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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横刀立马天地间(1)

1. 兄弟,可找到你了

千里走单骑

天下之大,虽然关羽知道刘备大概在袁绍的势力范围内,但人海茫茫,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人呢?而且从曹操的势力范围到袁绍的势力范围,跨度太大,路上也不安全,带着两个女人,实在是夜长梦多。

但是再难也要走下去,那时候没有手机之类的通讯器具,更别提卫星定位系统之类的高科技产品,关羽完全是凭着他个人的直觉和胯下的赤兔马,带着两个大嫂找寻刘备,一路走来一路问,想想也真是不容易。

这时已经是建安六年(公元201年)了,关羽一路奔着河北的方向走,他只想快点找到刘备,却没想到从许都到河北的这一段路程之中,却让他经历那么多的挫折。

为了节省时间,关羽选择了抄小道,山高林密,人烟稀少,绝对可以躲避曹操的追兵,而且还能缩短几天的行程。关羽小看了曹操的度量,也为他自己带来了麻烦。

走到半路上,忽然林间群鸟惊飞,还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按照经验估计,关羽知道这是大队人马在往这边来。难道是曹操的追兵?

不好意思,关羽同志,你太小看曹操的度量了,很快关羽也明白了,来者是盗匪。战火纷飞,人民的生活水平急剧下降,很多没有办法的老百姓便躲进山里,干起了“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的行业。

一伙衣着破烂的男人举着大刀和锄头,拦在关羽面前,哆哆嗦嗦地管关羽要钱。这次打劫看来碰到高手了,看到关羽的一身打扮,盗匪们估计有点胆寒,但是饭总是要吃的,今天还没开张呢,就从你下手了。

关羽本来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看到大家都是穷苦出身,早些年都是同一阶级的,所以关羽只打算教训教训他们就算了,但是没想到,这拨强盗属于个别特别有追求的那种。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小子,把你身边那俩妞留下,就放你一马。”不但劫财还要劫色,真是无知者无畏。

关羽当时就恼了,小子们穷疯了吧,竟然敢提这要求!于是二话不说,拎着大刀就冲了上去,盗匪们也十分勇敢,毫不胆怯地蜂拥而上。但是街头混混遇到打架专家,后果可想而知,“以后掂掂自己的分量再张嘴。”关羽冲盗匪们落荒而逃的身影大喊。

原本以为小路安全快捷,哪想到会遇到这一出,关羽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改走官道,就算曹操的人来了,起码他也知道是哪路啊,万一再出来几位今天这样的,大嫂被人抢去做压寨夫人,自己都不知道该去哪儿找去,那就太对不起刘备了。

从小路又奔到了大路上,真是够折腾的。

但是,大路也有大路的麻烦啊,关羽同志,反正老天爷是打定主意不让你这一次顺当了,安心接受各种挑战吧,坎坷的尽头就是光明。

走到东岭关的时候,关羽再次遇到了麻烦,守关的将领叫孔秀,是曹操手下的一名大将,虽然此人名不见经传,但是工作态度十分严谨,他对关羽严加盘问:“你说你是曹丞相的手下,有证明吗?”

关羽摇摇头。

“那你有官印吗?”

关羽摇摇头。

“那你有什么呢?”

关羽还是摇头,什么都没有,全给曹操留下了,自己啥也没带。

“那你什么都没有,我不能相信你,我得禀报了丞相,才能放你出去。”孔大人最后驳回了关羽的出关要求。

等你从曹操那儿回来,黄花菜都凉了,关羽知道自己去袁绍的地盘,难免会被曹操的人怀疑,出于对这位将军敬业精神的尊重,关羽也不想撕破脸皮,毕竟大家都不容易,于是他好说歹说:“时间实在是太紧迫了,让我们出去吧,我是去救命的。”

可是无论关羽怎么哀求,孔秀就是不开门。“怎么的,你是不放我们过去吧?”平地一声吼,关羽终于憋不住了,浪费我的时间,小子,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孔秀也十分够胆,“我就是不让你出去,咋的?”

剑拔弩张,周边的人看的心惊胆战,好,既然谈不拢,那就打吧。有时候,武力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当关羽把孔秀的脑袋砍下来后,他平静地对旁边的将士说:“回头告诉曹操,这个人是自己找死。”

周围人唯唯诺诺,连忙打开城门送走了这位大哥,七手八脚地把孔秀的尸体收拾了。何必呢,那位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你还非得去招惹,这下可好了,把自己的性命也丢了,何苦呢?

谁也不能阻挡我去找大哥的脚步,关羽抱着这样的决心闯过了洛阳,来到了汜水关。本来已经豁出去了,遇人杀人,见鬼砍鬼,但没想到,汜水关的守将卞喜对他十分热情,听说他杀了孔秀,还为他喝彩,大喊杀得好。

看来这个卞喜也是个实诚人,关羽一时对他心生好感,架不住卞喜的热情挽留,关羽便决定在这里小住几天,毕竟连日的赶路,两位大嫂已经有点吃不消了。

卞喜留关羽住下其实是有着更深层的目的的,上天要你受苦,是不会这么白白便宜你的,比起那些直接拿刀对着你的敌人,笑里藏刀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迎接接下来的挑战吧,关羽,你会越来越强!

过五关斩六将

这天,镇国寺来了一位客人,青色长袍,面红长须,和一般的香客十分不同,他就是我们的关羽同志。对着菩萨跪拜了之后,关羽就打算离开了,没有注意到身后一个人一直在看着他。

“是关羽将军吗?”关羽诧异地回头,只见是一个和尚对他讲话,真是走到哪里都能被人认出来,名气大了就是麻烦。

“我和将军是同乡,我们两家就隔了一条河,将军忘记了吗?”和尚继续对关羽追溯历史,关羽慢慢回想,好像是有这么一个老乡。关羽模样突出,自然会给大伙留下深刻的印象,而这位大师是属于放到人堆里就找不着的那种,关羽能对他有印象已经很不容易了。

“将军怎么会来这里的?”和尚热情地问道。

“这里的太守卞喜告诉我这里有个镇国寺,我想为大哥祈福,所以今天就过来看一看。”关羽没有注意到和尚的神情,他乡遇故知,真是太意外了。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两个人从家乡的那条小河说起,一直谈到了关羽的近况。在谈话即将愉快结束的时候,和尚突然叹了口气,对关羽说出了一句令他吃惊的话。

“你赶紧走吧,卞喜是想生擒你。”

原来和尚也是卞喜选的内应,想利用关羽的信任,对关羽下手,但是究竟还是同乡的感情占了上风,和尚决定放关羽一马。

真是太可恶了,关羽生平最痛恨的就是欺骗,卞喜这招可算是戳到他的痛处了。关羽起身就往住处赶,而此时,卞喜已经利用关羽外出的时间,挟持了刘备的两个老婆,布好了防守,就等着关羽一头栽进来呢。

“你为什么要欺骗我?”关羽对卞喜十分愤怒地喊道。

“我们各为其主而已。”卞喜这时也不装了。关羽彻底愤怒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来我还是看走眼了。关羽一人抵挡着卞喜的众多兵士,奋力厮杀,卞喜也不着急,在他看来这场斗殴的胜利是属于他的。

他仗着人多,认为关羽的脑袋肯定是属于他的,但没有想到,关羽仗着人猛,竟然将败局扭转,擒贼先擒王,关羽一路冲过去,卞喜临死也没想通,关羽是怎么杀出一条血路砍下他的脑袋的。

领导被人杀了,那还打个什么劲,赶紧散伙回家吧。于是,一时之间,围攻关羽的士兵全都一哄而散,走光了。

看到两位大嫂安然无恙,关羽松了一口气,一阵剧痛袭上心头,要不是有人及时扶住他,他差点栽倒地上,还是那个和尚。

“你没事吧?”和尚似乎要出远门,背后背着一个包裹。

关羽摇摇头,刚才只顾得砍人,竟然没注意自己胳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射了一箭,真是失误,“你这是要去哪里?”

“离开这里。”和尚苦笑,做了背叛者,如果不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只怕会惹来杀身之祸。但是如今天下,哪里才是没有是非的净土呢?看着这个连姓名都没来得及问的老乡离去的背影,关羽沉默了。

有的人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却可以成为生死相交的兄弟,有些人虽相处很久,也只不过是点头之交而已。

胡乱包扎了一下伤口,关羽就赶紧带着两位大嫂离开了。这里刚发生了血战,一定会有官兵来查的,虽然心里焦急万分,自己也骑着日行千里的赤兔马,但因为两位大嫂不会骑马,只能坐车,所以关羽的脚程还是比预想中的要慢很多。带着女人上路的确是不方便得很啊。

又饿又累,身上还带着伤,关羽再猛也有点扛不住了,只能找了一户农家住下,明天再赶路,却没想到这家农户的主人见到一身是血的关羽,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十分激动地握着关羽的手:“我认识你,我认识你,你就是关云长。”

不要看是黑灯瞎火的大半夜,但是因为关羽的外部形象特点太过于突出了,所以也难怪别人仅仅听过传说就能一眼把他认出来。

连个谦虚的机会也没给关羽,就把他让进了屋里,慷慨激昂地讲起了关羽斩颜良、文丑,杀孔秀的种种经过,仿佛他才是当事人,而关羽是个路过的一样。

在那个资讯如此不发达的社会,信息竟然能传播得这么快,简直是一大奇迹,令人惊叹。不过关羽顾不上骄傲,他这个时候只需要一份热腾腾的面条,和一碗可以止痛的酒水,他实在是太累了。

在农舍主人的絮叨声中,关羽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睡梦中好像回到了童年时的山村,青山绿水中有着爹娘亲切的笑容……

不管梦多美好,天亮了,还是得继续上路。

没有绯闻的名人

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光明却还是很遥远,要想顺利地到达河北袁绍的地盘上,还要过几个关口,而关羽现在有伤在身,实在不利于施展身手,而且本来他就对曹操有愧,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杀掉曹操的手下,他也实在是很不好意思。

所以,关羽在辞别了农舍的主人后,就在心里暗暗发誓遇到下一个阻拦他的将领,一定要和颜悦色地对待,坚决不再动刀子。但是人都是被逼出来的,这个世界上,你不狠,别人就会比你更狠。

天黑之前,关羽三人来到了荥阳,随便找了家客栈住下,想第二天再赶路,却没想到,自己又被盯梢了。

荥阳太守王植和卞喜是哥们儿,据说两个人还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一听说关羽来到了荥阳,投宿在某客栈里。要为哥们儿报仇雪恨的王植动开了脑筋,一条毒计在王植心里产生,他叫过一个名叫胡班的随从,对他吩咐了晚上的行动。要让关羽这次有来无回。

胡班是个小人物,但是他却在这个晚上改变了历史,也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晚上,关羽照旧要看会儿书再睡觉,忽然听到门外有动静,他大吼一声:“谁在门外?”这几个月来,因为敌人总是防不胜防,所以他已经养成了过于谨慎的习惯,恨不得睡觉都是睁着眼睛的。

一个人推门走了进来,对关羽尊重地鞠了一躬,这个人就是胡班,他是奉命来放火烧客栈,打算把关羽当烤猪给整死的。

结果胡班因为一直听闻关羽的事迹,觉得不见一下真人就把他灭口了,实在是不甘心,于是就偷偷趴在窗户上看了一眼,这一看就出问题了,胡班顿时被关羽英明神武的样子给折服了,当下把自己的任务给忘了,只顾得跟偶像聊天。

得知王植要用这么狠毒的计策对付自己,关羽吃了一惊,说实话,虽然在曹操那里上了多半年的班,但是很多同事他都不认识,尤其是这些基层将领,完全没有打过招呼,关羽简直不知道自己是哪儿招他们恨了。

其实道理很简单,树欲静则风不止,在曹操对关羽关怀备至的时候,他的名声就打了出来,尤其是他单枪匹马斩杀了颜良、文丑,更是让无数同行想找他比画比画,可惜那时候他被曹操罩着,大伙不敢太过分。

如今,他自己跑了出来,那就不能怪大家不客气了,于是一场前仆后继的阻拦大赛就开始了,但关羽始终没有倒下。一个人越是无敌,就越容易激起别人对他的攻击欲望,人性中总是包含着一点不满的情绪。

在这个过程中,关羽成了名人,但比起曹操、袁绍这样的名人来,关羽是作为一个正面典型流传在群众中间的。

讲义气,品德高尚,长得有型,在大家的众口相传中,关羽被塑造成了一个顶天立地、没有缺点的名人。

当然,做名人难,做没绯闻的名人更难。

一时之间,大伙都想来和这位名人过过招,以提升自己的知名度。关羽最厉害的地方就是,他杀的人或者被他打的人都会变得很出名,好像颜良、文丑两个人,自从死了之后,名字在江湖中被广泛提起,红遍了大江南北。

“被关羽杀掉的文丑和颜良……”大伙总是这么说。

这种名人效应一直持续到关羽的晚年,在他被陆逊打败的时候,大伙也是这样进行描述:“关羽被陆逊给打败了……”

长盛不衰的话题,关羽的荣耀,亦是他的悲哀。

王植的计划因为胡班而没有得逞,他在追关羽的时候,不幸被关羽给砍成了两半。关羽一路奔走,终于到了黄河边,可算是跑出了曹操的势力范围。

这一路上,杀了太多的人了,但这绝对不是关羽的本意,他只是想带着两位大嫂回到大哥身边,继续当年他们还没有实现的梦想。临上船之前,关羽回头张望,原来我以为自己已经将欠你的还清,但没想到,我却欠下更多。

关羽怀着忐忑的心情上了船,他不知道,他和曹操在之后的岁月里会再次狭路相逢,那时候,便是他还人情的时候。

过了黄河,就是袁绍的地方了,在那里,有刘备的踪迹,关羽的心情就像脚下翻腾的黄河水一样激动。这一路他受了太多的苦了,一切有诗为证:“马骑赤兔行千里,刀偃青龙出五关。忠义慨然冲宇宙,英雄从此震江山。独行斩将应无敌,今古留题翰墨间。”

了解他这段旅程的人都会由衷地感慨一句:兄弟,你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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