后,然后加大油门开走——汽车的巨大冲力猛地把钓线绷紧——易凡就这么猛地被拉到了半空中,能承受1200磅的钓线变长变细,却没有轻易绷断,结果就是易凡的头断了。”

唐研说得波澜不惊,关崎越听越紧张,整个人站了起来:“唐研……”

唐研继续说:“易凡的头断开后,杨卉继续往前开,那根钓线终于断开,一头弹回铜雕装饰墙里,和干花混在一起,一头被汽车拉走,没留下任何痕迹。而在这整个过程中如果说杨卉有失算的话,就是那个红色的新娘娃娃。”

“那个娃娃怎么了?”杨卉是第一个进入案发现场,她完全有时间换掉那个娃娃,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那个娃娃失踪了。

“你想象一下房间的格局就知道,芒果汁和飘窗之间的距离很短,电动娃娃并不是人,当它撞倒了芒果汁罐之后,那根钓线弹了起来,它又是个浑身蕾丝和亮片的娃娃,很可能——”唐研笑着说,“它被缠在了钓线上,被汽车从窗口扯了出去,杨卉发现它摔坏了。娃娃如果失踪了,易凡的死会变得更奇怪,为了弥补这个缺陷,杨卉抱来了自己做试验用的那个南瓜娃娃,脱光了它的衣服,希望鱼目混珠,让这个客房彻底变成一个密室。”

关崎的兴奋感很快过去了,以唐研的说法,杨卉的确很可能是杀人凶手,但为什么杨卉处心积虑要谋害一个还没有出校门的大男孩呢?他沉吟了一会儿:“虽然你提供了思路和部分证据,但也很难断定杨卉就是凶手,待会儿我会仔细问问她。”

“你该告诉她,娃娃肚子里有她女儿的声音。”唐研带着笑说。

关崎愣了一下,这个……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有些恶意。

唐研充满着他轻易能揣度人心的愉快,而关崎并不喜欢他这种愉快。

那很让人有一种山羊看见豹子在笑的感觉。

杨卉始终不承认自己谋杀易凡。

但关崎开始找到了针对她的蛛丝马迹,比如说会馆里的海钓先生供认杨卉向他借了一卷超强PE纤维钓鱼线;比如说在那天晚上杨卉开过的易凡的车底下找到了半条断掉的钓线,甚至钓线上还绑着能坠下四楼的小重物——那是一个铜质的小铃铛;又比如说杨卉的女儿已经承认她见过那个南瓜娃娃,声纹比对也显示娃娃录音里的声音属于杨卉的女儿。

甚至公馆厨房里的录像录下了杨卉往易凡酒杯中倾倒药粉的模糊影像。

但杨卉始终不肯承认。

一直到一个男人出现,他是易凡的爸爸,芸城市商会副主席易永胜。

他给了杨卉一个耳光,并说永远不会承认杨云云是他的女儿,永远不可能娶一个杀了他儿子的女人为妻。

然后易永胜走了。

杨卉隔天就疯了。

有些人说她杀易凡是为了让女儿云云获得易永胜的继承权,是为了钱;有些人说她看易永胜亡妻的儿子不顺眼,不希望嫁过去以后还要当后妈;还有些人说她是为了爱情。

真相是什么,谁也不知道,杨卉已经疯了。

杨云云哭着被送进了易家,即使易永胜不承认,她也是他的私生女。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杨卉其实达到了目的。

萧安听关崎讲着杨卉和易永胜的故事,感慨万千——他在听杨卉悲惨结局的时候,唐研抱着个枕头舒舒服服地看他的电视剧,没有丝毫悲悯的样子。

有时候,萧安觉得唐研和人类的距离很近;有时候,萧安又觉得,其实唐研和人类的距离很远。

唐研……会笑,但好像从不会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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