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苏低着头抿着嘴,眼眶里湿漉漉的,但却没有哭出来。厚厚的棉裤被李爸爸脱了,里面的秋裤也被撩了起来,露出被烫得红红的小腿。
李妈妈一直知道婆婆重男轻女,有偏心小叔子一家,但她到底是没想到她会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李妈妈看了一眼蹲在地上一言不发的丈夫,红着眼睛蹲下去把李苏横抱起来。
她一个女人家,这样抱着一个七岁的孩子还是有些吃力,见状李爸爸小声道,“我来吧……”李妈妈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仍旧自己抱着李苏走了出去。
天有些黑,李苏被李妈妈抱在怀里,她的棉裤脱了,秋裤又湿漉漉的,被冷风吹得直发抖。李爸爸从后面追了上来,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李苏身上,有些讨好地对李妈妈说,“我们俩换着抱吧,这儿李村卫生所还有些距离呢。”
李妈妈一言不发,仍旧抱着李苏往前走,倒是李苏小小声地喊了他一声,“阿爸,痛。”她也不哭,只是不时地吸吸鼻子。李爸爸本来因为妻子的不搭理有些尴尬,此时听到女儿的声音,心里的愧疚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他摸摸李苏的头,柔声安慰,“苏苏乖,很快就不疼了。”
李苏的眼睛红通通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把头窝在母亲的胸口,不再说话。腿上被烫伤的部位传来的疼痛远不及她心里的刺痛,然而她要让她的父亲也感受到这种疼痛,这样才不会有下一次。
“刘医生,”卫生所医生正在吃饭,听到声音站起来才看到李妈妈抱着孩子,于是连忙放了碗迎上来,看到李苏红红的小腿连忙问,“这是怎么了?”李妈妈抹了一把眼睛,哽咽着回答,“开水烫着腿了。”
卫生所晚上一般只有一位值班医生,李妈妈充当助手帮着刘医生给李苏处理烫伤。
刘医生挑破水泡的时候,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李苏,本来想安稳两句的,却看到小女孩紧紧抿着嘴,眼眶红红的,泪水在灯光下看起来亮晶晶。他什么都没说,低下头专心处理烫伤了。
简单地上了药,刘医生又开了一点消炎抗感染的药。乡村卫生所里的医生大多时候都要同时兼任护士等一系列角色,刘医生去拿了药递给李妈妈,“幸亏开水不多,穿得也挺厚,没有烫起太多的水泡,不然就麻烦了。”
李妈妈接过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李爸爸问,“刘医生,多少钱啊?”李妈妈别过头,不再看丈夫一眼。
刘医生虽然察觉到这对夫妻之间的气氛有点奇诡,但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和他没什么关系,看了一眼单子简洁地回答,“十八块五,”说完又解释道,“消炎药我拿的最好的那种,所以稍微贵一点。”
小孩子免疫力不是特别好,虽然现在的天气并不容易感染,但烫伤的部位在小腿,总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说完他又从白大褂口袋里翻翻找找,终于找到要找的东西,他把手伸到李苏面前,笑眯眯地说,“苏苏,你猜猜这里面是什么,猜中了叔叔就把它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