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以前,他的两只猎狗却被这家伙杀害了,这是他向拉里翁借的,他要赔偿这两只狗的钱,而幸免于难的那只是他自己带来的。这次猎捕的艰难超出了他的想象,那头傲然独立的驼鹿始终躲着他,并不与他正面冲突。现在,他只有寄予一个希望:尽快找到驼鹿的藏身之所,埋伏在附近,等着这个异常谨慎的家伙。但是,到底这个神秘的地方在何处呢?他突然感悟到:对了,肯定是那里,就是驼鹿突然消失的地方!在这片密林后面,有一大片被烧毁的林区,再往前走,是一块独立的小林区,经过小林区,就是那片沼泽地,他的猎狗正是在那里狂吠,而驼鹿蹄印恰恰就在那里消失了。
猎人扛起枪,绕过前面的密林,走向那里。他决心要揭开驼鹿的藏身之谜。
角笛
被烧毁的林区的土地上,长满了茂盛的野草和小树。虽然现在已经是9月份了,但树枝仍然像夏天似的长长地垂落到地上。猎人走进密密的草丛中,穿过烧焦了的林区,向上次猎狗一直狂吠着的地方跑去。
虽然遍地都是野草,但这片林区仍然由于焚毁而显得死气沉沉,没有鸟鸣虫叫。树墩被烧得只剩下漆黑的一小截,悲伤地伫立在草丛之中。
突然,他注意到前面有一个奇形怪状的树墩,但由于被低矮的幼树遮挡着,看得不是很清楚。猎人不由得心头掠过一丝恐惧:“它竟然像长着眼睛似的盯着我,就好像一个隐藏在茂密丛林后面的妖怪一样。”
那个被烧得黑乎乎的树桩上有一个洞,好像一个独眼怪兽,让人感觉阴森森的。猎人一边向树墩走着一边想:“我过去就用枪托把它砸烂,看它还神气不。”
突然,猎人一下止住了脚步——那个黑树墩不见了!猎人有一种想取下猎枪射击的冲动,但随即就嘲笑自己太有些疑神疑鬼了。他坚定地向着树墩的方向走过去,但是,除了几棵小桦树和野草之外,他什么也没看到。
猎人迟疑的轻轻地迈着步,但脚刚一落地,那个黑乎乎的树墩突然又冒了出来,随着“哗啦”和“轰隆”一阵响动,“树墩”突然从草丛里跳起来,腾一下跃上半空,飞快地上升到林区上空。
猎人在慌乱中摘下猎枪,但已经晚了,他连忙把枪托抵在肩上,朝着空中胡乱开了一枪。猎枪强大的后座力重重地打在他的前胸,他身子一晃差点摔倒在地。他不由得骂起自己来:“笨蛋!竟然让大雷鸟也把你吓着了。再贴近10来步,一颗子弹就可以把它报销了。”
他把弹壳退出枪膛,再装上子弹,循着猎狗的叫声跟过去。猎狗就在小树林的那边,叫声越来越近了,猎人一边走,心里却在寻思:
“这地方真荒凉啊!离我们有洋房、电车、汽车的城市只有70多千米……却让人感觉到了西伯利亚的原始森林。孤傲的驼鹿,还有这只大雷鸟……我竟然把它看成了树墩?拉里翁曾经说它是‘会施魔法的妖精’。这个妖精可真机灵!我先干掉驼鹿,回头再来收拾你。恐怕再没有比它更大的雷鸟了。”
他穿过小树林,沼泽地出现在眼前了,猎狗就蹲在遍布野草和青苔的土墩旁边。猎人走到猎狗身旁,仔细地观察着地面。
驼鹿的蹄印延伸到水里,并没有停顿。在离岸边最近的一土墩上,可以看到一个前半部深深嵌进泥土里的圆圆的清晰的蹄痕。
猎人心里高兴地想道:“哦,我的宝贝!你也不像人们传说的那么狡猾嘛。充其量你只会踩着土墩跳过去,这可不像人们说的来无影去无踪那么厉害。”
他毫不犹豫地跳到了附近的一个土墩上。看到前的土墩上也有蹄印,他随即跳了上去。但是,那个土墩却一个晃动起来,然后向一边倒去,慢慢沉入水下。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猎人跳回到了原来坚硬的地面上。
他看着浑浊的水面不停地冒出气泡,心里充满了疑惑:“真奇怪!明明看出它是踏着土墩逃跑的。”
沼泽呈弧形向前扩展。而一座孤岛就立在沼泽的中央,上面树木茂密葱茏。
猎人突然灵机一动:“太好了!这样,先让猎狗跳过去,它肯定要比那头庞大的驼鹿要更容易得多。”他冲猎狗喊道:“过来,角笛!”猎狗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这只老猎狗长着火红的毛,缀着鞍形的黑斑。它胸宽腰圆,四足粗壮。现在,它注视着主人的眼睛,表情严肃,没有做出平时摇尾或亲昵的表情。
猎人指着前的土墩子,命令道:“角笛,向前!”猎狗角笛垂下头,一动不动,就像没有听见主人的命令一样。他一下发火了:“怎么啦!害怕了?别耍滑头,我叫你向前!”
猎人从地上拾起一根粗树枝,高高地举起来:“快点,去啊!”
角笛夹着尾巴迟疑了一下,终于跳上了第一个土墩。猎人扬着树枝哄赶着:“向前,去呀!”角笛又向前跳到第二个土墩上,随后就跃上了第三个土墩。于是它无可奈何地回过头来看着主人。这时,角笛身上的土墩慢慢地向水中沉入。但猎人容不得角笛的犹豫,他把手中树枝掷向角笛。
面对主人的无情,角笛竟然拉着长音发出几声哀嚎。猎人骂起来:“真纳闷了!这怎么可能!角笛还不到30千克,而驼鹿却有500多千克重。”他气急败坏地大喝一声:“角笛,冲啊!”忠诚的角笛在主人的催促下,只好又向前一跃,跳上了第四个土墩。但它刚回过头向主人望去时,脚下的土墩快速地沉入水中。猎人知道忠心耿耿的角笛遇到大麻烦了,连忙大声喊道:“快回来,角笛!”
但是已经晚了!角笛的4条腿已经全部陷入烂泥之中,并且被水草缠住了。尽管健壮的角笛奋力想要挣脱出来,但是无济于事,它还在向下沉去。猎人将一根大树枝奋力抛向角笛,希望能够救它出来。
角笛用嘴狠狠咬住树枝,眼睛始终盯着主人,充满了渴望求生的期待,这时猎人义无反顾地跳了过去。但是,那晃动不定的土墩逐渐沉入了水中。他不得不迅速跳回坚硬的地面,眼巴巴地看着忠实的角笛被泥水淹没。
角笛不再哀嚎,它的双眼溢满了泪水,深情地望着主人。猎人一把抓起猎枪,避开角笛的眼睛,向着角笛的身体连开了3枪。漫长的几分钟后,猎人再次向沼泽望去,角笛已经不见了,深褐色的水面上浮起一个血迹斑斑的土墩。
世外桃源
驼鹿藏身的地方,人和猎狗从来都没到过,所以驼鹿悠闲自得。它现在就站在一块深陷地下的巨石上,百无聊赖地听着追踪它的猎狗发出的悲哀嚎叫。
在它身下,是一块敦实的圆石,就像一个巨大的树墩,上面长满了颜色深浅不一的青苔,圆石后面长着一棵百年的老松树。在它繁茂的枝叶庇护下,有一块微微凹下去的窝,那里,杂草、青苔全被踏光了,这便是老驼鹿绝妙隐蔽的藏身之所了。
驼鹿回家了。
正是中午,阳光从百年老松的树叶间筛下来,这正是野兽们午睡的时候。但驼鹿并没有睡意,它正焦急地等待着自己的好朋友来访。
村里的人们如果知道驼鹿还有好朋友,那他们肯定会更惊讶的。因为人们都知道,它一直是孤立独行离群索居。甚至它不允许自己的同类靠近它觅食的地盘。
现在,老驼鹿站在它世外桃源的领地,蹄子不停地烦躁地剁着地面,谁都知道,它这时显得异常寂寞了,正在想念某个朋友。它那鼻梁高高的像马一样的脸不时地抬起来向上观望,不停地打着响鼻,好像它的朋友会从天上降落下来。
猎狗的叫声一直不停,从声音可以听出,猎狗一直在不远的一个地方坚守着。突然,远处传来了一声枪响。驼鹿身子不由得一震。它收起了敲打地面的蹄子,竖起双耳对准枪响的地方,身子纹丝不动。
片刻之后,它觉察到了空气中轻微的气流声和急不可待的啸声,知道自己的朋友已经来临了。然后,一只羽毛乌黑的大雷鸟扇着巨大翅膀,落在一根粗壮的云杉树枝上。
大雷鸟向下伸出头,拿眼冲驼鹿俏皮地眨了眨,似乎在告诉它:嘿伙计,我毫发无损!然后,大雷鸟就在树枝上前走四步,后退四步,收紧了圆圆的翅膀,一动不动了。而树下的老驼鹿,已经半卧下来,打着响鼻,呼吸逐渐变得均匀。
现在,它们这一对老朋友可以安然进入梦乡了,不到饿得实在忍无可忍的时候,是不会再起身去觅食的。
猎狗疯狂的叫声停止了。
……当3声清脆的枪响传遍沼泽上空的时候,老驼鹿已经睡眼矇眬。
它睁眼仔细看了看头顶树枝上的大雷鸟,大雷鸟仍然丝毫不为所动。
一切恢复了寂静,没有什么再能惊扰它们了。片刻之后,老驼鹿闭上双眼,舒服地放松了浑身的肌肉,安然进入梦乡了。
但仅仅过了一会,老驼鹿长长地叹出了一口气,却突然四蹄乱蹬,在地上撒起欢来,就像一只小牛犊在牧场上淘气一样。大雷鸟睡在树枝上,其实一时一刻都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这一禽一兽两个“老人家”,一直处得跟老哥俩似的,关系极好。它们可以算是我们地球上的遗老了,从猛犸四处游荡的上古时代就已经存在了。
老驼鹿进入了甜甜的梦乡。它做了一个什么梦呢?谁知道呢?或许它们梦境里是自己的童年往事吧?
……林间的草地上,驼鹿妈妈领着小驼鹿走来了。在这里,小驼鹿们可以尽情地撒欢奔跑。
绿草茵茵,宽阔平坦的草地,两只小驼鹿在碧绿的草毯上嬉戏,它们尽情地奔跑跳跃。一会绕着圈子跑,一会面对着面奔跑,在相会那一刹那闪开,然后互相追逐。跑够了,它们就地练习翻跟头。
两只小鹿看谁更灵巧敏捷,占优势的一只会飞快地闪到对手身边,将头伸到它的肚子下面,然后向上一拱,就会把对手拱翻在地。当然总是弟弟吃亏。实际上弟弟只比哥哥小一天。但别看只有一天也不容忽视,因为它们出生才只有一周。
常常是哥哥把弟弟拱翻,弟弟就躺在草地上,四条细细的小腿向空中滑稽地乱蹬着,就像四根树枝被风吹得不停摇摆。弟弟挣扎着刚爬起来,但还没等站稳就又被哥哥拱得在草丛中翻了一个跟头。
兄弟俩一刻不闲地嬉戏欢闹几个钟头,而驼鹿妈妈就一直慈爱地看着这两个小家伙尽情玩耍。驼鹿妈妈非常疼爱自己的孩子。它一点也不在乎两个孩子古怪滑稽的外表:它们嘴唇向外翻,大脑袋和细腿脚、秃尾巴非常不协调。全身被一层非常柔软的浅棕黄色绒毛覆盖着。
驼鹿妈妈慢慢地走到驼鹿弟弟身旁,用它那粗糙的舌头把孩子全身从头到脚舔了个遍。但驼鹿弟弟却被妈妈这种慈爱不感兴趣,它把头伸到鹿妈妈身下,小长脸上宽大、外翻的嘴唇在妈妈温暖的肚皮上拱着,咬住乳头就大口大口地肆无忌惮的吃起奶来。
驼鹿哥哥马上也投入了“吃奶大战”。突然,驼鹿妈妈打了一个很大声的响鼻,猛地站起来向前一蹿,向密林中飞快地奔去。时而停下来,而且还用惊慌的叫声呼唤着两个孩子,让它们赶快跟着妈妈立即离开。
两只小驼鹿紧随其后奔跑过去。哥哥在前面,灵巧地跨过被风吹折的一根粗树干,到了妈妈身边。弟弟跟在哥哥后面,它猛地一跳,前蹄却一下撞到大树干上,疼得它在地上翻滚着。
驼鹿妈妈飞奔回来焦急地找它的孩子。恶狼追了过来,但它不敢当着母驼鹿的面袭击小驼鹿,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恨得咬牙切齿。
狼心里清楚,带着幼崽的母驼鹿千万惹不得,虽然它们不像公驼鹿长着角,但那尖尖的蹄子却比公驼鹿更锋利。小驼鹿兄弟俩长得很快。一个月以后,虽然它们还在吃奶,但腿和腰都明显地粗壮起来,在妈妈的培养下,学会了吃杞柳和白杨的嫩枝。
夏季快要结束的时候,驼鹿妈妈把孩子们领进了鹿群。到了鹿群,它们很快就认识了另外3个朋友,其中两只和它们差不多大;另一只比它们大1岁,它被称为——斛斗王。驼鹿弟弟特别淘气。它和另外两个新伙伴刚一见面,就上前把它们拱翻在地。如果不是因为哥哥,它肯定会成为两个新伙伴的头领。兄弟俩跟着妈妈的时候,一直是哥哥当头,因为它力气大嘛。
秋天来了,驼鹿妈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斛斗王就承担起领导和看护小驼鹿的重任。刚开始,斛斗王还对保护小弟弟们没有经验。有一次,从树上蹿下一只灰色的大猞猁,一口咬断了一只小驼鹿的脊梁骨。
驼鹿妈妈一个月后才回到小驼鹿们身旁。又过了没多久,一头老公驼鹿也加入了进来。这时它们的生活又恢复了和谐。老公驼鹿很威严,大家对它的指令言听计从。所以,只要它在家里,驼鹿群不会受到任何野兽的侵袭。但是,它却不会制止孩子们作游戏撒欢。
驼鹿群居无定居,一直向东方前行。下过几场冬雪后,地上已经积得很厚,走起来异常艰难,有时候,驼鹿群只好几个星期都待在白杨树林里。但那里食物并不缺乏:那些树枝和略带些苦味的树皮都是驼鹿可口的食物。
驼鹿弟弟跟着大家过着悠闲的生活,不愁吃喝,没有危险。它每天要做的就是吃饱、猛长,在游戏中不断长大,听公驼鹿的教诲。
一年后,驼鹿弟弟完全变了一副模样,长成了一头巨兽。它的脑袋在庞大的身躯上显得更匀称了。前额上长出了一对无比锋利、向前上方弯起的树枝样的尖角。
到那年秋天,母驼鹿们再次离开鹿群的时候,鹿弟弟又像当年的斛斗王一样,负责看护新生出来的小驼鹿。
它的童年结束了。树上发出“呼啦”的声响,大雷鸟拍打着翅膀飞走了。孤独的老驼鹿醒了过来。太阳西坠,黄昏来临了。饥肠辘辘的老驼鹿又要出去觅食了。
老驼鹿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