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渐渐皱起了眉头,气氛一时紧张起来。安畅在过分的安静里默默抬起头,她是没什么办法,她完全只能靠这个自己一向嗤之以鼻的婢女了。
“公主,”良久,宋歌轻蹙细眉淡淡道,“不管怎么说,这个尹公公,是一定要解决的。”
安畅摇头,叹气回道:“你也听到了,父皇亲自着人看守,要怎么办?”
宋歌微微一笑并不说话,却转身走到地上三个人跟前,蹲下身子柔声道:“不知大人们中间可有人会易容?”
三个侍卫一愣,却都点了点头。
安畅疑惑:“你想让他们易容成涟妃那小太监?作假口供?”
“不,”宋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心里微微一松,起身回道,“易容再像当着皇上的面须臾便能揭穿,宋歌只要三位大人能骗过看守就好。”
安畅偏头,似乎在思考,片刻后忽然笑了:“我明白了,假扮小尹子让守卫以为他逃跑了,调虎离山之后再把真的小尹子带走。”
宋歌福礼:“公主明智。”
地上跪着的三个也都恍然地点点头。不过,中间那个看似是头领的犹豫着不知要不要开口。
宋歌见此不禁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比公主聪明,知道这件事还有漏洞。
“大人觉得有什么问题不妨直说,咱们也都是为一件事在努力您说对吗?”宋歌温声道。
安畅难得没有发怒点头道:“说!”
那侍卫一凛,叩头道:“诚如宋姑娘所言,咱们兄弟几个可以挑一个身量差不多的易容,但是……皇上的亲信侍卫也不蠢,如果发现逃跑,第一时间应该会选择进屋查看而不是立马追击啊!”
安畅一怔,下意识看向宋歌。
宋歌扬眉浅笑,却没有显出过多的担忧:“没错,那大人以为该如何让侍卫进屋查看时保证屋内没有人呢?”
安畅打断道:“我们带不走人,屋内怎么可能没人呢?”
宋歌摇头,“只要在侍卫进门一刹保证没人就行了,他们只需确定人是真的不见了才会去追击,不见得仔细搜索,毕竟万一真跑走了浪费片刻都是死罪。”
侍卫头领细细思索,试探道:“如果尹公公能躲起来,侍卫第一眼发现屋内没人,一定第一时间会选择追击。”
“那如何能让尹公公主动选择躲起来呢?”宋歌不急,一步步询问。
侍卫想了想,摇了摇头。
安畅不悦道:“别卖关子了,快说你有什么主意?”
宋歌应了一声才不徐不疾道:“让尹公公自己躲起来也不难,还差一步。”
宋歌离开安畅寝宫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她把一切交待得足够仔细,隐隐觉得太阳穴发胀。很多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于登天。不仅要配合得天衣无缝,而且还需要一点运气。
宋歌看着夜色下匆匆往外赶的安畅,眉间渐渐露出一抹忧愁。安畅听完自己的想法立马着手去办了,这件事牵扯极大,她们需要找皇后一起应对。因为在这皇宫里除了皇帝,只有皇后权利最大。
她在冬夜里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服,哈出两口热气,想着明日西庭使节就会到了,自己的命运,究竟会如何变化呢。
“宋姑娘,”身后突然传来属于中年嬷嬷的声音,“皇上谴老奴们来教宋姑娘礼仪。”
宋歌一愣,回头却发现不知何时三个教养姑姑已经站在身后,她恍然想起自己明天也是要以“公主”身份出席国宴的,到得此刻却还不懂一点规矩礼仪。
她赶忙行礼道:“不敢不敢,姑姑里头请吧。”她主动将三位姑姑引进自己破落的小屋子,心下却一声叹息:看来今夜无望睡眠了。
皇宫里各处紧锣密鼓。临时抱佛脚要演绎真正公主气质的宋歌,认真谨慎安排各项国宴事宜还要关注涟妃尹公公一事的皇帝,想方设法应对皇帝质疑和处理人证的皇后与安畅母女,甚至包括悲愤相交的涟妃和担惊受怕的尹公公。而这些暗潮汹涌,注定会掀起明日一场动荡不安!
当然,还有已经进入国都的司空世子一行人,以及百里外长亭村的大皇子队伍。
“大学士,明天千万要称呼我为大皇子殿下,切莫出错哦。”司空翊舒服地窝在软塌上,对面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西庭老臣孟大学士。
“司空世子,”孟学士冷哼一声,强自压下怒气道,“您这是大逆不道!是触犯圣颜!是、是、是——”
“没规矩嘛——”司空翊看着气得结巴的孟学士,淡淡接口。这个老顽固一天到晚把规矩放在嘴边,拿把刀架他脖子上,看他还能蹦出几个屁来。
孟学士余怒未消,一拂衣袖重重坐在一旁,不理睬这个出了名的油腔滑调。
司空翊有一搭没一搭的拿指头敲着桌子,也不抬眼幽幽道:“本世子没规矩,可是大学士,您不配合我明天出席国宴,您可是没命哦。”
感受到孟学士恨恨瞪了自己一眼,司空翊复道:“现在陛下的御旨在我手里,您没护好御旨,就等于没护住自己的命,不是吗?”
孟学士一拍桌子怒道:“我配合你假扮大皇子殿下那也是死罪!”
司空翊奇道:“本世子不说谁会知道?堂兄告状?得了吧,他难道不怕皇上责罚吗?”
孟学士脖子一直横道:“死则死矣!我孟某一生清高从不惧死!”
“哦,”司空翊似乎并不意外,把玩着自己好看的手指状似无意道:“我会上表皇叔叔,孟学士遭迫赴死之际还在马厩苦苦挣扎死死捍卫我西庭皇威,值得死后追封一个官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