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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滑铁卢宾馆门前的闹剧

(一)

今天,雷哥去旅行社取车的时候,旅行社给他换了一辆三十座的巴士,昨天去机场接客的是一辆尼桑二十五座的。因为今天这辆车还要多几个人,那个金牛考察团里的李女士,一大清早就打电话来旅行社,说要多带两位游客,费用由她支付。

雷哥在车上问海伦:“昨晚的‘功课’做得怎么样?”

“我在名单里发现,那个名叫花艳丽的小姐就是大名鼎鼎的‘花枪艳丽’。”今天海伦也换了一身衣裤,浅色的石磨蓝牛仔套装把她一身上下的曲线,恰到好处的勾勒出来,脚下是一双平底旅游鞋。

“什么名字?花枪艳丽,日本女人啊!”雷哥还是那套老装饰,绿色的T恤衫,黑色的皮背心,外加一件羽绒套服,热了就脱下,冷了就穿上,合乎墨尔本时冷时热的天气。

“什么呀?连花枪艳丽都不知道,你在网上看来看去看什么呢?”

“我看国际新闻、军事评论,从来不看你们小女人的花边新闻。”

“都什么年代,还想打仗啊?你不是说,以前你也想当作家。花枪艳丽就是现在网上最走红的作家,‘成都,今夜向我开枪’点击率都几千万次了。干爹,你再跟不上时代的发展,肯定会变回恐龙。”

“开枪,她是军人,还是武警?说不定还是我的战友呢。我要上网去见识见识,对了,等会儿就能见到真人。跟她比一比枪法。你不会说是那位拉提竿箱的老太太吧,我瞧她不像军人。你说的是哪个女的?”

海伦“哇”地大笑出声:“你还要和她比枪法呢,此‘枪’不是那枪。”

“什么枪,小手枪、冲锋枪还是半自动步枪?什么枪我没有见过?”

“你有枪,她挨枪子,枪声响起来,让子弹飞。干爹,你太恐龙了。”海伦笑得更厉害。

“我逗你玩呢,你以为我不懂,我可是过来之人。”雷哥冷冷地说,“我看也不用开‘枪’了,直接打炮吧,让炮弹飞。”

海伦听了哈哈大笑,笑得眼泪也涌上来:“干爹,你太恐怖了。”

(二)

没有想到的是,这辆巴士驶进滑铁卢宾馆,司机雷哥和导游海伦就遇到了一场唇枪舌剑的枪战,牢骚声和抗议声像弹雨一样迎面射来。带头生事的就是那个金牛考察团。

金牛考察团的牛立国县长对安排他住的那间屋子很不满意,牛县长对同屋的马秘书埋怨道:“这个屋子又低又矮又小,窗户一整排挺大,向外看出去,外面全是高速公路的隔离墙。半夜还能听到隔离墙后面的汽车嗖嗖的声音,像打了一晚上的机关枪。这种屋子还能算哪门子星级?”

马秘书就把这个信息传达给了考察团的另两位男老板。

那个女董事长李娜娜一清早就去前夫那儿看望儿子,说要把儿子领来,一起参加旅游。

九点的时候,大家都到了前花园里等候旅游车。金牛考察团的几位就在大伙中间引发了牢骚。

旅游车驶进园里,雷哥和海伦下车,先和大家打招呼:“各位领导、各位老板早晨好,Good morning。”

“好什么好,猫腻什么猫腻?”考察团的胖子董大发董老板首先发难:“我们一来墨尔本,就让我们住这乡下的破旅馆,说什么四星级,骗人。看,这车也换了,怎么这车看着像个猪头,今天是要拿这猪头车来这蒙我们。”

瘦子夏寿礼夏老板也嚷道:“出国旅游图个气派,谁会坐这破车。”

雷哥指着车说:“这车不破啊,才开了三年,八成新的。”

“这车还八成新。都老掉牙了。中国大城市的街头找都找不到,在我们金牛县的大街上也找不到。”董老板回过头对众人煽动道,“我们不做这个破车,昨天的那辆车哪儿去了?”

马秘书推了推眼镜架子走上前来,认真严肃地对雷哥说道:“请问,你们长风旅游公司的架构?”

“什么架构?”雷哥听了莫名其妙。

“怎么说呢?对了,就是你们司机、导游的上一个层次。”马秘书还是那样认真。

雷哥还是听不懂,快被懵住了:“这位小老板,你到底想要问什么?”

“你们海外的司机、导游的素质怎么这样低。”马秘书又推了推眼镜架子,“我不是什么大老板小老板,我是金牛县县长的秘书。这么和你说吧,比如我们金牛县的架构,下面有乡村,到了县委,有科员、副科、正科、副县、正县,县上面的层次有地区和省委,再上面有中央。”

“噢,我明白了。你说上下级关系不就得了。”雷哥哭笑不得,“我们的架构没有国内那么复杂,我们司机、导游上面的层次就是唐老板。你想让我干什么?”

“这就简单了。”小马解释道:“我们牛县长属于正县团级干部,在国内决不能做这样低级别的车,你说是不是?我看你还是先回去,请你们旅行社的老板换一辆车来。”

游客中不少人也因为昨天坐了那辆比较好一点的车,而对今天这辆车有意见,大家七嘴八舌。

雷哥给大家解释道:“旅行社的车今天都出去了,没有车可以换。这样吧,今天各位老板先将就一下,明天我向老板汇报一下,看看能不能换一辆车。”

海伦也上来说:“大家先上车吧,去晚了,金子都被别人挖完了。”

“什么挖金子,又是骗人。”董老板举起胖拳头对着天大喊道:“我们不上这个车!”

夏老板也马上举起瘦拳头响应道:“坚决不上这个小日本的破车!”

“不上这个破车,要求换新车!”大部分人都附和着他们几位。那个叫王峰的山东游客的叫喊声最响,场面越来越骚动。

那边宁波老板包金银也举起手臂叫嚷道:“不做这个车!”挽着他手臂的女秘书雯雯问:“包总,前一天,那几个河南乡巴佬老师和你唱对台戏,今天你怎么成了一伙的了?”

“这个问题嘛,关系到我们的档次,暂时和他们搞一搞统一战线。这个破车我看着不顺眼。你说我们宁波公司的几辆车,那一辆不比这辆破车好?你和我出门坐的是宝马,接待客人的是一辆西门子子弹头面包车。”说着,他又举拳喊了一声,“不做这个车!”雯雯也举起粉拳跟着喊起来:“不做这个车!我们包总从小就没做过这样的车。”

包金银把雯雯的拳头拉下来说:“雯雯,话可不能这样说。我的家里以前也是个穷人家,小时候这样的车也坐不起。”

雯雯问:“怎么会呢,您的名字不是包金银吗,您家穷,您的爸爸妈妈怎么会给你起一个响亮发财的名字?”

“这个嘛,我以前没说过。我的爸爸妈妈是在家里给别人做锡箔的。”

“锡箔是什么?吃的还是玩的好看不好看?”

“唉,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什么都不懂,锡箔不是吃的,也不是玩的,不过看上去挺好玩的,像金元宝、银元宝。锡箔、锡箔就是用锡纸做成的银色的元宝,是烧给死人用的,就像给私人烧纸钱的道理一样。我们宁波人档次高,就烧银元宝,有钱人家,死人要求更高,要烧金元宝,金元宝就使用金纸做的。”包老板想抽烟,“雯雯,我的雪茄烟你给我拿出来没有?他们说屋子里不能抽烟,什么破宾馆。”

“以前死人酷毙了,闭上眼睛躺进棺材还要用金元宝、银元宝,比现在死人烧美金、烧英镑、烧欧币还阔气。包总,您们家就是Make(制作)金元宝、银元宝的。”说着就给包总点烟,关心地说,“少抽点烟,对您身体有好处。”

“是啊,所以我的爸爸就给我起了包金银这个名字。不过,这个金元宝、银元宝都是假的,爸爸妈妈一天要Make上千个,金元宝、银元宝堆成小山一样,也挣不了几个钱,再说死人的生意也不是天天有的,死的还要是有钱人,越有钱烧得越多,我们家里就能赚点死人钱。如果是个穷人家,家里死了人,连纸也烧不起,我爸爸妈妈良心好,就送几个给他们烧烧,穷人在阴间也要花钱也要吃饭,不能让他们去讨饭,你说是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包金银就有点动情,突然他又举起手,跟着背后的人喊了一句,“我们不上这个车!”然后吸了一口雪茄烟。

“不上这个车,坚决不上这个车!”雯雯也跟着喊道,她的声音挺好听。

弹吉他的穆哈哈瞧这骚动的场面,灵感顿发,就在一边弹唱起来:“今天是往金矿奔,来的破巴士真没劲,我们都是县团级,坐这破车太丢份。喊起来呀闹起来,太丢份呀太丢份!”

“太丢份呀太丢份!”美女作家花艳丽笑着一边喊道,一边称赞穆哈哈说,“哈兄,你真的很有艺术天分啊。”

那个阿龙提着照相机又忙开了,围着这个场面“啪,啪,啪”地连按快门。好像这里正在召开什么人民代表大会。美女作家转脸对他说:“阿龙啊,没有经过别人的同意,不要乱拍,注意肖像权。”

“没事,谁知道我在拍什么?你不搞摄影你不懂,只有在这种状态中,人才能表现出自己的真实面目,说不定下次伦敦肖像奖大赛的得奖作品就是我的尼卡300其中的一个镜头。”

“真的吗?那你先给我来一张。”美女作家举起粉拳,拉住裙边的流苏,摆了一个浦士,“这个造型可以吗?对了,今年,我们成都就有一个岷江摄影大奖赛,我帮你引荐给评委。”

阿龙不断地按着快门,说:“对了,拳头再举高一点,就像喊皇上万岁万万岁。一般的国内的乱七八糟的摄影比赛都是瞎搞,我的原创作品怎么可能提供给他们。”

那个鲍导一会儿走到东一会儿走到西,给大家在摆事实讲道理,说这个车不能坐的道理。

只有三个人没有加入这场闹剧,那个名叫跳跳的小伙子端着手提电脑在玩“三国演义”游戏,他认为眼前的纷争场面还比不上三国大战。朱丽娅老太太拉着拉杆箱站在边上,好像在看戏,一副阅尽人生的模样。她边上的晶晶说:“他们要闹到什么时候啊?”跳跳突然说话了:“赤壁大战就要开始,刘备和曹操一见高低,现在我是孙权,我该帮谁?”晶晶说:“你谁也别帮。我还想快点去挖金子呢。”

那个恰恰刚从宾馆里出来,手里的望远镜又举到眼前,走近吵架的人群,越来越近,望远镜就要贴到别人的脸上。他到底在搞什么鬼名堂?

(三)

当年,李娜娜可是金牛县里的一枝花,文工团里的一个美人儿。如今四十七八岁的她,脸上刻下了岁月的风尘,让她离美人越来越远,但却让她走进了富婆的行列。十几年的奋斗,从一个开“娜娜皮鞋店”的小老板,变成了金牛县最大的企业——金牛皮鞋集团的女董事长,商场上称呼她为“河南老姐”,今年她又戴上了一顶省政协委员的帽子,于是从脚下到头顶她都成了金牛县城里光彩夺目的名人。李娜娜从小就喜欢皮鞋,但小时候穿不起皮鞋,年轻的时候,她在文工团里挣来的几十元的工资,大部分花在脚下的那几双皮鞋上面。那时候金牛县还比较闭塞落后,她脚下每换一双皮鞋,就马上成为全县城里的年青人跟风赶时髦的脚下风标。

金牛县附近山多,牛羊也多,是发展畜牧业的好地方。是李娜娜引进了第一条皮鞋流水线,用本地的牛羊皮做原料,制造出各式各样的皮鞋。如今,在金牛县的大街上,金牛牌皮鞋满目皆是,而且已经行销向全国,出口到了一些欧美国家。

这次金牛县考察团来澳洲旅游观光的费用,一半由她的金牛皮鞋集团赞助,用现在的话来说,她是有钱有势有话语权。她来澳大利亚有三个目的:第一在澳洲旅游度假玩一玩,让自己长期疲劳的身心放松一下;二,商务目的,考察澳洲的市场,把金牛牌皮鞋推广到南半球;三,这是一个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那个宝贝儿子。

今天一早,李娜娜就给长风旅行社打了电话,说要增加两个座位,增加的费用由她支付。然后她出门,拦住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出租车司机是一个印度人,李娜娜和这个包着头布的人也讲不清楚,就把手上的纸条给他看。印度司机看了看地址:南雅拉河岸。”“OK!”知道她是个新到墨尔本的旅游者,就开车在亚拉河边绕了好几圈,让表上增加十几块钱,还一个劲地说,雅拉河畔是墨尔本最美丽的地方,必须瞧一瞧。李娜娜只听懂他嘴里说的“Beautiful,Beautiful”(漂亮美丽),外面的景观确实美丽漂亮,但她没有心思欣赏,她要快点见到她的儿子。

李娜娜是去前夫亨利张那儿看望儿子,亨利张以前叫张恒力,是金牛县文工团的帅哥,那时候他俩的结合,被人看为金童玉女。结婚典礼上,当时的县委领导都来道喜,在县城里传为一段佳话。后来改革开放,文工团解散了,她丈夫大学毕业报读了研究生,是这个县城里第一个研究生。李娜娜则下海经商,忙得不可开交,还要一把屎一把尿地照顾着儿子。

就在这个日新月异的年代,夫妻间的观念都发生了变化,分歧也越来越多。张恒力和一位小他七八岁非常漂亮的女大学生翠翠好上了。后来张恒力和翠翠双双来了澳大利亚,张恒力就变成了亨利张,翠翠变成了崔茜。李娜娜后来也和一位有钱的商人顾老板好上了。这时候,儿子强强已经十岁了,听说澳大利亚各方面的条件和环境都不错,李娜娜就把强强送来,让她的前夫亨利张抚养。

时间一逛过去了八年,儿子现在十八岁了。李娜娜和那个商人顾老板感情不和也早已分道扬镳,她自己发展成为金牛县里数一数二的富婆。但钱并不是万能的,买不来一个温馨实在的家。如今这位坐在豪华的办公室里的中年妇女,脑海里老是晃动着儿子的形象,她就有点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把儿子送来澳大利亚让前夫抚养。昨晚,她在宾馆里一安顿下来,就在电话里和儿子通话,讲着讲着,眼泪就流下来。然后,她打电话给前夫并且吵起来,说要要回儿子。亨利张说,你也太随便了吧,当初想把儿子塞给我就塞给我,现在想要回去就要回去。李娜娜说,我养育儿子的年头也不比你少,当初是看澳大利亚条件不错,为了儿子的前途,我把儿子送来了。如今中国的条件也越来越好,我的金牛皮鞋公司将来也需要有人接班。就算你现在是一个高级白领,不也还是一个替别人打工的吗?所以儿子必须跟我回国。亨利张当然不同意,两人大吵了一通。李娜娜发了狠话,说这次不惜与亨利张打官司,也一定要把儿子带回家。亨利张说,打官司那没门,儿子十八岁了,早已加入澳大利亚国籍。根据澳洲的法律,儿子是成年人,有权利选择他自己的生活。李娜娜说,强强出生在中国,根据中国的法律,为什么不可以选择和他妈妈在一起?这两个前夫妻,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在电话里也吵不出一个高低。

今天李娜娜一大清早来看儿子不假,但更深的用意是抢儿子。她在昨夜里似梦非梦的状态中,脑袋里形成一个计划,甚至可以说是一个阴谋,她要在儿子身上赌一把,看看儿子到底投入谁的怀抱。

“到了。”印度司机在一幢小洋楼前面把车停住,下车把后备箱盖打开,取出两个行李箱。箱里全是李娜娜带给儿子的物品,前夫的一件也没有。

李娜娜拉着行李箱走到门前,嘴里大喊着:“强强,妈妈来了,快来开门!”

没有想到人来的这么快,李娜娜的话音未落,门就打开了,冲出门来的是一个睡眼惺忪的金发女人,她瞪了李娜娜一眼,嘴里还在骂着:“狗屎,操那个亨利张!”

李娜娜没有听懂她在骂什么。但见她拉着一个行李箱,快步跑到还未开走的出租车前。

印度司机笑了,连忙接过金发女人的行李箱,又拉开车门,让金发女人上车,那女人在车上,嘴里还在不停顿地骂着。印度司机乐呵呵地开车走人。这一清早,他就拉上了两次,黑头发的女人换上金头发的女人,今天的生意真好。

李娜娜站在门前犹豫了一会儿,怎么这道门里会冲出一个气势汹汹的金发女人,是不是我搞错了,闯进洋人家里了。她再拿出纸条看一看,地址没有错啊。她瞧见门边有一个电铃,按了一下,屋里也没有声响。李娜娜不管三七二十一,推门进去,楼下是一个厅室,她朝四周打量着,瞧见了墙上有一幅郑板桥的字“难得糊涂”。就在这时候,她听见楼梯的声响,瞧见一个人从楼梯上走下来,她瞧清楚了,是她的宝贝儿子,儿子长高了,成了一个英俊的小伙子。李娜娜激动地叫起来:“强强,强强!”

强强也看到了她:“妈咪,这么早你就来了,我以为杰西卡又回来了。”他从楼梯上冲下来,和妈妈拥抱在一起。

“儿子啊,你长高了,妈快要认不出你了,上次看见你,是三年以前你回国的时候吧?”李娜娜的眼睛有点湿润,她抚摸着儿子的脸蛋,“你怎么这么瘦啊,你爸,不,你后妈没有给你吃饱肚子啊?”

“杰西卡做的东西太难吃了,不如以前玛丽做的好吃。现在I am hungry(我饿了),只能吃巧克力。妈咪你来了,肯定能给我做好吃的东西,我特别想吃你做的胡辣汤和酱牛肉and那种三角形里面放肉的。”

“当然是妈做的东西最好吃,妈这次来就是要带你回去,让你这一辈子都吃你亲妈做的饭菜。不再吃你后妈的饭菜。儿子,你说话的时候,不要夹塞洋字,妈听不懂。”

“OK,no problem(没问题),爹地在家里也不让我说英语,必须讲中文。”

“这死鬼还算是中国人。对了,刚才你说的杰西卡和玛丽是谁呀,她们为什么要给你做饭?”

“你不是说后妈吗,你说的是哪个后妈?”

“我说的是翠翠那个小妖精,对了,她改了洋名儿叫崔茜,喜新厌旧,和你爸亨利张一个德性。”

“妈咪,你说的是哪个年头的事情?崔茜早就和爸分开了。我的后妈改成了玛丽,是新加坡woman(妇女),半年前刚分开。这不,他又和杰西卡好上了,这次改成金头发的woman做我的后妈,洋人不兴叫后妈,直接叫名字。不过这次我爸还没有和杰西卡办结婚手续,他俩是同居。我看他俩也好不了多久,这不,不知道为了什么事,他俩又吵了半夜,搞得我睡不好觉。杰西卡又离家出走了,你刚才瞧见了没有?其实,我爸也挺可怜的。”

“他活该!自作自受。”李娜娜既咬牙切齿又幸灾乐祸道。

“在恶毒攻击谁呢?”亨利张听到声音,穿着睡衣走下楼来。

(四)

滑铁卢宾馆门前闹腾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有收场。

海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苦口婆心说了不少话,游客就是不肯上车。

跳跳关上电脑,对身边的晶晶说:“我把关公的赤兔马和青龙刀借来,骑着马,马速一百五十公里,比奔驰车还快,飞过两条小河,在长江边上追上曹操,一刀把曹操斩于赤兔马下,提着曹操的头颅去见我的结拜兄弟刘备和张飞。大获全胜。”

“太残忍了,我不喜欢打仗。”然后晶晶对着众人突然大叫了一声,“我们什么时候去金矿啊?”说着,她学着袋鼠的模样,一跳一跳地跳向那辆巴士。跳跳也跟着在她的身后。大家看见这两个年轻人首先踏上了巴士,就有点犹豫了,这样闹腾下去也不解决问题。

雷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打开手机,拨了几个号码,然后对着手机说起话:“唐老板啊,你今天给我换的是什么车呀,我们这里的许多游客都不肯上车,说这个车级别不够。他们说他们是县团级的。什么,你说什么,哦,这个车是司局级的用车。”然后他关上手机对众人道,“你们刚才都听见了吧,这个车是司局级干部坐的,不是县团级的车。司局级的人可以先上车,我们马上出车去金矿,县团级的人先等一等,什么时候县团级的车来我也不清楚。老板说他搞错了,让我在这儿向大家道歉,并说明一下。”

有些人听了这话就笑起来。

就在这时候,一辆出租车闯了过来,“嘎吱”停住,李娜娜跳下车来,紧接着是她的儿子和前夫。

“你们还没有走啊?”李娜娜兴高采烈,“我还以为赶不上你们去挖金子呢。”

刚才李娜娜在亨利张那儿又是一场论战,胜败不见分晓,谁也不肯在儿子的问题上让步。这也是李娜娜早以料到的,她说要公平竞争。亨利张问:“什么叫公平竞争?听不懂。”李娜娜就把自己半夜里设计的想法说了出来:“现在都是你和儿子在一起生活,受你的影响太大。这次我来,要带儿子出去旅游几天,让他对妈也了解了解,最后再让儿子做选择,这样才算公平。”李娜娜心里的想法是,要在旅游途中对儿子做大量的策反工作,其中的手段包括用母子之情,用物质和金钱,还有李娜娜的口袋里放着一叠十六七岁的女孩子照片,现在儿子长大了,肯定对漂亮的女孩子有兴趣,也许其中的一个就是自己未来的儿媳妇,最终的目的,当然是让儿子离开亨利张,回到自己的身边。

亨利张摸不透李娜娜的心思,但也能感觉出了前妻的居心不良,可又没有理由拒绝李娜娜的提议,最好的对策就是不让儿子脱离自己的视线,于是他提出:“你带儿子出去旅游,我同意。但是,我也跟着你们一起去旅游,我有两个星期的休假。旅游回来后,再让儿子做选择,这样才算公平。”

李娜娜想,再和亨利张争论下去也不会有结果,我河南老姐就赌这一把了,生意场上就需要有“赌一把”的勇气,虽然争夺儿子不是生意,但做起来要比做生意还要努力百倍,这个活脱脱的大小伙子可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呀。在旅途中,我要对儿子好上加好,我就不相信儿子不跟着亲娘走?再说,在她的计划中,也考虑到过亨利张会耍花样,会像一条狗一样,紧跟着他们娘儿俩一步不放。她对亨利张这个人太了解了。

“好吧,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去。不过,晚上,儿子和我住一起,我会在宾馆里要一个套房,儿子的旅游费用我负责。你每天早晨来这里集合,你的旅游费用你自己出。”

“这不用你操心,如果晚上我想住在这里,我自己也可以付宾馆钱。”亨利张也为自己留了一手。

“随你的便。”李娜娜拉着儿子就要出门。亨利张脱下睡衣,换上西服,跟在娘儿俩屁股后面,三人叫了一辆出租车赶来了。一路上,李娜娜怕赶不上旅游车,问儿子:“快,英语怎么说?”儿子说:“quickly。”李娜娜一个劲地催司机“quickly,”司机说,超速要罚款。儿子把话翻译过来,李娜娜就说:“让他quickly,罚款我来付。”亨利张转过头说:“这里又不是在中国,澳洲司机不会听你的命令。”

这会儿,李娜娜瞧见大家不上车,也闹不清发生了什么事。马秘书推了推眼镜上前给李娜娜说了几句。李娜娜说:“什么县团级司局级,我还是省政协委员呢。这里是外国。上车上车。”她拉着儿子就要上车,又回头说了一句,“对了,是我给旅行社打了电话,要增加两个人,他们才换了这辆车。”

这时候,那位穆哈哈又来劲了,弹起吉他唱吟起来:“今天去的是金矿,这辆巴士凑合上。我们都是司局级,不好丢份总嚷嚷,迟了恐怕赶不上,快上快上赶快上!”他唱着跳着上了巴士。

美女作家花艳丽说:“哇,官升得这么快,快上车呀快上车。”

这时候车上已经有了七八个人,下面的人再也挺不住了。雯雯对包金银说:“那个穆哈哈真逗,什么事情一到他的嘴里就能唱出来,好可爱。”

“听说他是个诗人。我年轻的时候也写过诗,还参加过宁波诗人协会呢,这叫浪漫主义,懂不懂?”包金银已经抽完三支雪茄烟了。

“包总,您年轻的时候就是诗人,酷毙了。我看我们还是上车吧,管这个车是什么档次的。”雯雯挽着包金银向车走去。

“上车,上车,不和那几个河南佬一起瞎胡闹了。”包金银握住雯雯的手。

车下的阵营越来越小。牛县长瞧着眼前的场面,对马秘书咬耳道:“再等下去,我们都要当部长了,上车吧。”县长的话好像一声令下,金牛县考察团的几位一起上了车。于是,大家都纷纷上车。老山东王峰跟在后面上嘀咕道:“吃了什么药,大家脚都软了。”

只有一个人,还在车下,绕着巴士转了两圈。车上的阿龙叫道:“鲍导,看什么呢?快上车吧,你还想坐部长的车呀?”鲍导上车后说:“这和局长部长没关系,这车一来,我就发现有凶兆。”

阿龙听了吓了一跳:“有什么凶兆?”

穆哈哈问:“有凶兆,你怎么也上来了。”

鲍导回答:“我绕车观察了两遍,只有我上车,车上的人才能化险为夷,我是在挽救众生。不过今天的车上有一险,也必有一喜。”

美女作家不相信:“鲍导,你牛越吹越大,你成菩萨成上帝了。”

“菩萨上帝在天上,圣人在地下。圣人都有先知先觉,什么叫圣人知道吗?”鲍导仰靠在座位上,两眼紧闭,好像进入了一种神秘的状态。

雷哥关上车门,踩动油门,汽车驶出滑铁卢宾馆,他觉得一场动乱终于平息了,可是心里的感觉好像是拿破仑在滑铁卢打了一场败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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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辣妻损夫掀江湖

    辣妻损夫掀江湖

    他,庶出大少爷,没名没分。她,魔女大小姐,错为丫鬟。无用少爷撞见被甩丫鬟,阴差阳错的陷阱,为颜面,为身份,披上嫁衣,成亲!新婚当日,立下十条婚后条约。无赖夫君不同意?那就让你知道名誉扫地是怎么个意思。“我真的是脑子被门挤了,才会同意和你假成亲!”林诗妍怒吼唐轩梵。“终于聪明了一回,发现自己脑袋被门挤了。”唐轩梵不急不慢的瞥了一眼林诗妍。“唐轩梵,你大爷!”“我大爷不也是你大爷么,何况我没大爷。”只听一声狂吼。庶出腹黑少爷和俏皮魔女大小姐的战争,麻辣开幕……
  • 重阳真人授丹阳二十四诀

    重阳真人授丹阳二十四诀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绝世战魂

    绝世战魂

    楚非是现实的,他只是想要活着,为了活着,他可以不择手段。楚京一也是现实的,他也是想要活着,却是想要自由的活着,为了自由的活着,他必须去争夺、去拼抢、去真正认识自己。也许修道是为了成仙,但对于他只是为了摆脱苦难,理直气壮的活着。复仇也许是一种动力,却并非是主旨,起码,在他所谓的自由面前,只是一步台阶而已……
  • 外嫁女人的故事

    外嫁女人的故事

    这是一个关于外嫁女人的故事。周若琳是在欧洲留学的中国女孩,在当地男子菲利浦的热烈追求下,出了校门就进入了家庭。在和菲利浦的生活中虽有摩擦,但也不影响两个人的感情。而当若琳意外怀孕后,他们的生活却起了波澜,东西方的文化冲突开始显现,在经过长久的痛苦纠结后,他们的婚姻该何去何从?而彭家慧是一名国内的中年离婚妇女,通过中介嫁给了一个比她大将近二十岁的公司主管艾瑞克。嫁到异国他乡,新的生活从此开始了。彭家慧生活稳定后就把国内的儿子接了出来,她一心为了儿子,不但和老公的家人相处不好,并且希望从老公那里得到更多的钱,她对钱的过分看重引起了老公的反感和戒心,两人展开了一场争夺财产大战。。。。。。外嫁中的爱,有温暖,有失落,有激情也有恐惧。而生活中有了各种摩擦,更加之中西文化观念上地冲突,这份爱能撑多久呢?
  • 九曲待月明

    九曲待月明

    草原九曲黄河尽,独守明月缺与盈。都兰似乎习惯了坐在草原的细流草甸之上,望着天上的月亮。不知为何,从草原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都兰便觉得仿佛看到了月亮,那珠玉般的光华,深深的吸引着她的目光,无法再看向任何人。他,堂堂的大蔺朝二皇子,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逸王。她,本是边境天真无邪的别吉,众人呵护的草原明珠。可看似风光平静的表面下,是何等的暗流涌动,那数不尽的阴谋诡计,躲不完的明枪暗箭,任两人是谁都无法视而不见,终是一纸契约,将两人捆绑在了一起。那人终于称王,携手那个柔美的女子。都兰仰望着大殿之上的那一双璧人,许久不曾流泪的眼睛到底还是模糊了起来。他始终才是那个牵线人,自己不过是这场交易里的棋子罢了,登场时的黯然早就注定了如今灰败的离场,她,早该走了...
  • 蝉声尖厉

    蝉声尖厉

    “何贝,何贝。啊,何贝,你在哪儿?何贝?”他又叫我了,声音听上去就像从地底发出来的,非常遥远。是我听错了?还是他找不到我,也走不出青枫岭,被那片蛇树困住了?我喊着:“好的,小海,等着我啊,我这就来了。”朝着声音的方向找过去。现在他一定后悔死了,为什么要回青枫岭呢?我说过有一大片蛇树包围着青枫岭,弄不好扎到里面再也出不来。他不相信,问我:“你是怎么穿过去的?”“我啊,我想过去就过去了。”他盯着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