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翘翘背着书包,来到中戏图书馆,随便找了一个座位坐下,拿出高中课本,低头飞快的写起作业来。坐在对面埋头看书的刘晔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一眼,一下子就认出了她,忍不住乐了。
话说自从新生报到那天,他们九六级一帮男生跑到校门口看了顾翘翘一眼,当时因为看到她身边跟着家长,所以退去了。本来想着来日方常,大家在一个学校,总有认识的时候,但是没想到开学这么久了,愣是没碰过一次面。
一开始他是找错了地方,不知道她是进修班的学生,等知道后,虽然往那边走了几趟,但奈何甄翘翘走读,而且因为她的时间安排得很满,所以都是掐着点来上课,放学就走。他作为正规班的学生,课程自然远比进修班的多,等他有时间过来找人的时候,顾翘翘怎么可能还在。
有心栽花花不开,没想到两人会在图书馆碰上。要知道这里,刘晔可是万年难得来一次,而就是他这么难得来一趟,竟然这么巧,碰到了甄翘翘。他轻咳几声,试着引起顾翘翘的注意。等看到她抬头看过来,他咧着嘴笑着对她摆了摆手,“嗨,姐们儿,我们又见面了,还认得我吗?”
顾翘翘看了他一眼,认出眼前这位就是她来中戏报名交费的那天,玩篮球弄伤自己耳朵的那个人。那天,回去之后,因为耳朵受伤,她不仅被干妈啰嗦了大半天,而且干妈还一个劲的自责,不该让她一个人去中戏,她应该陪着的,害得她又在一旁费了很长时间的唇舌,才劝好干妈。
虽然在她的坚持下,干妈没送她去医院,但是她耳朵上的红肿足有一个多星期才好。而且在这一个多星期,干妈按照老话说的“以形补形”,一天三顿都用猪耳朵做菜,她吃得都快要吐了。让原本并不讨厌猪耳朵的她,至今对它都无感,不想在饭桌上再见到它。
这会儿又看到他,想起那阵子不甚愉快的记忆,甄翘翘神色淡淡的说:“我记性没那么差,你叫刘晔,九六级表演系本科班的。怎么着,有事吗?”
刘晔的满腔欢喜被她的冷淡给浇灭了大半,尴尬的笑了笑,“别误会,我就是和你打声招呼,没别的意思。”说完之后,因为心中不满,到底又说了一句,“那个,那个……虽然你是美女,但是也用不着这么高傲吧?”
“谢谢夸奖。不过我的冷淡和高傲,与是不是美女没系。”顾翘翘扫了他一眼,说:“你觉得我应该对一个初次见面就弄伤了我的人,害得我回家之后,被家人唠叨了老半天,不得不下了很多保证。之后再见面,对弄伤我的事,一字不提,问都不问一句,连声道歉都没有的人该是什么样一个态度?”
听了这话,刘晔脸腾得一下子红了,忙不迭的向她道歉,结结巴巴的解释:“我这不是看到你的伤都好了吗,我寻思应该是没事了,因此就没问。我这不是……”在顾翘翘的注视下,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没了声音。他虽然日常生活中有些贫嘴,但其实不是一个擅言辞的,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他有些手足无措的伸手挠了挠脑袋,苦着一张脸说:“哎呀,我不会说话,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但是请你相信,上次你被篮球弄伤了,我其实挺过意不去的。这心里一直都惦记着这事呢,看到你好了,我这才放心。”
这一番话,和他刚见到顾翘翘时的表现比起来,给人有点越描越黑的感觉。他也感觉到这一点了,因此忙止住话头,不再继续说下去了。目光落到她的高中课本上,他试着转移话题,“你这是在复习高中知识,准备参加高考?”
顾翘翘和刘晔之间没什么了不得恩怨,虽然第一次见面弄得很不愉快,但是刚才她已经怨怼过他了,而且他也道歉并解释了。况且她只是受了一点小伤,而且早好了。若是她再揪着不放,未免小题大做,也显得她这个人太小心眼了。因此面对他的问题,她对着他笑了一下,表示这一篇已经揭了过去,答道:“嗯,是在为高考做准备,我明年准备报考中戏。文化课我倒不怎么担心,不过艺考这边,就没什么把握了。”
其实以她的实力,正常发挥的话,考上中戏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她觉得没把握,一是因为艺考成绩,不仅仅和自身实力有关,还和心理素质、临场表现力、身体因素以及招考老师等各方面因素有关。
二是正如古希腊著名哲学家芝诺经典名言所言:“人的知识就好比一个圆圈,圆圈里面是已知的,圆圈外面是未知的。你知道得越多,圆圈也就越大,你不知道的也就越多。”
表演也是这个道理。随着她在表演上的深入学习,越发感觉到表演这一行的高深,再也没有了刚穿越过来时,自以为凭着在社会做替身或临演的经历,以及在学校戏剧社里学的那点东西,就能做一名好演员这种不知天高低厚的浅薄想法。
闻言,刘晔一副非常肯定她一定会考上的态度说:“有什么好担心的。放心吧,你绝对没有问题的。”
顾翘翘笑了,瞟了他一眼,说:“谢谢你对我这么有信心,我自己都没有这个自信。不过你要是招生老师的话,我确实不用担心了。”
“哎,你还别不信。我说的都是实话。”刘晔为了证明他所言不虚,说:“北电的蒋琴琴你知道吧?不知道也不要紧,你只要知道她容貌和你不相上下,长得很漂亮就行了。当年北电到重庆去招生,她在招考老师面前做自我介绍时,老师看了她几眼,说了‘你这张脸就是我们给你的录取通知书,’这么一句话,……”
作为班里相貌出众的两个女生,顾翘翘和元净初没少听人们拿蒋琴琴和她俩做比。为此,元净初还特地拉着她跑了一趟北电,专门去看了蒋琴琴长什么样。因此她也了解了一点蒋琴琴的情况,闻言,不悦的打断他:“可是人家并没有靠脸,她是以全国艺考第一的成绩进的北电。”
刘晔看着原本态度缓和下来的顾翘翘的脸又冷了下来,知道自己刚才又说错话了,赶忙道歉并解释:“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说你靠脸,是个花瓶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想说你不用担心考不上这个问题。就凭你的容貌,一定考得上。”
最后一句话一说出口,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正是越急越出错,前面说的好好的,多说后面那一句做什么。偏偏话已经说出了口,收不回来了。刘晔神色懊恼的看着对面沉着脸不说话的顾翘翘,为了弥补自己的错误,他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作为赔礼:“那个,那个回头我找人帮你作考前辅导,保证你通过艺考吧?”
“不用了。”顾翘翘闻言一口拒绝。其实她明白刘晔的真正意思,但是不可避免的还是有一点生气,凭什么他根本没看过她就表演就否定了她的实力,单拿她的容貌说事。不过她拒绝他倒不是因为生他的气,所以才不肯接受。
她之所以拒绝,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她并不缺人给她辅导。她不仅上着进修班,周末还接受黄宗骆和一干老艺术家们的指点。以刘晔的能力,他帮她找的辅导老师,要么是他的师兄师姐,要么是他的同学,不是顾翘翘瞧不起人,这些人的水平,远远不能和目前教她的人比。她除非脑抽了,不和水平高的学习,反而去低就。
刘晔不知道内情,还以为她是因为生他的气,所以才不答应,忙说:“前程要紧,你别因为和我生气就不答应呀。我刚才都说了,是我不会说话,我这不是拿出诚意来和你赔礼道歉了吗,你千万别……”
“刘晔,你这家伙怎么跑这里来了?让我们好找!”他的同班同学田铮从外面满头大汗的跑进来,来到刘晔近前,一把拉起他就往外走,“快走,老班有急事找你。我们大家都找你老半天了,没想到你竟跑到图书馆猫着来了。快走!”
刘晔身不由己的被田铮拉走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了和顾翘翘说:“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回头我就带着人去找你。”走出老远还不忘回头喊一声,“这事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啊!”
看着因为田铮和刘晔闹出的动静,弄得原本安静的图书馆里的人视线全都一下子集中了过来,众目睽睽之下,让本来顾翘翘到了嘴边的“我说不用了就不用了。”拒绝的话,没能说出口。就这么一错眼的功夫,人已经走得不见踪影。她叹了口气,忍不住在心中腹诽,明明她已经说不用了,为什么他还坚持己见,他这个人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若是刘晔到时候把人领来,她也不好真的把人拒之门外。可是若是接受的话,她的时间安排得本来就够紧张的了,这下子又要挪出点时间来,这不是让她为难吗。
其实不仅顾翘翘为难,刘晔这边也为难。他把大话说出去了,但是找人辅导甄翘翘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师兄师姐们,都已经大三、大四了,开始为自己的前途奔波,况且他和他们的交情也没到那,所以不用指望。至于九七级新生,这帮子师弟师妹们,他们才刚进学校没多久,自己还蒙着呢,哪能教别人呀。
因此,只能从同班同学身上打主意。九六级中戏本科班二十多人,班中阴盛阳衰,一共几名男生,正好一个宿舍。虽然不能说这些男生都是后进分子,但是比起女生来,成绩终究是差上一截。特别是形体方面,他们班的男生就没有一个好的,没有更差,只有最差。幸亏学校对男生和女生的形体条件要求不一样,而且老师也知道他们的形体条件基础摆在那里,没有对他们做太高的要求,考试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但是他们这种水平,是无法辅导甄翘翘的,特别是她还是个女生。本身女生的身体柔韧性方面就要比男子好,再加上,每年报考中戏的女生中,很多都是学跳舞的,所以无形中拉高了女生形体的成绩。因此这辅导人选,只能从班中的女生中挑。
只是班中的女生,和刘晔关系最好的是总和他分到一组做作业,常一起排练到很晚的章紫怡。不过章紫怡的家庭条件一般,艺术学校不仅学费高,花销也不小,因此她课余时间,一直在外面通过给人编舞、伴舞或者拍广告什么的赚钱。作为几乎常常不等到月底就把生活费花光,然后到女生那蹭饭或者四处借饭票的刘晔是拿不出报酬来的。所以他哪好意思和章紫怡开口,耽误她赚钱的机会不说,还让她做白工。
刘晔想了又想,将班中的女生扒拉来,扒拉去,排除和他关系一般的,不好说话的,脾气不好的,……最终把目标定在了袁湶身上,准备请托她辅导顾翘翘。袁湶果然如他所想,听了他的请求之后,并没有拒绝。在袁湶答应后,刘晔趁热打铁,也有着怕她反悔的担心,忙不迭的第一时间就将袁湶带到了顾翘翘眼前,介绍她俩认识。
……
在电视剧《将爱》杀青之后,等待电影《红娘》开机的这段时间,顾翘翘一面琢磨红娘这一角色,一面又参与了一部张园导演的名为《过年回家》的电影选角。
虽然黄爷爷帮她接的是电影里面女主角少年时期的角色,但是为了让她更好的理解角色,因此就把电影的整个故事梗概都打听了出来,告诉了她。
看着手中《过年回家》的剧本,顾翘翘不感兴趣的将少年陶兰的戏份丢开,琢磨起剧本里十七年之后陶兰的模样来。对她来说,扮演三十几岁的女子,眼神、心态、神情……并不是问题,只是她现在的外貌成了障碍。
考虑半晌,不甘心的顾翘翘联系了在《西游记》剧组认识的王老师,请她帮她画一个中年妇女的妆,然后去试镜。
站在导演张原和编剧余桦面前的顾翘翘,一头乱糟糟,没型的短发,一身八十年代灰蓝色工装,发黑的皮肤;因为中年女子的身形和少女的窈窕身段不同,所以她在工装里面套了件厚棉袄,使身形变得敦实厚壮;原本舒展的肩膀,挺拔的身条变成肩膀往下收,脖子稍微前伸的模样。整个人不仅仪态显得很差,而且身高也比原来矮了好几分;更重要的是原本明亮澄澈、神采奕奕的眼神没了神采,带着点畏缩,透着茫然无措和沧桑;整个人的气场全都变了,仿佛身上背负着千斤重担一般,给人一种沉重的感觉。
张园并不认识顾翘翘,但是他知道她是来试少年陶兰的,可是眼前这人哪有半分十几岁的少女模样,明明是一位三十多岁,思想上有包袱的中年妇女。至于余桦,在黄宗骆的介绍下,和顾翘翘早就认识,看到她从灵动俏丽、朝气蓬勃的青春美少女变成眼前这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大妈样,难以置信,差点以为是同名同姓的两个人。
面对两人的诧异,顾翘翘直言不讳的说出她想试成年陶兰的戏,张原和余桦这才恍然大悟。
虽然顾翘翘由试少年陶兰变成成年陶兰,但是她装扮出的外在形象契合导演心中成年陶兰的模样,而且她的演技不错,又有余桦帮着敲边鼓,再加上宽姐和黄宗骆帮着争取,最终成年陶兰这一角色花落顾翘翘头上。
直到顾翘翘去浙江普陀山进组拍电影《红娘》的时候,导演张园和当时参与面试的一干幕后工作者仍然没给她一个准话,只说会考虑。虽然顾翘翘知道,哪怕她被当场看中,按照流程,一般也不会当场拍定,并告诉她,所以她能做的只能是在面试的时候尽最大的努力去诠释角色,事后耐心的等待,至于这其中的事情,就要看经纪人的操作了。
不过电影《过年回家》这一角色,从头到尾都是黄爷爷在忙活,宽姐并没有参与。不过宽姐也没闲着,一直盯着还珠二这个项目。别看虽然含香已经定了顾翘翘,但没进组之前,仍不能掉以轻心,不知道有多少人虎视眈眈,想要取而代之呢。
电影《红娘》故事情节并不复杂,也没什么大场面,主要演员不到十个人,若是按照电视剧的拍摄进度,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拍完了,但是电影的拍摄节奏要比电视剧慢得多,一个镜头常常要磨很长时间,一天往往拍不了几个镜头,需要演员在镜头前,时刻保持张力,因此对演技要求更高。
作为第四代导演中的中坚人物,黄健钟的名气不如第五代和第六代导演来的响,但是他执导的电影,也曾在国内外屡次获奖,所以水平还是有的,而且相当不错。
电影《红娘》的拍摄,对顾翘翘来说,很顺利,唯一有那么一点不和谐的就是路小桥的出现。顾翘翘以前在好几个剧组中,都碰到过她,那时出演龙套的路小桥从来对她都是视而不见,但是这次例外,出演崔夫人身边的丫鬟的路小桥不仅热情的和她打招呼,还时不时的来找她,请她吃饭,出去玩……让顾翘翘极不适应,觉得她还不如摆出和以前一样装作不认识她的态度来呢。
结束了电影《红娘》的拍摄,顾翘翘又恢复了按照计划书而来的按部就班的生活。在她出去拍戏的那段时间,黄爷爷生病了,虽然在她回来之前,已经痊愈,但是顾翘翘觉得人生病损失的元气并不是随着病号就能补回的,因此买了些东西给黄爷爷补一补。
论调养滋补,西医无论如何都无法和中医相比,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瞎买,胡买,她还特地从书店搬回一套《本草纲目》和几本药膳食补之类的书籍。
这天,顾翘翘出去逛街,从西单逛到大广场,逛了大半天,看到天阴阴的,有点要下雨的样子,就准备打道回府了,忽然想起附近有一家同仁堂药店,因此又跑到前门大栅栏的同仁堂买了几盒全鹿丸和几斤阿胶、冬虫夏草。
从药店出来,天上下起了小雨,想到黄爷爷爱吃月盛斋羊肉,她又跑月盛斋称了二斤烧羊肉。这么一耽搁,雨就下大了,顾翘翘想打车回去,等了一会儿没看到出租车,四处望望,看到了前方不远处茶楼的门幌,就跑了过去。
进了里面,是上下两层的格局,不仅楼上的雅座基本没人,就连楼下也是疏疏朗朗的,上座率能有三成就不错了。正前方隔着雕花栏廊有个台子,顾翘翘知道那是演出的地方,所以挑了个正对台子的位子坐下。
温热的茶水喝下肚,驱散了身上的寒意,顾翘翘听着台上那个叫什么“京城相声大会”的相声,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台上的相声一点都不好笑,干巴巴的,很是无聊,听起来宛如催眠曲,身下的软椅很舒服,逛了大半天的顾翘翘倦意上来,不由得伏在桌上睡着了。
趴着睡不舒服,所以顾翘翘没睡多长时间就醒来了,此时在台上表演的已经换了另外两位相声演员。都是长袍马褂的打扮,其中一位是干瘦的老头,不认识;另一位中年男子五短身材,挺胸凸肚,头大脖子粗,整个一个土肥圆。
顾翘翘看到这个中年男子愣了一下,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德云社的老郭。对郭德钢的相声,她是真心喜欢,至于这个人,因为不了解,不好评价,但是她比较佩服他的一点是,德云社自从红了之后,断断续续的总有人退社,但不管走了多少人,德云社的牌子就是屹立不倒,而且还能在这之后持续不断的捧出红人来,从中可以看出,他是个能人,厉害!
……
中场休息的时候,台上的两位相声演员和台下的观众互动,老郭手握话筒,伸着脖子,探着脑袋,手搭凉棚四下瞅了瞅,道:“多谢诸位观众捧场,特别是那位上一场睡着的那位女士,我还没上台就担心,结果等我和老先生登台之后,特别给面子的醒来了。不管你是因为睡得不舒服醒来,还是睡醒了自然醒来,还是因为我和张老先生的表演醒来,我都当是因为你想看我的表演醒来的……”
顾翘翘听着老郭在那贫,觉得和他后来的水平相比,火候差了不老少。小声叫来服务生,询问过后,得知外面的雨停了,又问,“你们这里有花篮没有?”
因为她的问题跳跃得太大,服务生明显一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
“嗯,取‘六六大顺’的意思。你帮我来六对花篮给我送上去,多少钱?”
“一共三百块。”花篮有贵,有便宜的,但是服务生直接帮顾翘翘选了贵的。
顾翘翘拿出钱包,结账,起身走人,出门口时,看到服务生将十二个花篮送了上去。
……
湖南绥宁县关峡苗族乡大园村的风景非常美,一眼望过去,山清水秀,满眼的绿,只是顾翘翘过来并不是来旅游的,是来拍戏的。只是虽然她拍的是霍建启导演的电影《那山那人那狗》,但是直到把戏拍戏,她也没看到霍导,因为她的戏份,从头到尾都是由一位副导演导的。
顾翘翘在这部电影演的刘晔的母亲,不过并不是老年版的,而是年轻时期的。正是因为爱上了她,所以当年刘晔的父亲才会留下,做了一名大山邮递员,并打算子传父业。因为没有交集,所以顾翘翘并没有见到刘晔和剧中饰演她父亲的老年演员。她的戏份并不重,只拍了两天就拍完了,而她为了来这个地方拍戏,单火车就坐了三天。
……
自六月中旬起,包括长江、嫩江、松花江等水域发生全流域型特大洪水,国家上下全力抗洪救灾。八月下旬,由国台牵头的全国范围的赈灾义演开始,顾翘翘想尽自己的一份微博力量,参与了进去,不过有些独立单位组织的义演她就无法参加了,比如空政文工团。
因为义演抽调了国台的一些主持人,黄海韬推荐她代班,所以顾翘翘被抓“劳工”了。考虑到她的年纪和资历,台里安排她主持少儿节目。因此,她在《大风车》这个节目中结识了顶着“毛毛虫”称号的何煚和《小神龙俱乐部》中刚刚大学毕业,还不是那个“安吉”和“小鱼儿”两个孩子的妈妈,年轻的胡岢。
……
顾翘翘知道李邵红不喜欢她,所以在收到她的朋友兼合作伙伴李小莞的试镜邀请时,既意外又吃惊,还带着一点不敢置信。不过当听到试镜的角色是电视剧《大明宫词》里的小太平时,她什么都没问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到了地方,顾翘翘发现一片嘈杂,看了一圈,没找到李小莞,李邵红倒是在,正在和一个中年男子说话。
等了一会儿,见和李邵红说话的男子走开,她走了过去,“李导,你好,我是小婉姐叫来试镜的,来试小太平。”
李邵红看了一下乱糟糟的环境,微微皱了一下眉,面露难色:“这会子过来试戏……”目光落到顾翘翘身上,“试戏最好上了妆之后试,这样才能看出效果,不过现在这边这个情况不太好给你上妆……”
想了一下,“算了,不上妆了,你就这么演吧。”拿出剧本翻到其中一页停了下来,“有这么一段戏,夜晚太平公主和她称呼韦姐姐的女伴出宫游玩,意外走散。在慌乱之中,她掀开一位和韦姐姐带着同样面具,路人的昆仑奴面具,结果对面具下的这位男子一见钟情,爱上了他。你就试试这段戏。”伸手招呼一位工作人员,让他拿一副面具过来。
那名工作人员拿面具过来后,并没有走,作为戴面具的路人,给顾翘翘配戏。
顾翘翘听李邵红讲述完故事片段,在脑海中想像了一下当时的画面,然后演了起来:
她面露惶恐之色,慌张失措,带着哭腔喊着:“韦姐姐,韦姐姐……”身上透着一股无助和恐惧,一面哭,一面举目四顾,东找西寻,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神色焦急的转了一圈之后,忽然看到韦姐姐带的昆仑奴面具,看到熟悉的面具,心慌之下,她根本无暇去观察戴面具的人是不是就是韦姐姐,急匆匆的跑到带着面具的人跟前。
“韦姐……”眼中含泪的顾翘翘目露欢喜之色,上前掀开面具,看到面具后面并非韦姐姐而是一名陌生男子,错愕之余傻傻的看着对方,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流进嘴角,犹未发觉。
站在工作人员旁边的李邵红清楚的看到对面的顾翘翘在揭开面具那一瞬间,直勾勾的看着对方和韦姐姐迥然不同的容貌,表情从惊惶失措瞬间过渡到怔忡,脸上多了一丝羞涩和紧张,看向对方的眼神中带着躲闪和娇羞。她拿着剧本代替工作人员和顾翘翘对戏:“姑娘,你是不是在找人?”
“我,我是在找昆仑奴。”顾翘翘饰演的小太平,这会儿不急着找韦姐姐了,心不知道飞到哪去了,呆呆的看着对面戴面具的男子,下意识的回答。
李邵红接话:“昆仑奴仅仅是一张面具,面具后面的人脸通常是不同的,所以你认错人了。你手里不是也拿着一副昆仑奴的面具吗?”
小太平被对方所迷,只觉得就这么看着他,什么也不做,心中仿佛就开出一朵朵美丽的花来。对方说了什么,她似乎听得很清楚,又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不过不管对方说什么,在她看来,都是对的,因此傻傻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我可以走了吗?”李邵红说完话后,和顾翘翘搭戏的工作人员闻言,赶忙按照剧情设定走开。
小太平看着从自己身边就这么擦肩而过的男子,莫名的心里就痛了一下,目光中透着不舍,忍不住出声:“你……”
“我不是你的韦姐姐。”李邵红在工作人员闻声停下回头的时候,赶忙说了一句。
小太平呆立在街头,仿佛还沉浸在刚刚的相遇之中,片刻之后,才想起什么似的,蓦然看向那戴面具的男子,发现那男子也恰好回过头来看向自己,心中欢喜,脸上不由自主的绽放出一个从心底露出来的笑容,默默的注视着对方远去的背影,哪怕都已经看不见了,依然驻足良久才转身离开。
尽管和她配戏的工作人员并没有做到和她很好的互动,不过顾翘翘无视了这点困难,眼波流转,通过一系列的微表情,还是把一个情窦初开,芳心暗许的少女形象呈现在李邵红面前。
李邵红不得不承认顾翘翘演得很不错,这还没有上妆,而且和她搭戏的只是一名和她没什么互动的工作人员,竟然有如此效果;若是化好妆,换上衣服,又有正式演员对戏,效果一定会更好。只是虽然身为制片的李小莞和身为导演的她一样有确定演员的权利,但是李小莞明明知道她不喜欢顾翘翘,却事先没有告诉她一声就把顾翘翘叫来试戏,这让李邵红有些不悦。尽管这份不悦不会影响到李小莞和她之间的友情,但是她不免迁怒到顾翘翘身上,因此再加上那点她对顾翘翘的不喜,李邵红不想就这样定下她,决定再看看,如果找不到更好的再说。
本来像这种试镜,哪怕剧组当场看中你了,一般也不会当面就告诉演员,都要过后再通知。更不要说李邵红还别有心思,因此李邵红按照正常试镜程序,和顾翘翘说了一些官面话之后,让她回去等通知。
离开的顾翘翘在门口和一对前来试镜的情侣打了个对面。这对情侣,男的瘦高,气质有些阴柔;女的个子娇小,穿着超短牛仔裤,黑背心,脚上一双很大的一个拖鞋,头发染得五颜六色,并且拧成一撮用卡子别着,一身非主流朋克打扮。她认得这两位:两人都是演员,男的名贾弘声,女的名周讯。
看到周讯,顾翘翘的脸色顿时变了。她变脸不仅仅因为周讯是历史上小太平的扮演者,还因为她曾经两次在角色争演上败给对方。
去年,黄宗骆和几位老艺术家帮她联系了两个非常有挑战性的角色,其中一个是电视剧《红处方》里的女儿蓓蓓。
蓓蓓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角色,作为一个原本生活在父母的羽翼下,躲在学校这个象牙塔里读书的花季少女,明明生活该是天真无忧的,但是因为吸毒,人生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她因吸毒而走上邪路,母亲为挽救她想尽一切办法,她非但不能自拔,反而设计让母亲也染上了毒瘾。好不容易在戒毒医院,在母亲和医护人员的帮助下,蓓蓓决定告别过去,然而毒贩子向梦魇一样缠着她不放,最后她将毒品和毒贩子投入火海,与之一起同归于尽
另一个是电影《苏州河》里的角色。电影《苏州河》讲述了马达先后与纯真少女牡丹以及和牡丹长相酷似,在酒吧里扮演美人鱼的表演者美美两人之间的爱恨纠缠。牡丹和美美容貌相似,但是生活环境和脾气个性大不相同,虽然是不同的两个人,但是导演决定由同一演员扮演。对演员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好的表演机会。
不管是复杂的蓓蓓,还是一人分饰两角,对演员的演技要求都很高,对演员来说,都非常有挑战性。顾翘翘去试戏的时候,很多演员都参与了进来,不过最后和她竞争的都是周讯。
在竞争角色时,虽然顾翘翘在角色分析上,能够将人物个性分析个十之八/九,但在表演时却演不出来,有点茶壶里煮饺子倒不出的意思。周讯或许在人物分析上不像她那么深刻完整,头头是道,但是她的表演却无可挑剔。不管电视,还是电影,都是一门视觉艺术,最终观众们看的是演员演得如何,所以,最后毫无意外的,两个角色全都花落到她的头上。
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顾翘翘自认演技有了长足的进步,如果这个时候再和周讯PK当初败给她的那两个角色,她觉得自己未必会输。只是她在进步的同时,周讯也不是在原地踏步。因此,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比得过她,心中有些忐忑。如果可以的话,顾翘翘很想留下来,看看周讯的表演。
后来,顾翘翘得知小太平定了周讯,她再次输给了她。
黄宗骆看到顾翘翘蔫头耷拉脑的样子,有些奇怪,“怎么这么大受打击的模样?至于的吗,这个角色是女主角的少女时期,作为女配,戏份并不多,远远比不上你之前去试的角色。可那些角色定了别人,也没见你这样。这是怎么了?”
顾翘翘咕嘟着嘴说:“那不一样。那些角色定了别人的原因并不是我演得不好。而这个角色丢了,是因为我的演技不如人。”她将和周讯的渊源讲了出来。
黄宗骆笑道:“这次你输给周讯,还真不是你演的不好。小婉和我解释了,说你俩的表演各有千秋,不分上下。只不过周讯签了她们榮信达,是她们公司的人。她们不可能放着自己人不捧,而去捧外人,所以你才会落选。”
虽然黄宗骆这么说了,但是顾翘翘还是难以释怀,总觉得还是她演得不够好。如果她的表演足够惊艳,能狠狠压下周讯,那么小太平花落谁的头上犹未可知。
要知道,小太平顶多算是女三,就算周讯签了榮信达,捧她,也不一定非用这个角色不可。毕竟,她们不知道《大明宫词》播出之后会大火;况且,荣信达的戏又不是没用过外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