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云香园’寝宫深处,一阵微弱的呻吟在床上响起,床上之人掩藏在被褥之下,身子不停的蠕动,露在外面的手指使劲的攥紧被褥。
空旷的寝宫内室,空无一人,厚重的窗帘遮挡午后的阳光,满室凄凉和晕暗。
被褥猛的被弹飞,大夫人简梦蝶半人半妖的在床上扭动呻吟,脸上布满痛苦,瞳孔里,一点点妖光慢慢扩散,渐渐有压制不住的趋势。
从腰以上是人的身子,从腰以下是九尾狐的身子,九只尾巴铺满整个床面,用力的拍打,发出沉闷声响。
五指已经长出尖锐的指甲,闪烁寒光,用力的撕扯床幔,努力运转全身法力想要变回人身。
可是,身体内的法力好似被掏空一般接连不上,她惊恐,她害怕,实在想不明白到底为何?
身上的法力莫名流失,到现在为止,她的法力也只剩下十之一二,可是,经过昨晚,她的法力恐怕十之一二都不曾有了。
原因到底出在哪里?最近一年多,法力流失的越加诡异,就算平时自己再怎么修炼补充,也赶不及流失的法力。
就在这时,寝宫内室门外,丫鬟聪儿轻声走到门口,站定:
“大夫人,落姑娘来了。”
大夫人简梦蝶咬牙,拿过被子盖住下半身,佯装虚弱躺在床上。
“叫她进来。”
不大一会儿,落舞烟领着湘姐进入内室,一眼瞧见大夫人憔悴苍白的神色有些诧异,昨晚大人可是在这里过的夜,按理来说,大夫人气色应该很愉悦才是,怎会如此。
“舞烟见过大夫人。”落舞烟微微一礼,掩藏在裙纱下面的皮包裹身体骨节之间顿时一阵疼痛,眉梢动了动,又恢复常态。
大夫人摆了一下手,轻声笑道:
“落姑娘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说事吧。”
落舞烟轻移莲步走到桌旁优雅落座,眼里浮现淡淡笑意:
“大夫人,昨晚的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
“昨晚发生什么事?”大夫人疑惑,昨晚,她和城主大人上床后就陷入沉迷愉悦之中,那飞入云端的感觉令她销魂,根本就不知道府中发生何事,今早醒来,发现自己显了原形,心中正在苦恼之极,这个女人又来说事。
“大夫人,你可真是好福气。”落舞烟说的有些咬牙切齿,心里明显感觉大夫人是在得意炫耀,愤恨至极,脸上依然云淡风轻,不甚在意的模样。
大夫人瞥了她一眼,尽收眼底,笑着张嘴:
“没办法,谁叫城主大人喜欢本夫人的媚功呢。”天下人都知道,九尾狐修成的话可是上仙,狐界里诱惑人的媚功配合高深法力绝对是天下第一,无人能挡。
隐约能听见落舞烟水袖里指节响动的声音,大夫人笑着扫她几眼,又开口:
“落姑娘,有时间找如画妹妹提一下,该换几件衣服了,看你,瘦的衣服穿着都没了韵味,哎,大人就一个,兼顾不来,落姑娘也别着急上火,等本夫人休息好了定会为你张罗张罗。”
‘啪’落舞烟一掌拍在桌面上,冷笑道:
“大夫人,我好心来这里看你,你竟敢如此欺我。”
“看我,落姑娘,你我心里都明白,在这府里,大家都勾心斗角,明争暗斗,谁会相信你好心来看我,莫不是昨晚受了委屈来我这里为你出头,落姑娘,你算盘打的挺精,可惜,本夫人是不吃你这套,聪儿,送客。”
“落姑娘,请。”聪儿从门外进来,一伸手。
落舞烟咬牙,怒极而笑,阴声道:
“但愿你能一直乐下去!”说完,甩袖领着湘姐愤愤离去。
大夫人手一挥,内室的门砰然关闭,盖在身上的被褥突然碎裂,九只尾巴从里面神了出来,大夫人低吟几声,脸色变得极其狰狞,扭曲,张嘴,无声的嘶吼。
光芒一点点闪现,从腰身开始向上蔓延,光雾冒出,大夫人整个人变成一只九尾狐躺在床上,倏地,屋内空气一阵浮动,一抹身影出现,一抹黑色衣袍滑落,脚步轻轻,站在床前静静凝视半眯着眼睛陷入昏迷的大夫人简梦蝶。
“侅懧,你真是辜负殿下所托。”来人冷冷嗤笑,慢慢举手就要拍下去,半眯眼睛陷入昏迷的九尾狐感觉身边有杀气,很自然的九只尾巴齐动扫向来人。
“你想杀我灭口?”九尾狐瞬间惊醒,就算身上法力溃泛,她依然留有余威,腾空而起,四肢重重扫向来人。
一人一兽战在一起,守候在寝宫外的聪儿和兰儿百无聊赖的叹息。
“哎,也不知道夫人怎么想的,诗如画被关进琉璃金塔,夫人应该趁此好机会多在大人面前露脸,争得机会再次被宠幸。”
“兰儿,小心祸从嘴出,你忘记冬儿了,就因为她那张嘴,被落姑娘发现用家法打死了。”聪儿哆嗦几下,平时她们和冬儿也认识,很诚实很乖巧的孩子,就是嘴太碎了,惹了不该惹的麻烦。
“大人来了。”夜修走进院内提醒。
吓得兰儿和聪儿急忙跪倒连连磕头,赫离蕘面无表情越过她们,走进寝宫。
“夜修,你在外等候。”
“是,大人!”夜修跟进的脚步停住,后退一步,守候在外。
兰儿和聪儿还在跪着,没有大人的吩咐她们是不敢起来的。
赫离蕘走进去,水袖一挥,寝宫的门应声而关。
一步一步向里走去,走到内室门口,伸手,轻轻推开!
望入眼帘的是,一只九尾狐静静躺在床上,一瞬不瞬盯着走进来的赫离蕘。
赫离蕘目光扫过,在见到墙壁上很浅很浅的抓痕,眼底闪过一抹厉光,随后被淡漠掩埋。
侧身坐在床边,伸手,轻抚尾巴上白绒绒的狐狸毛,嗓音轻柔、平缓、像细细而流的泉水,低声细语地倾诉着.又像沟渠的流水在向岸边的泥沙潺潺轻语。
“你这恩报的够重!他知道吗?”
九尾狐瞪眼,被惊恐盛满,尾巴一动,却被赫离蕘攥紧,从尾巴尖蔓延而上的疼痛令九尾狐发出低低的轻吟。
“臣妾不明白大人所说是什么意思?”
“是吗?不明白?”手下用力,就听咔嚓一声脆响,被握住的一只尾巴折断,九尾狐侅懧张开尖尖的嘴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惨叫。
“这样明白了吗?”赫离蕘低笑,眸光毫无感情的盯着九尾狐。
九尾狐哆嗦着尾巴,四肢颤巍巍的摊在床上,恐惧的凝视眼前完全陌生的男人。
他的狠,她知道!
他的残酷无情,她知道!
但在这府里,在所有人面前他都是冷冰冰,面无表情,有错就惩罚,无错不会乱杀人的主子,可是,现在,眼前的他令她陌生恐惧,死神一般眼睛就像嗜血的野兽,脸上的笑仿佛一把刀子狠狠捅入她心窝,令她惊簌。
九尾狐侅懧此刻就想逃离!
“大人,臣妾...。臣妾...。”九尾狐侅懧哆嗦着说不下去,她不能对不起救命恩人,她来这里就是为了报恩,可谁会想到,这一来便是几百年,心里渐渐爱上救命恩人的仇敌。
赫离蕘的手又抚上其余尾巴,白色的绒毛摸起来真的很舒服,如果做成一件狐狸衣袍,如画穿起来是不是很开心。
赫离蕘残忍愉快的想着,唇边,不自觉划过一抹淡笑,令九尾狐侅懧汗毛瞬间竖起,剩下的八只尾巴刚想动弹,被赫离蕘一把全部抓住,捏在手里,扬眉,盯着她,低笑:
“想好了,再做!”
“不,大人.....”‘咔嚓、咔嚓、咔嚓..。’连响,八只尾巴齐齐被赫离蕘捏断,九尾狐侅懧再也压抑不住疼痛,张开渐渐的嘴巴惨叫,眼睛早已痛的被水雾笼罩,陷入昏昏沉沉之中。
赫离蕘起身,走到桌旁撩袍落座,手指抚摸拇指上的绿扳指,阴冷的目光盯着九尾狐侅懧,沉默。
他等,他有的是时间!
九尾狐侅懧,必须成为他手中的棋子,这样,接下来的游戏才好玩!
一阵压抑的气息过后,九尾狐侅懧缓缓睁开眼睛,喘息几下,才沙哑着嗓音开口:
“大人,臣妾有些事情想问清楚。”
“说!”
“大人,可曾把臣妾放在心上。”
赫离蕘无动于衷,盯着九尾狐侅懧的目光一如往昔。
九尾狐侅懧眼中有痛苦,悲切,尖锐的惨声哽咽:
“大人,几百年来臣妾并没有做出伤害大人之事,为何,大人对臣妾残酷至此。”
“你来本座身边目的不存,就已经该死!”赫离蕘冷酷的说着,眸光阴冷至极。
“大人,臣妾想知道.......。”九尾狐侅懧听了下来,凝视赫离蕘许久,才又开口。
“臣妾千年法力消逝,是不是大人所为?”九尾狐侅懧屏住呼吸,心有些慌乱,她怕听到答案,怕听到自己思索良久的答案,四肢动了动,爪子卷缩。
“不错!”冷酷的吐出两字,赫离蕘起身,在床前站定,居高临下的盯着她。
九尾狐身子一软,眼前一阵发黑,想要发出凄厉的叫声,却又发觉一点声音都出不来。
赫离蕘耸眉,手一挥,一层黑色烟雾覆盖九尾狐,一人一狐在内室凭空消失。
守候在寝宫外的夜修感应到赫离蕘已离去,便举步离开云香园。
丫鬟兰儿和聪儿这才敢抬头,起身,看向寝宫,不知该进还是不该进。
城主大人在里面还没出来呢!
琉璃金塔高墙外,风管家带着丫鬟秋儿端着一盘饭食正要开门进入高墙内给诗如画送饭。
“风管家,你这是要给诗姑娘送饭吗?”落舞烟带着湘姐上前,笑着问。
“是呀,落姑娘,有事吗?”对于冬儿的死,风管家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想到自己曾欠她父亲一条命也就不在意了,谁叫冬儿命不好做了奴才,犯了错肯定要受到惩罚,这就是做奴才的命。
“风管家,昨儿个舞烟得罪诗姑娘,没有找到机会赔罪,正好,不如这顿饭就让舞烟送进去吧,也算是给诗姑娘赔礼道歉。”
风管家也听说昨晚发生的事情,落舞烟和二夫人很巧的撞见诗姑娘和另一个男人在房内私见的事情,不过,过程是真是假,作为府内的老奴才嘴上不说,心里也明白,恐怕又是几位夫人之间的勾心斗角。
“落姑娘,你该明白,城主大人不允许旁人代替老奴给诗姑娘送饭。”风管家一脸为难,琉璃金塔哪是旁人随便进入的,就算他自己送饭也是放到门口,有专人送入塔内的。
“风管家,难道你想让诗姑娘误会舞烟一辈子嘛,舞烟只是想道歉,没别的意思,饭送过去就出来,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风管家思索片刻,无奈,才道:
“落姑娘,就算你想送饭道歉也进不去塔内,会有专人负责往塔内送饭的。”
“没关系,舞烟只想尽一份心。”落舞烟笑着道。
“那好吧,秋儿,把饭递给落姑娘。”风管家吩咐,见湘姐端过托盘,风管家不放心的又嘱咐几句,才领着丫鬟秋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