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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金海陵纵欲亡身(6)

张仲轲者,幼名牛儿,乃市井无赖小人,惯说传奇小说,杂以俳优诙谐语为业。其舌尖而且长,伸出可以够着鼻子。海陵尝引之左右,以资戏笑。及即位,乃以为秘书郎。使之入直宫中,遇景生情,乘机谑浪,略无一些避忌。海陵尝与妃嫔云雨,必撤其帷帐,使仲轲说淫秽语于其前,以鼓其兴。或令之躬身曲背,衬垫妃腰,或令之调搽淫药,抚弄阳物。又尝使妃嫔裸列于左右,海陵裸立于中间,使仲轲以绒绳缚己阳物,牵扯而走,遇仲轲驻足之妃,即率意嬲弄,仲轲从后推送出入,不敢稍缓。故凡妃嫔之阴,仲轲无不熟睹之者。有一室女,龆年樨齿,貌美而捷于应对,海陵喜之。每每与他姬侍淫媾时,辄指是女对仲轲说道:“此儿弱小,不堪受大含弘,朕姑待之,不忍见其痛苦。”仲轲呼:“万岁!”一日,海陵昼醉,隐几而卧,仲轲暂息于檐下。此女恐海陵之寒,提袍覆其肩。海陵惊醒,醉眼朦胧,见是此女,即搂抱于怀,遂乘兴幸之,竟忘其质之弱,年之小也。此女果不能当,涕泗交下。海陵忙拔出其阳,女阴中,血流不止。海陵怜惜之,呼仲轲以舌舔其血,仲轲但称:“死罪!”不敢仰视。海陵再三强仲轲舔之,女羞缩自起而止。海陵对仲轲道:“汝亦须眉男子,非无阳者,朝朝暮暮,见朕与妃嫔嬲戏,汝之阳亦崛强否?汝可脱去下衣,俾朕观之。”仲轲道:“殿陛尊严,宫闱谨肃。臣何等人,敢裸露丑形,以取罪戾!”海陵道:“朕欲观汝之阳物,罪不在汝,朕不汝责!”仲轲叩首求免,海陵敕内竖尽褫其衣,仲轲俯身蹲踞于地,以双手掩于胯前。海陵又敕内竖以绳绑缚仲轲,仰卧于凳上。其阳直竖而起,亦大而长,仅有海陵三分之二。诸妃嫔见者,皆掩面而笑。海陵道:“汝等莫笑!此亦人道耳。设使室女当之,未必不作痛也。”妃嫔又笑久之,见其痿缩不举,始释其缚。又尝召侍臣聚于一殿,各露其秽,以相比并。大者列为第一班,赏以摧残不用宫女一人,给予阳侯牙牌一面;中者列为第二班,赏以楮钞百锭,给予阳伯牙牌一面;不及二等者为最下,不入选。除正殿朝参奏事,大霝宴赏,依次叙爵外,凡入宫直宿,内殿赐饮,即不论官爵崇卑,悉照牙牌,列成班次,以为笑乐,虽徒单贞亦不能免。百人之中,与海陵相伯仲者居其一,父叔事海陵者居其二,奴视海陵百不得一也。时人为谣歌云:

朝廷做事忒兴阳,自做铨司开选场。政事文章俱不用,惟须腰下硬帮帮。

那歌谣直传到海陵耳朵里,海陵也只当不得知,一味头只是作乐淫谑。不要说起那宫中嫔御,就是官庶妇人,曾蒙幸者,海陵也列在宫人数内。虽有丈夫的,皆分番出入,听其淫乱。海陵还不足意,欲把这些妇人随意幸之,限于更番不便,乃尽遣其丈夫往下京去了,恰把这些妇人都留在宫中。每当行幸,即令撤蔽去围帐,教坊司近前奏乐,幸已方止。再幸再奏。一幸必及数妇,徒以尽己之幸,而诸妇皆不畅所欲,人人嗟怨。尝幸室女,必乘兴狠触,不顾女之创痛。有不遂其情者,令妃嫔牵制其手足,使不得动。尝与妃嫔同坐,必自掷一物于地,使近侍环视之,他视者杀。又诫宫中给使男子,于妃嫔位举首者,剜其目。出入不得独行,便旋须四人偕往,所司执刀监护,不由路者斩之。日入后,下阶砌行者死,告者赏钱百万。男女仓猝互相触,先声言者赏三品官,后言者死,齐言者皆释之。

有梁琉者,本大邅家奴,随元妃入宫,以阉竖事海陵。琉性便佞,善迎合人意。海陵特见宠信,言无不从。琉尝构求海上仙方,远觅兴阳异物,修合媚药,以奉海陵。海陵试之,颇有效验。益肆淫蛊,中外嫔御妇女殆将万人,犹恨不得绝色,以逞心意。琉乃极言宋刘贵妃绝色倾国。海陵道:“汝试言其容止。”琉道:“鬓发腻理,姿质纤秾。体欺皓雪之容光,脸夺英华之濯艳。顾影徘徊,光彩溢目,承迎盼睐,举止绝伦。智算过人,歌舞出众。”海陵闻言大喜。自此决南征之意。将行,命县君高师姑预贮紫绡帐、画石床、鹧鸪枕、却尘褥、神丝绣被、瑟瑟幕、纹布巾。帐轻疏而薄,视之如无所碍。虽属隆冬,而风不能入,盛暑则清凉自至。其色隐隐焉,忽不知其帐也,乃绞绡之类。床文如锦绣,石体甚轻,郅支国所献。枕以七宝合为鹧鸪,褥色殷鲜,光软无比,云是却尘兽毛所为,出自句骊国。被绣三千鸳鸯,仍间以奇花异叶,上缀灵粟之珠,如果粒五色辉焕。其幕色如瑟瑟,阔三丈,长百尺,轻明虚薄,无以为比,向空张之,则疏朗之纹,如碧丝之贯其珠,虽大雨暴降,不能湿漏,云以蛟人瑞香膏所傅故也。纹布巾,即手巾也,洁白如雪光,软如绵,试水不濡,用之弥年,不生垢腻,乃得自鬼谷国者。俟得刘贵妃时用之。更带九玉钗、蠲忿犀、如意玉、龙绡衣、龙髯紫拂。钗刻九鸾,皆九色,其上有字。白玉儿工巧妙丽,殆非人制。犀圆如弹丸,带之令人蠲忿怒。玉类桃实,上有七孔,云是通明之象。衣重无一二两,摐之不盈一握。拂色各如烂椹,可长三尺,削水晶为柄,刻红玉为环纽。或风雨晦螟,临流沽洒,则光彩动摇,奋然如怒。置于堂中,则日无蝇虫,夜无蚊蚋。拂之为声,则鸡犬无不惊逸;垂之池潭,则鳞介之属,悉俯伏而至。引水于空中,则成瀑布;烧燕肉熏之,则□□焉若生云雾。云得于洞庭湖中者。俟得刘贵妃,则以赐之。海陵件件色色,都打点端正。不想探事人来报说:“刘贵妃已辞世矣!”海陵好不痛惜!忙传下号令,说灭却宋时,把他死尸也抬来瞧一瞧,完了心中一念。这才是:生前不结鸳鸯带,死后空劳李少君。

世宗时为济南尹,夫人乌林答氏,玉质凝肤,体轻气馥,绰约窈窕,转动照人。海陵闻其美,思有以通之。而乌林答氏端方严悫,无隙可乘。一日,传旨召之。世宗忿忿,抗旨不使之去。乌林答氏泣对世宗道:“妾之身,王之身也。一醮不再,妾之志也,宁肯为上所辱?第妾不应召则无君,王不承旨则不臣。上坐是以杀王,王更何辞以免?我行当自勉,不以累王也。”世宗涕泣,不忍分离。乌林答氏毅然就道,一路上凄其沮郁,无以为情。行至良乡地方,乃将周身衣服,缝纫固密,题诗一首于衣裙上,遂自杀。诗云:“世态翻如掌,君心狠似狼。凶狂图快乐,淫逆灭纲常。我死身无辱,夫存姓亦香!敢劳传旨客,持血报君王。”乌林答氏既死,使者以讣闻。海陵伪为哀伤,命归其衬于世宗。世宗发衬视之,面色如生,血凝喉吻,抚尸痛悼,以礼葬焉。后世宗在位二十九年,不复立后者,以乌林答氏之死节也。此是后话。

却说海陵大举南侵,造战船于江上,毁民庐舍以为材,煮死人膏以为油,费财用如泥沙,视人命如草菅。既发兵南下,群臣因万民之嗟怨,立曹国公乌禄为帝,即位辽阳,改名雍,改元大定,遥降海陵为王。海陵闻之,叹道:“朕本欲削平江南,然后改元大定。今日之事,岂非天乎?”因出素所书:“一着戎衣,天下大定。”改元事以示群臣。遂召诸将,谋帅师北还。至瓜洲,浙西路都统制耶律元宜等谋弑之。箭入帐中,海陵以为宋兵追至,及视箭,曰:“此我兵也!”欲取弓还射,忽又中一箭仆地。延安少尹纳合干鲁补先刃之,手足犹动,遂缢杀之。妃嫔等数十人皆遇害。后世宗数海陵过恶,不当有王封土,不当在诸王茔域。乃降废为海陵王,复降为庶人,改葬于西南四十里。后人有诗叹云:

世上谁人不爱色?惟有海陵无止极。未曾立马向吴山,大定改元空叹息。

空叹息,空叹息,国破家亡回不得。孤身客死倩人怜,万古传名为逆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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