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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借官船,贩私盐,赚他个盆满钵满(1)

他们俩忽然发现,那些官兵居然直奔蔡德福的那艘船去了,沈万三和乌兰戈密急忙从甲板上匆匆走过,上了岸,一路赶过去。走到时,蔡德福已经和那帮衙役争执了起来,其中一个捕头按着刀柄,说道:“你少狡辩,让我上船搜搜,找不到东西,老爷我立马走人;不让上船,就是心里有鬼!”

回到苏州城,沈万三开始按照自己的计划运作,却也不免害怕张士诚事发后牵连到自己,但是他的计划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又不能撒手不管,只好每天打听消息。天幸一连几天都没有听说有人造反,就觉得张士诚也是说说而已,到了最后关头,可能明白了造反不是小事,只要一竖起这面大旗,那就要面对朝廷四面征讨,一个失策,自己的身家性命丢了不说,还要连累手下一众兄弟。“看来他是没动手,不过日后也要离他越远越好,此人野心不小,和他在一起,早晚要受到牵连。”沈万三心想。

他现在银子已经筹集得不少了,但还是差一些。他却忽然安静下来了,不再四处奔走。乌兰戈密看他每日只是在咸富喝茶闲坐,连账目也不看,更不过问生意上的事情,不免有些奇怪,问道:“万三,已经五天了,你怎么还不去找郎凯国?我看,你一日不去,他一日不安。”说罢又笑了笑:“权钱害人,人人皆为名利苦啊!”

沈万三坐在椅子上,悠悠道:“人生于世,不好好折腾一番,岂不是太对不起让我们托生为人的造物主。我在等消息,等范文杰准备启程前再去找郎凯国,让他们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查船,最好让他们先走,我们紧跟在后面,不如此不能保万全无虞。”

乌兰戈密这才明白沈万三动的是这个心思,笑道:“人说无商不奸,万三你可真的是奸诈。”说到这里,年士儒提着一壶茶进来,先给沈万三倒上,又给乌兰戈密续水。年士儒心思玲珑,看自己一进来,沈万三和乌兰戈密都不说话了,就知道他们谈的事情不想让自己知道。既然主子不想让你知道,你就应该识趣地离开,不过,刚进来就要出去,显得自己察觉出了两人在谈机密的事情,不免让东家觉得自己看出了他们的心思,就假借和乌兰戈密调笑的机会离开:“乌兰大哥,今儿下午天客居里有李铁嘴说书,你不去听听?想去的话,我去给你叫顶轿子。”

乌兰戈密在咸富住了这几天,已经和咸富里上上下下打成了一片,人人都当他是朋友,说话都很随意。他听年士儒问后,骂道:“小年子,你是成心在你们东家面前揭我的底是不是?我就去了那么一两回,居然都没逃过你的眼睛。不去了不去了,我来是给你们东家打杂跑腿的,哪儿能天天听书喝茶,这不是太不识抬举了吗?”

年士儒笑着应道:“乌兰大哥看你说的,那今儿在天客居的花费,我出了,给我们东家把银子省下来不就成了?我去叫轿子。”说完,就笑嘻嘻地走了。等年士儒走了之后,沈万三道:“你说,他看出咱们在说私密话没有?”乌兰戈密喝了口茶,说道:“看不出来他就不出去了,恭喜沈兄有这么精明的伙计,我看这个年士儒有心计,早早晚晚要单干,你还是小心点,聪明人用着顺手是顺手,但是有时候也扎手。”

沈万三不以为然道:“我把他的刺都拔干净了,他怎么扎我?还是别说这个了,你今儿就别听书了,跟我走一趟,我还是亲眼看看郎凯国吧,别再出什么岔子。”

乌兰戈密道:“我真成你跑腿的了,走吧。”沈万三和他一边走,一边说道:“你是我的客卿,我的座上宾。”说笑着,两人上了马车,上车前,冯掌柜从外面回来,对沈万三说:“东家,老公主要走了,你看我们是不是要去看看他老人家?权当是送行。”他还不知道沈万三准备跟着去大都,只是觉得主仆这么多年,老主子要远行,想要和几个同在老公主手下做过事的人去拜见下老公主,送送行,又想到自己现在是沈万三的手下,这也是一个拉近巴结老公主的机会,如果自己把这个机会提示给新东家,一定会得到东家的认可。

沈万三道:“哦,老公主启程的日期可定下了?”冯掌柜以为他问这个是想准备礼品,就道:“定了,说是后天,她和范文杰先上路。”

乌兰戈密问道:“和范文杰先上路是什么意思?”沈万三也想问这个问题,听他问了,就静静地等冯掌柜回答。

冯掌柜说道:“还不是范文杰这回差事重,征捐征得不顺当,不过,好歹是够回去交差的了,粮食都堆放在码头上,跟小山似的,我看要好几天才能装完船。这三天有雨两天有雾的,要不是用油布草苫子盖着,粮食还不都发霉了?范文杰想先陪着老公主带着已经装好的那几船东西上路,让后面的装好了跟上。”

沈万三正巴不得范文杰先走,道:“给老公主送行就不必了,我看,我要亲自恭送他老人家去大都了。”说完,就和乌兰戈密上了马车,留下被他这句话说得一头雾水的冯掌柜。

见到郎凯国,郎凯国就显得很着急,说道:“我说沈爷,你做事也太不讲究了,说好的事儿,怎么一转眼,几天见不到人,我以为你害怕了躲开了呢。”

沈万三笑道:“哪儿能啊,答应郎先生的事儿,我敢不尽心尽力去做?要是不能让郎先生在范大人面前好好地长长脸,我哪敢来见您。”

乌兰戈密在一旁道:“是呀,这两天,我和万三腿都跑细了,就怕耽误了范大人的公事。”

郎凯国这几天来一直在码头上督办公务,看沈万三这么多天都不来找自己,以为沈万三事情没办成,不敢来了,正想找机会上门问个究竟,沈万三就来了,便着急地问三问四,连跟在后面的乌兰戈密都没发现,这时候听乌兰戈密说话,才注意到他,问道:“敢问尊下是?”

沈万三急忙道:“这就是上次我和郎先生提过的那位朋友,乌兰戈密。”乌兰戈密重新和郎凯国见过礼。

聊了一会儿,郎凯国发现只要涉及生意上的事情,乌兰戈密就很少说话,即便是说话,也是轻描淡写,而且多是附和沈万三的话,这就能看出:这里面真正做主的还是沈万三,他才是最后的大老板。郎凯国心想:“这个姓沈的倒是精明,拉出别人当挡箭牌,即便有什么不好开口说的事情,也可以用别人的名义挡下来,说一句‘我朋友不答应,我也没办法’就交代了,好一着棋。”

沈万三问道:“郎先生,范大人是不是这两天里就要启程了?我一听到这个消息,急得差点没一头栽地上,生怕耽误了大人的事情,紧赶慢赶,总算是有了个眉目。”说着,做了一个十的姿势,又道:“我在追加五万石,一共是十五万石,八百文交割,不知道这可不可以让郎先生在范大人面前露脸呢?”

郎凯国惊喜地拍桌子道:“好,沈爷爽快,这次我家大人收捐,沈爷您可是捐得最多的一个呀,这份功劳我一定好好在我家大人面前说道说道,决不让沈爷这片心白费。”

按照一般的礼节规矩,沈万三现在该说一番答谢的话。可是因为他还想和郎凯国讨价还价,但又觉得自己开口不合适,所以略显尴尬地笑着。

乌兰戈密清楚自己的身份,看沈万三的表情,知道该自己上场了,就说道:“郎先生话说得畅爽、敞亮,不过,我们先前提的事情,还希望郎先生从中周旋,七十船货物想运到大都,凭我和万三,是办不来的,还要郎先生出力才是。”

郎凯国心里咒骂:“妈的,这俩奸商,说好的四五十船,怎么又变成七十船了,虽然运粮食的漕船绵延数里,你们就是要再多,也无所谓,不过,临时变卦这件事,可不会轻易就答应你们,能榨你们一两油是一两。”就把脸拉下来,摆出一副似乎有些为难,但又不是决不能答应的模样,说道:“七十船,恐怕……沈爷,你要这么多船准备运什么呀?”他知道沈万三肯以八百文这么低的价钱把十五万石粮食给朝廷,顺带运送的一定是能把这十五万石粮食赚回来的东西,而且赚的不会少,能赚这么多银子的就不会是清清白白的生意,运的肯定是见不得光的东西,不然他不会这么巴巴地上门。不过,他不关心这个,但却可以用这个来敲打敲打沈万三。

沈万三早有防备,笑道:“运的都是些绸缎、香料,赚不了多少钱。”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放在桌子上,也不推到郎凯国面前,又道:“郎先生多多费心。”

郎凯国在公门里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该睁一只眼什么时候闭一只眼,把握得最清楚。此时他一瞥眼,看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神色微变,笑道:“哦,既是绸缎香料,想必装船容易,我问七十船是怕装码费时间,既然是这些轻便的东西,那就好说,沈爷早点准备,这几天里把粮食送来,船也得早些雇好了,一等开拔就得跟上船队,免得到时候应变不及。”又说了一会儿话,两人起身告辞。

临走时,沈万三故意不拿那张银票,郎凯国也不拿,三个人都好像没有看到那张银票一般,不过他们都心知肚明,这张银票一会儿就会被揣到郎凯国怀里,这种事尽在不言中最好。

郎凯国一路送他们到门口,刚要上马车,又似有意似无意地说:“你们的船,最好走在后头,和朝廷的官船离开一段,不要太远,也不要太近。呵呵,沈爷慢走。”

走在路上,沈万三一直琢磨他这句话,说道:“官船走漕运,漕司的人是不会查的,他那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有人会查船?”

乌兰戈密道:“我看不是,官船上有那么多船夫漕吏,我觉得他们是让我们防备着这些人。郎凯国知道咱们运的不是什么好见人的东西,他也不会希望我们被查出来,自然要嘱咐嘱咐。”

当下,沈万三又带着郭如意去见了钟钺金,一开口就让钟钺金大吃一惊。“金公,如果我把你手里的盐巴全要了,是不是可以七贯一引给我?”沈万三单刀直入地说,他不想再啰唆了,现在时间对他来说分外重要。钟钺金先是不敢相信,继而想到他曾经询问过往北方贩盐巴的事情,问道:“沈公子是想往北方去?”

沈万三道:“哦,对了,金公不提,我倒忘记了,金公曾经答应我,要给我引荐几位去北方贩卖过盐巴的帮办,我现在用得着,劳烦金公尽快把人帮我找来吧。”

钟钺金知道他确定是要往北方去了,老公主马上要去大都了,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回来,甚至回不回来还不好说,老公主一走,她以前的对手很可能会大肆报复,那他必是首当其冲。就算是不把他怎么样,没有了老公主这个靠山,他在苏州也不会有从前那般风光,所以早就决定跟随老公主一同去大都,手里贩卖私盐的产业也想转手,本来是给张士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连几天派人去问,张士诚都不来。此时钟钺金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沈万三来了,把这些都卖给他,显然更好。

“七贯好说,我可以给你。我还可以把苏州城里我经营的盐场都给你。来人。”随着钟钺金的这句话,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走进来,钟钺金接着道:“他是李海天,盐上的事情一直是他帮我打理的。如今我准备跟老公主离开,我走之后,手底下的盐场就卖给你了,由海天帮你,你觉得怎么样?如何觉得合适,拿银子,我签契约。”老公主马上就要走了,钟钺金知道不能再拖,所以说话很急切。

沈万三非常意外地听着他的话,他一直想着贩卖私盐,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一个人坐庄。突然听到钟钺金要转让盐场给自己,觉得很意外。不过,他还是很有兴趣的,只是看到钟钺金着急的样子,他故意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想趁钟钺金急着出手,狠狠宰他一刀,说道:“金公,不是驳你的面子,实在是这事儿不好办,我现在手里真没那么些银子,您昨天又把存在咸富的银子提走了,我又要弄银子去填空,还要买您手里的盐巴……”

“三十万两,盐场给你,另外,那批老师傅、老工人都留给你,我在盐场的几条路子也都给你,怎么样?”钟钺金道。他准备离开苏州,就把在苏州所有钱庄里存的银子都提了出来,包括存在咸富的。这件事让沈万三着实气恼,不过也没有办法,现在看钟钺金急切的样子,沈万三觉得才算出了口恶气。

“既然金公这么说,我就当帮金公一个忙,不过,金公手里的盐巴我还是能要多少要多少!”沈万三道。

钟钺金大喜:“好,我现在就让人给你清点。”

之后的两天里,钟钺金带着沈万三拜访了几位朝廷主管盐场的官员,又带他和自己手下经办盐务的工人帮办见了面,告诉他们以后沈万三就是新主子。

本来,除了张士诚之外,他还可以把盐场卖给别人,但是私盐毕竟是隐蔽的产业,和他合作的人本就不多,有实力购买下的就更少了,有胆量经营坐庄的更是凤毛麟角。要知道,贩卖私盐是大罪,组织盐源更是大罪中的大罪,以前有老公主撑腰,官府就是查知了,也不敢过问。现在老公主一走,没有了这个靠山,谁还敢做?沈万三一时没有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就答应,钟钺金岂能不喜出望外?同时也嘲笑他无知无识,贪图一时便宜,居然不想想,就算你买下了盐场、勾搭了盐场的官员,可是,没有了老公主这样的后盾,岂能运作下去呢?

钟钺金的库房里存着大量私盐,本来,这些私盐是他差不多一年的销售库存,但是,因为最近左丞孛罗帖木儿和老公主一方的势力在朝堂上争斗不止,他也不能不收敛,小心为上,这样一来,往常一个月就能出手的私盐几个月都卖不完,库房里堆得满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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