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提供观点市场。言论自由是人格发展不可缺少的要素,是人的本质属性,也有利于人们知识的增进和真理的获得,它是思想发展、知识探求与自我认识不可或缺的部分。约翰.密尔顿曾指出:“真理是通过各种观点、意见和思想的公开辩论和自由竞争获得的,……让真理参加自由而公开的斗争,正确的、积极的思想观念必然被大多数人所接受。”新闻传播活动与社会生活发生着最直接、最生动的联系,中国近代的报人们在相对自由的舆论环境中发表对国家、对民族和对民众的思想看法,真理与谬论在这里交锋,最终又不断修正他们的思想认识,在反复的磨合、碰撞中,达到对于真理更加清楚的认识和更加生动的印象。在那个时代,新闻文化战线涌现了一大批贤人志士,他们的真知灼见和实践历程铺就了我国新闻事业前进的道路。
(二)社会责任是记者成才的生命之本
马克思说:“作为确定的人,现实的人,你就有规定,就有使命,就有任务,至于你是否意识到这一点,那都是无所谓的。这个任务是由于你的需要及其与现实世界的联系而产生的。”较之学识和专业能力,社会责任感对于媒体人更为重要。可以说,新闻记者的社会责任感是一种“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秉笔直书,为民请命”的社会良知;是一种“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济世情怀;是一种将笔端聚焦群众,关注百姓疾苦的新闻敏感和职业追求。
社会责任感,无论是对记者的新闻生命、对所在媒体良好形象的塑造,还是对整个社会良好舆论环境的形成,都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它不仅是社会的耳目喉舌,更是社会的良心。首先,社会责任对记者的新闻生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一个优秀的记者,应该有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就如徐宝璜所言:“新闻纸既为社会之公共机关,故其记者亦为社会之公人,责任匪轻,处之宜慎,遇事当求其真,发言应本乎正,本独立之精神,作神圣之事业,信仰取得,权威自立,尊严立见。”邵飘萍自称“余百无一嗜,惟对新闻事业乃有非常趣味,愿终身以之”(1929年4月24日《京报特刊》)。为了办好报纸,他时而进出府院,时而亲临前线,甘冒锋镝,进行深入采访;曾经三被追捕,两入牢狱,最终以身殉报。戈公振在《时报》工作了十五年,孑身一人,以报为家,边干边学,从校对、编辑,一直到总编辑,创办和策划了多种专刊、副刊和画刊,并两度自费到国外考察,为报纸的革新,作出了突出的贡献。
其次,记者的社会责任对媒体良好形象的塑造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就媒体而言,形象就是声誉,声誉就是权威。新闻媒体的天职是对舆论的正确引导,这种引导力来自于报道的客观性和权威性,而这样有价值的报道又是出自具有高度社会责任感的记者之手。
近代中国,在军阀、官僚的黑暗统治下,新闻界内部的一些人,不够自爱,品质低下。清末和袁世凯统治时期新闻界中存在的腐败堕落现象,更为严重。部分人卖身投靠,不顾人格,办报成了他们赢利谋私的手段,到处伸手要钱,谁给钱就替谁帮腔,为舆论所不齿,被称为“报流氓”。还有些报人为了谋利,竟与鸦片烟馆勾结,以报馆充当私卖鸦片的秘密营业点。“1917年到1918年在广州出版的36家报馆中,就有20余家兼卖鸦片。”至于借办报结交显宦,混迹官场,成为军阀、官僚的走卒和帮凶的,以及借手中的言论权,进行敲诈勒索的,更是不胜枚举。见此情景,徐宝璜忧心如焚,将拯救新闻界形象的希望寄托在新闻教育上,认为当务之急是大规模培养具有独立品格和良好社会责任感的编辑、记者。实践证明,徐宝璜的主张是正确的,它的确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新闻界的形象,净化了新闻界极度污浊的空气。黄天鹏在追念徐宝璜的贡献时感喟不已:“在一二十年以前,新闻记者在社会上被认为是无聊的文人;新闻纸一般人认为消闲的读品。先生众醉独醒,大声疾呼,以改造新闻事业为己任,于是国人始知新闻事业之价值,新闻记者乃高尚的职业。新闻界风气的转变,这是先生提倡的效果啊!”
最后,记者的社会责任对国家、社会的进步起着重要的推动作用。传播学大师马歇尔.麦克卢汉认为真正的社会教育者在传媒那里,而不是在传统的学校或教会。他认为:“从社会的角度来说,印刷术这种人的延伸产生了民族主义、工业主义、庞大的市场、普及识字和普及教育。因为印刷品表现出可重复的准确的形象,这就激励人们去创造延伸社会能量的崭新的形式。”印刷品在文艺复兴时期释放出了巨大的心理和社会能量,民国初年的报纸杂志也起到了这种作用,它把个人从传统的群体中解放出来,同时又提供了一个如何把个体凝聚成一股强大力量的模式。在这一点上,徐宝璜提出了相似的见解,他说:“惟新闻纸者,近代文明中势力最雄伟之物也。其力足以维持政府,亦足以颠覆政府;足以促进,亦足以破坏外交;足以造成一人之名誉事业,亦足以毁坏一人之名誉事业;足以激起一时之怒潮,亦足以惊醒世人之迷梦。”
在近代中国社会转型期,新旧势力激烈较量,社会矛盾空前激化,新闻记者作为社会守望者,更需要彰显其高度的社会责任感以推动社会进步。在封建军阀的刺刀威胁下,新闻事业遭到了极大的摧残,但是,一些爱国的、正直的、有社会责任感的新闻工作者,仍然利用手中的笔,与封建军阀钳制言论出版自由、禁锢思想的反动政策进行斗争,反映人心的向背,发挥了报刊的舆论工具作用。
1916年,当段祺瑞纵容张勋等军阀破坏国会、干涉宪政时,上海《民国日报》和北京《中华新报》著论加以抨击。同年9月27日,《中华新报》以《诛张勋》为题发表社论。1917年6月,张勋带兵入京时,《中华新报》等多家国民党报纸自动停刊,以示抗议。段祺瑞把持中央政府以后,竭力扩大皖系势力,一面大量出卖国家主权,大借外债;一面整军备战,排除异己。对段祺瑞专权卖国的行为,新闻界也进行了揭露和斗争。北京《晨钟报》和上海中外报纸揭露了有关中日秘密谈判军事协定的消息,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大中华日报》将中日军事协定全文刊出。之后,北京、天津、上海等地纷纷爆发了学生反对军事协定的示威请愿活动。
这些报纸反复辟、反卖国的宣传,在当时起到了进步作用,正如戈公振在《中国报学史》中所慨叹的:“民国以来之报纸,舍一部分之杂志外,其精神远逊于清末。盖有为之记者,非进而为官,即退而为营业所化。故政治革命迄未成功,国事窳败日益加甚。从国体一方面观,当筹安时代,号称稳健之报纸,多具暧昧之态度,其是否有金钱关系虽不可知,若使无民党报纸之奋不顾身,努力反抗,则在外人眼光中,我国人之默许袁氏为帝,似无疑义。”
(三)新闻实践是记者成才的坚实土壤
新闻工作的职业特点,决定了新闻工作者是社会的“信使”,他们以新闻信息的传播者身份出现在社会生活领域,以社会为活动舞台和服务对象,广泛接触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了解社会公众的信息需求和社会心理是他们工作的基础,以新闻手段向全社会提供第一手材料是他们的天职。
新闻工作是实践性非常强的工作,以调查研究为基本功。他们通过深入实际,从事客观的、科学的调查研究,充分掌握第一手材料,观察、分析、判断客观事物,理性审视客观世界,传播新闻信息。新闻工作者从事的是快节奏、高难度的创造性工作。他们每时每刻都在寻求新内容、新形式、新方法,永远不落窠臼,不墨守成规,不走老路,努力为社会提供真实可靠的信息,奉献最新的精神产品。求“新”与求“真”是这一职业最基本的价值取向和目标追求。
中国近代的著名报人,他们从实践中一路走来,在实践中成才。梁启超对办报始终抱有一种思想激情和政治激情,早年在强学会和《中外纪闻》遭清廷查禁后,他曾追忆说:“流浪于萧寺中者数月,益感慨时局,自审舍言论外未由致力,办报之心益切。”及至《时务报》开办,年仅23岁的他,竟一人担负起全部的编撰事务。黄远生的记者生涯是从创办和主编《少年中国》周刊开始的,在短短四五年的时间里,他参与了很多报刊的编辑和采访工作。他还具有超常的新闻采访能力。由于他中过进士,留过学,又在前清做过官,得以周旋于民国总统、内阁总理、各部部长和各政党要人之间,对民初政坛十分熟悉,因而能采访到许多别人采访不到的重大新闻和内幕新闻。他在《政界内形记》、《最近之秘密政闻》、《借款里面之秘闻》等通讯中,披露了袁世凯、唐绍仪、熊希龄等人之间的复杂关系,各政党之间争权夺利的斗争,以及袁政府不惜以领土主权为抵押向六国银行团借款的内幕,对当时的政坛风云作了真实而详尽的记录,既是新闻,又是信史。
邵飘萍先后受聘于《汉民日报》、上海《申报》、《时报》和《时事新报》,主要撰写时评和新闻;1916年8月,他在北京创办新闻编译社,并以此为依托开展了有声有色的新闻采访报道活动;1918年10月,他又在北京独立创办大型日报《京报》,自任社长,并兼任北京大学新闻学研究会讲师;复刊后的《京报》一反当时报刊颓唐畏缩、吟风弄月的风气,勇毅地承续“文人论政”的传统,以持论激烈和酣畅淋漓的评论为旗帜,以真实全面的新闻报道为军阵,威风凛凛、浩浩荡荡地向腐败和专制拼杀过去。实践的磨炼,使邵飘萍既精通新闻采写业务,又善于经营管理,在这些方面都取得了卓越成就。
新闻工作的实践性特征表明,记者要深入实践,反映实践,在实践中成才。人民群众是社会生活的创造者,社会文明、社会进步的推动者和新闻源泉的提供者。新闻传播者只有贴近实际、贴近生活、贴近群众,才能获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新闻事实,才能丰富自己的营养,拓宽自己的视野,发掘事物的本质,去伪存真,去粗取精,把握真相,确保事实的真实性。
新闻工作的实践性要求记者无条件地、主动地、经常地到实际中去,到生活中去,到群众中去,体察民情,了解民生,代表民心,排解民难,使新闻报道真正取信于民,取悦于民。同时要求新闻媒体与时俱进,更好地把社会现实中最丰富、最深刻、最生动、最符合人民群众工作和生活需要的内容,准确、及时、生动地传达出来,润物细无声地强化我们社会的主流意识形态,借以鼓舞人民群众的斗志,推动社会更好、更健康地向前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