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太过紧张的缘故,还是怎么的,当浓郁的暗香入鼻,她竟觉得殿内的温度骤然升了起来。有些热,身子也有了几分薄汗,喉中更是火烧火燎、干涩难当,见殿中的圆桌上有茶壶和茶盏,便又起身走过去,准备给自己倒杯子茶水。手刚刚提起茶壶,骤然背上一热,有人自身后紧紧抱住了她。她一惊,手中的茶壶“当啷”一声跌落在地上,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脆响后,四分五裂,茶水亦是溅了满地。刚想挣扎,男人滚烫的气息逼近,贴上她的耳畔,“寻常不是都夜里燃那个香吗?今日你……”
男人一边说,一边吻上她的耳垂。蔚景浑身一僵,是锦弦。脑子里瞬间有千百个念头闪过,当耳垂上传来男人薄唇温热滑腻的触感,她真切地感觉到身子里有股热浪在横冲直撞,瞳孔剧烈一缩,她立即明白了过来。
是媚香。她方才点上的是媚香是吗?一颗心惊惧到了极致,她想推开他,却使不上力气,男人反而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让她面朝着他。男人的脸色潮红,凤眸晦暗,她怔怔看着他,看着他瞳孔中倒影着自己的模样,亦是满面酡红、目光迷离的模样。
浑浑噩噩中,她有个认知。这次完了。
殿外的赵贤猛地听到瓷器掉地的巨响,还以为里面发生了什么,急急入了里厢,就看到男人女人耳鬓厮磨的画面,脸上一热,他又连忙退了出来。
未央宫前面,一片热闹非凡。见选妃时辰已到,众人都纷纷回位坐好。夜逐寒回到座位时,只看到锦溪坐在那里吃杏仁,微蹙了眉心:“公主可看到颜颜?”
“没有。”锦溪摇头。夜逐寒撩袍坐下,“那二弟呢?”
“他?”听到说夜逐曦,锦溪抿嘴一笑,脸颊就浮了一抹淡淡的红晕,“他见我喜欢木兰,去御花园给我摘玉兰去了。”
“哦,”夜逐寒怔了怔,眉眼一弯,“二弟倒是有心。”
锦溪便笑得越发娇艳,一个抬眸,正好看到白衣胜雪的男人脚步翩跹而来。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锦溪面上一喜,正欲喊他,却发现男人两手空空,并无一物,一张小脸顿时一暗。
男人走到近前,眸光在夜逐寒边上的空位轻轻一掠,便走到席间,一撩袍角,在自己的位子坐下。锦溪也不理他,径自吃着面前的瓜果,忽然,只觉得发上一重,她一惊,抬手摸去,发现鬓上竟有一朵柔软的花儿插上。她一震,惊喜侧首,就看到男人正优雅将手收回。
“御花园里有白木兰和粉木兰,不知公主喜欢哪种,我想,粉色插在发上更为合适一些,所以就摘了一支粉色的。”
锦溪一张小脸便红了个通透,娇嗔一笑,正欲说话,却见男人已经转过脸去,修长的手指端起案几上的杯盏送到唇边饮起了茶。
“看到你大嫂了吗?”边上的夜逐寒问。
男人微怔,缓缓放下手中杯盏,“没有。”
这时,不知谁喊了句,“快看,秀女们来了。”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看向入口的方向。一排排年轻女子在嬷嬷的带领下缓缓入场,一个一个锦衣华裙、身姿曼妙,容貌也是各有千秋、沉鱼落雁。行至场中央,众女子停下,娉娉婷婷而立,就等着主宰她们命运的主角上场。
“皇兄怎么搞的?怎么还不来?”锦溪在一旁嘟嘟囔囔。夜逐寒不时看向入口处,眸色深幽。凌澜低垂着眉眼,静静饮茶。又是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轻响骤然响起,是凌澜将手中杯盏置在案几上的声音。锦溪和夜逐寒一怔,还未反应过来,就只见眼前白影一晃,男人已起身离席,快步往出口的方向走。
“二爷去哪里?”锦溪秀眉一蹙,欲起身追过去,就听到夜逐寒道:“公主莫急,二弟许是有急事,我们等等便是。”
锦溪不悦地坐了下来。
通往龙吟宫的抄手游廊上,两个宫女正在窃窃私语,其中一个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左右无人,便从袖中抽出一方锦巾。另一人看到锦巾,脸色大变,“这是皇后娘娘丢的东西,你怎么给捡回来了?”
“我们刚才也只是看到从娘娘身上掉下来,也不一定是她故意丢的不是吗?可能就只是不小心掉了,等会儿还给娘娘,指不定还能讨个赏。”
“你作死啊!不管是故意丢的,还是不小心掉的,当时,绿屏姑姑都视而不见,还朝我们使眼色,我们就应该当没看到,你竟然还跑回去捡!”
“为什么?”
“你傻呀,就你那脑袋还怎么在宫里混?你想啊,这分明是一方男人的锦巾,且肯定不是皇上的,因为天子的锦巾只有一种颜色,就是明黄,上面还会绣着龙纹,皇后娘娘揣着别的男人的锦巾,你说意味着什么?你还想讨赏,娘娘不咔嚓你才怪!”
“那怎么办?”
“哪里捡的,趁无人赶快还到哪里去。”
“哦哦。”
宫女离开,绘满图腾的廊柱后,一抹白衣身影缓缓走出。
龙吟宫门前,赵贤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日头,又回头望了望龙吟宫里面,眉心微微一拢。这眼见着选妃的时辰要到了,两人竟然在里面做起了那事。要说,今儿个还真有些稀奇了,就算是平素夜里,这个帝王让人侍寝的日子都不多,且每次侍寝,都必定会先燃香,今儿个怎么青天白日的,就滚在了一起?而且乒乒乓乓的,动静大得惊人。
只是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完事?未央宫那边可是所有人都等着呢。
内殿里
内殿里,锦弦眯眼看着女子,女子满面潮红、目光有些溃散,显然已没了意识。
这媚香的厉害,他不是第一次领教,每一次都是她完全失了意识,而他因内力深厚,还残存几分清醒。他喜欢这种感觉,这种半梦半醒、半清醒半糊涂的感觉。可以没有思想,只有本能。
女子媚眼如丝地看着他,他只觉得身体内的那把火“噌”的一下就燃了起来,火势汹涌得几乎将他残留的一点意识吞没。
灵巧的舌尖迫不及待地钻入女子的檀口中时,他浑浑噩噩地想,今日的媚香是不是更烈了,平素他也不至于如此把持不住?
就在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进行下一步动作时,骤然传来急遽的敲门声。
“皇上,皇上……”
恍恍惚惚间,似乎是赵贤的声音。
该死!这个没眼力劲的奴才!
“滚!”他对着内殿的门大吼一声。
可是只静了一会儿,敲门声又再度响起,赵贤的声音里已然抹了一丝哭腔:“皇上,司制房、司香房、司珍房、司设房、司膳房、司乐房、未央宫、长门宫、瑶华宫、彩云宫,六房四宫同时走水。”
锦弦一震,意识瞬间回笼几分,身子微僵了片刻,猛地从女子身上起身,拾起地上的衣袍就往身上套。榻上女子似乎对他的骤然抽离很是不满,难耐地扭动着身子,嘴里更是嘟囔呓语个不停。
门外的赵贤站在那里,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抬手,准备第三次敲门,门“嘭”的一声自里面被人猛地拉开,已经穿戴整齐的男人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男人越过他的身边,径直往前走,面色还泛着一丝微红,声音却异常冷冽。
邀月楼
蔚卿眉眼低垂,戴着长长护甲的纤纤玉指轻轻拂着华丽凤袍袍袖上的褶皱,半响,才略略抬眼转过身,睥睨着面前两个还在滔滔不绝的男人,红唇轻启:“不知二位哥哥说完了没?选妃的时辰已经到了,皇上若是找不到本宫会担心的。”
两个男人面色微微一窘,互相对视了一眼,噤了声。此二人,一人是蔚卿的三哥蔚佑观,一人是蔚卿的六哥蔚佑博,此两人在锦弦上位之时,选择了投诚,所以,不仅保住了性命,还都弄了个闲职文官做。
“若再无它事,本宫就走了,今日是皇上的第一次选妃,本宫可不想姗姗去迟,失了气度。”蔚卿瞟了一下两人,径直越过他们的身边,袅袅婷婷往外走。
“娘娘是一国之后,且助皇上登基有功,有这个资本让她们等去,就因为今日是皇上的第一次选妃,娘娘更应该给她们一个下马威不是,不然,还真以为只有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小瞧了娘娘不是?”
蔚卿脚步一顿,回头,冷冷一笑:“本宫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本宫清楚,难道二位哥哥以为,皇上选个妃,日后就没有本宫的位置了?”
蔚佑观和蔚佑博脸色一白,忙不迭解释:“当然不是,当然不是,娘娘误会我们的意思了,我们是……”
“好了,”蔚卿秀眉微微一蹙,“本宫该走了。”
蔚卿优雅转身,蔚佑观连忙上前一步,“不知娘娘有没有记住我们说的那两个秀女的名字?”
蔚卿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双手提起凤袍繁复曳地的裙裾,顺着邀月楼的石阶一步一步而下,蔚佑观回头看了一眼蔚佑博,也追随着蔚卿拾阶而下。“娘娘是前朝的公主,虽然助皇上登基有功,可是对于一代天子来说,这可能永远都是一根刺,所以,娘娘,一定要培养自己的势力,让皇上永远也动不了你。而这两个秀女就是我们千挑万选,可帮助娘娘的人,与其同别的女人分享皇上,不如跟自己人……”
蔚卿忽然回头一个冷觊,蔚佑观未完的话便生生噎在喉咙里。蔚佑观以为对方又要无视,或者冷言冷语,谁知,对方竟是微垂了眼睫一声低叹:“哎~”两人一怔,还未反应过来,又骤闻女子略沉的声音响起:“知道了,等消息吧!”
再次拾阶而下的瞬间,蔚卿蓦地一个抬眸,看到远处宫殿上空的烟雾,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