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容抿唇,想到世子没有交待该跟世子妃摊老底到什么程度,自己又不善表达,索性三缄其口保持沉默。
宋歌有些讪讪,这柯容真不是一般的高冷……
眼看城门不多久就要关闭,司空翊却根本不在乎。那抹蓝色衣袍永远在不近不远的地方飘荡,一个转弯,已不见了踪影。
“主子,”老何喘口气纠结道,“出城还是追?”
司空翊停下步子,难得露出严肃的表情,他紧紧皱着眉,似乎也在考虑。
“走吧主子,他在这临门一脚的时候突然冒出来,就是想让我们因为追击而无法出城。对于他来说,在东衡动手最是干净利落。”陆蒙警惕地来回扫视,对那人似乎颇为忌惮。
这边世子踌躇不决,那头宋歌继续跟柯容打交道:“我说,你有没有银子?”
柯容淡淡瞥了宋歌一眼,摇头。他们都是用银票的好嘛,哪来银子。
宋歌无奈,转身往城门口走,看那几个守卫站在阴暗的角落把着门,司空又不见得立刻回来,还想能不能塞点钱通融一下。
柯容就跟在宋歌身后一步之遥贴身保护她。
“诶?这位大人……”宋歌刚想端起笑容套点近乎,却莫名觉得那几人站着的姿势颇为奇怪。
柯容猛的抬起头,长剑破风而出,却不是刺向那几人,反而用刀柄虚虚拦下宋歌前进的脚步。
宋歌一怔,瞬间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她下意识皱鼻,再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昏暗的角落,一字排开的几个守卫,脖子上的刀口处一直滴滴答答落着血。脚下已是厚厚一滩,她一时有点发懵,转头看向柯容。
柯容的脸色并不比她好看多少,但他却是紧紧盯着宋歌身后的石墙,低缓出声。
“你的身后——”
宋歌不是胆小的姑娘,但听到这句话明显心里也是一个咯噔。
夜幕沉沉,一步之遥就是瞪着死不瞑目的双眼的尸体,脚下粘腻的鲜血似乎要浸透鞋底。然后素来沉默的柯容,皱眉用低沉的嗓音说:“看你身后——”
宋歌闭眼握拳,甚至感觉冒出了冷汗,她僵硬转身,站定,慢慢睁眸。
“轰——”大脑只剰这么一个声音。
倒退一步,再倒退一步,后背撞上柯容,柯容立刻弹开,这可是大不敬。
宋歌盯着眼前的人,久久不能回神。或者说,死人。
空洞的眼,带着茫然与恐惧,毫无生气的死灰状脸,早已没有几日前的红润。脑袋软软耷拉着,脖子似乎被扭断,因为没有支撑弯成了一个骇人的角度。她靠在墙上,穿一身玫色裙裾,十指艳红丹蔻,极致诡异。
宋歌长吸一口气,转头看柯容,却发现司空翊等人就在几步开外。
司空翊对上宋歌惨白的脸,一愣,后者声音微哑,闷闷道:“寻欢坊妈妈。”
然后他才看到,那个流言里疑似被绛紫男杀害、官府带走尸体的青楼妈妈,莫名出现在城门口。
老何陆蒙齐齐变色,宋歌能感觉到他们的惊讶,但也隐隐觉得,这惊讶里还带着一丝担忧。
一个无辜女子做了什么会被灭口?是谁杀了她又是为何?跟适才扬言取司空性命的人是否有关?而柯容等人似乎又清楚一些什么?偷出尸体放在城口又出于何意?
宋歌的脑袋快要爆炸了,就像无形中一张网笼罩过来,她揉揉太阳穴,也并不打算问司空翊,说不定就是一场皇家纷争,她要明哲保身。
司空翊却渐渐沉下了心,他知道是谁,所以在追与走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不是因为他怕,而是对手十分难缠,自己若想多留一刻,说不定最后就是拖了一天。
“走吧,到城外买辆马车,即刻回国。”司空翊走过那浓厚血腥气围绕下的尸体圈,目不斜视。
老何做了个“请”的姿势,宋歌随即跟上。
柯容走在最后,出城一刹那,他回头望,勾起一丝讽笑:那个人,可以从戒备森严的衙门偷出一具尸体,只是为了,杀鸡儆猴地挑衅他们,而已。
出城后的第二个夜晚,因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五个人围着一辆马车过夜。这几天世子以“手头拮据”为由愣是白天和宋歌挤一辆车行路,后者没有强烈的“男女授受不亲”意识,不置可否。
下半夜,宋歌酣眠的时候,四个男子坐在树下烤火。霜露降得极其厉害,虽然火很旺,依旧冻得不行。
“接下去这几日,每个人都要谨慎,敌暗我明,切勿中计。”司空翊淡淡道,眉宇间难得起了深思之意。
陆蒙接道:“从来那人最难对付,太子如今派他而来,怕是要下杀手。”
老何一边添着柴火,一边低低道:“城门口那句话,你以为他随口说说的?”
司空翊不语,偏头打量柯容,老何陆蒙也将视线移了过去,前者动动嘴唇,没有说话。
陆蒙拿胳膊肘撞了柯容一下,他才抬眼淡淡道:“我从不曾背叛主子,以后也不会。”
司空翊点点头,白皙手掌轻轻拍了拍柯容肩膀,力气不大,却令柯容觉得很沉。
翌日,一辆普通的马车驶进了东衡玜城,驾车的是老何,陆蒙和柯容坐在一侧。
司空翊在里头,望着对面的宋歌道:“呐,知道我为什么选了这条路线吗?”
宋歌避开司空翊撞过来的膝盖,觉得这人跟前世的地铁咸猪手如出一辙,懒懒道:“最近?还是这玜城美人最多?”
司空翊噎了一下,半晌笑眯眯道:“因为传闻这玜城有个神医,包治百病。”他得把媳妇儿的打呼给治好,不然以后还怎么在夜里愉快地玩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