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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爸爸永远地走了

1815年,战争结束,父亲总算活着回来了。见到朝思暮想的父亲,孩子却认不出来了。

这一天,小安徒生正在家里玩,一个风尘仆仆的士兵走进屋来,他向孩子凝视好一会儿,用疲惫不堪的沙哑嗓音低声说:“唔,小家伙,长得这么高了!”

这是爸爸!可是小安徒生一时认不出来,站在那里张口结舌。

幸运的是战争总算没有把爸爸扔到异国的土地上。不过,在那些当兵的日子里,他也没少受罪。什么脏活累活他都干过。挨冻受饿,折磨人的夜行军,什么滋味都尝过。立功当军官的美梦破灭了,最糟糕的是,战争摧毁了爸爸的身体。母亲为了给父亲治病,到处求医问药,希望父亲能转危为安。安徒生也天天为父亲能早日病愈而祈祷,希望有一天父亲能像从前那样和他在一起玩木偶戏。

看似一切又回复到了原来的样子。可是,在爸爸的脑子里,总是萦绕着打败仗的阴影。

因为在战场上爸爸没有成为英雄,所以回来后总是无精打采的样子,他的失落之情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只有一件事情让爸爸高兴——那就是安徒生在玩纸人戏的时候,会用正确的德语发音。

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他爸爸出征回来以后,说话时常用德语发音,安徒生也就学会了。

“安徒生,你的德语发音很正确哩。我这一次出征,除了安徒生以外,没人得到好处。可是,安徒生,将来你能不能到德意志去走走呢?你是我的儿子,我希望你无论怎样困难,至少德意志和法国这两个地方,你都必须想办法去看看才行!”

只有在这个时候,小安徒生才能在爸爸脸上看到难得一见的笑容。

“我一定会去的!”安徒生这样回答。

“不错,这孩子有志气!有志气!”

爸爸满脸笑容称赞道。安徒生已经好久没有看到爸爸脸上的笑容了。

可是,在旁边听着的妈妈却极力反对,说:

“在我眼睛没有闭上以前,我决不会让安徒生离开我。”

尽管有这样的小纠纷,这个家庭,从外表看起来,平静无事。爸爸仍旧做他的老本行,有了空闲,就做些纸人给安徒生玩。但爸爸的身体一直也没有恢复。

寒冷的冬天又来了,一天清早,爸爸突然从凳子上一跃而起,光着脚站在屋子中央大喊“前进!前进!”右胳膊高高地举着,一动也不动。妈妈惊慌地抱住他,把他扶到床上。

过了一天,爸爸突然把一只要缝的皮鞋往地上一丢,接着,把那把皮匠用的刀子高高举起,喊起口令来:“听我的命令:现在,拿破仑皇帝已经下令,要我们马上出兵攻击!我们的部队要攻破荷斯丁,向德意志国内进军!”

这举动把妈妈吓了一大跳:

“安徒生,安徒生,赶快来呀!”

听到妈妈的叫声,安徒生吓得急忙跑过来。

这时,爸爸已经跑到门外去了。

看他的举动和平时不一样,安徒生和妈妈吓得慌作一团。

“安徒生,你愣在这里有什么用,赶快到那个会算命的老太太家里去,叫她卜个卦,我要想法子把你爸爸弄回家休息——”妈妈的话来不及说完,就踉跄着脚步,追爸爸去了。

安徒生这才发觉事态严重,拼命跑到那个会算命的老太太家里去。安徒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把事情说明白,那老太太听完马上就拿出一根毛线来,量了量安徒生的手腕,念了一阵莫名其妙的咒语,最后,又拿了一根碧绿的小树枝,放在安徒生胸口上说道:“这树枝和耶稣背的十字架的木头是同一种树木呢!”

接着,又闭起眼睛说:

“好了,你就沿着河边走回去吧,要是途中碰上你父亲的灵魂,就是你父亲已死的讣告!”安徒生听了,觉得阴森森的,很害怕。

他拼命地沿着河边一路跑回家。还好,这一路并没有碰到他爸爸的灵魂。好不容易,总算到家了!安徒生这时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立刻跑进房里。

爸爸已躺在床上了,脸色一片青白,正沉沉睡去。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突然,爸爸眼睛亮亮的,紧紧地盯着窗上厚厚的冰花,眼珠一动也不动……

好半天妈妈才反应过来,叹了口气,对安徒生说:“安徒生再也没有爸爸了,因为白冰公主已经把爸爸接去了。”

说到白冰公主,那是去年冬天的事情了。

那一天,天气特别冷,屋子里的玻璃窗上都结满了冰。爸爸在一个玻璃窗上发现好似一个伸展着双臂的少女的结晶冰片,就对安徒生和妈妈说:“明年,这个白冰公主一定会来把我接去的!”

这当然是爸爸开的一个玩笑。可如今,却变成了事实。望着躺在床上,好像在熟睡中的爸爸的遗容,妈妈和安徒生两人都不禁回想起这件往事。

爸爸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他们。当时他才33岁。这个一直渴望读书、学拉丁文的鞋匠,躺在稻草板的棺木里,被埋在圣甘诺教堂穷人的墓地上。悲痛至极的老祖母在墓边种了一丛玫瑰花。

这下子,安徒生更寂寞了!妈妈每天要出去替人洗衣服。他只好独自玩纸人戏,看戏院的节目单。可是,爸爸的身影,总是不断地在他的脑海里盘旋,引起他无限的悲伤。他不明白,妈妈辛辛苦苦地洗衣、挣钱、养家,有什么过错?富人们为什么不劳动,还能吃饱穿暖?还能蛮不讲理地辱骂穷人?

心里非常委屈的小安徒生为了不给妈妈添烦恼,不把这些心事说给妈妈听,只留在心里。这样一来,他更加思念爸爸了。

安徒生慢慢地长大了,越来越感到了读书认字的重要性,便央求母亲把他送到学校读书。母亲虽然知道那些学校都是为富人家孩子开办的,但她还是带着侥幸心理带着安徒生来到了一所教会学校。校长看到安徒生身体瘦弱,衣着破旧,便不愿接受他。在母亲的苦苦哀求下,校长总算是发了善心,答应留下安徒生。但是,这样的学校根本不教文化课,而是天天向学生们传经授道。安徒生对此毫无兴趣,感到十分无聊。而且,学校里上至校长下至同学都歧视和嘲弄他,于是一气之下他又回了家。

“安徒生,老是这样闷在家里想念爸爸,会弄坏身体的,到我们家里来玩吧。”一天,附近的文凯佛洛德太太,请安徒生到她家里玩。

文凯佛洛德太太是一位牧师的遗孀,她现在和牧师的妹妹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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