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后?
木烷妖嗤笑出声,却一步都不会停留。
他的后,若她是,那也是他,亲手逼他后去死。
他的后吗?若不是他,她也不会坠那断肠崖罢。
也罢,也多亏了他啊。
让自己成为这无忧无虑的魔,他最讨厌,最厌恶的魔。
他喜欢仙啊,那仙名为黎落晴。
“木冥妖……没有我的允许,没有我的允许,你为什么要走……不要走……不要走……”
十步,十一步,步步不会踌躇。
墨子辰曾许过木冥妖一世长安。
可最后,墨子辰推木冥妖下了崖。
木冥妖死而复生,却依然躲不过诛仙台的惩罚。
木烷妖曾告诫自己莫自欺欺人。
现如今,木烷妖不会再跟他走,木烷妖没有心,她无法做他爱的人。
“……妖儿……木冥妖……三生殿上……你还未去见……无论过去怎样……妖儿……跟我回去吧……我会保护你……永远保护你……保护你……”
十七步,停步。
她听的出来,那高傲的他,在哭。
原来,他也会哭吗?为她而哭吗?
莫不是她又要成为他的一颗升位棋子吧,莫不是她又要跳一次诛仙台吧,莫不是她又要成为救别人命的丹药吧……莫不是,她又要,死一次吧。
怎会,怎会……
木烷妖做了一个深深的呼吸,她要将这一瞬牢牢记在脑子里,待以后,成为句句嘲笑他的存在……
木烷妖笑着,不停地笑着,拉着那从未有过的大大的笑容,转头,看着远处颓然跪在地上的他。
许是这一时间停滞了吧,许是这一时间过于漫长。
她木烷妖没有心,故不疼。
可是脑袋里,总会想到她为他心疼虐尽的那一刻。
定是时间太过久远了吧,否则,她岂会这般怀旧。
她看着那高傲的宓上神,面如死灰,望着自己停步的紫眸却闪烁着星点的光。
那光,刺疼了她的眼。
“宓上神……本煞名,木烷妖。”
你可有心被一片片撕裂的感觉吗?
你可有情感被一点点焚毁的体会吗?
你可有被最爱之人逼下诛仙台万劫不复的心情吗?
你不会有,永远不会。
我祝你永远不会有,永远不会。
木烷妖悠然转过头,在那来不及挽回的一刹那,人生隐匿。
片刻,这发愣的人群,只听见一声冲天之恨的咆哮,而后,再无其它拥有感情色彩的声音。
厮杀,厮杀,兵乱的厮杀。
顷刻间,鬼域之土,只见白骨血肉红沙,望火烛燃不熄,看野战格斗死焉,听悲号嘶鸣向九天……
“够了!!”
一身干净的蓝衣,如今染了鲜血,沾了泥土,从地上扶立而起,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一片失去了一半生机的土地,闷声怒呵。
怒呵之后,那棕衣将领停下了,诧异的看着宓晨曦的狼狈。
怒呵之后,那银装天兵停下了,不解的凝望宓晨曦的不堪。
怒呵之后,那大小鬼魅停下了,笑眼相对,其心已了然。
宓晨曦看着,看着,他竟然觉得,自己的眼睛竟是这样疲倦,累了。
真是,不可思议。
“够了。”宓晨曦重复,“天兵随我回天庭。”
“宓上神……”
“还需要再重复吗!?跟我回天庭!!”
宓晨曦一句打断了棕衣之人的疑虑,怒呵之声竟有如此大的威慑力。
棕衣人虽是愤然,却也只能遵命垂头,放开手中的血刀,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那模样,不想落荒而逃的夹尾巴狗,反到像一脸风光无限的将军。
棕衣人路过的地方,一只鬼魅愤然的在身后踢了一脚,一脚命中,正是他的膝盖后。
棕衣人险些跪下,转头,目瞪圆睁的看着鬼魅,举起了拳头方要打,却被一阵劲风硬生生拽了回去。
“放肆!连本尊的话都入不了耳了吗!?”
宓晨曦的大吼让棕衣人彻底垂下头,诺诺点了点,一句都不能反驳。
宓晨曦带着剩余几十天兵将,腾云而去。
鬼域余魅,霎时畅快无比。
木烷妖扶着满月,在一处巨大的金铃后躲着,看着这一切。
看他走了,高傲的他从未有那样的颓废,看他眼中失去了光泽,脚下步步留恋。
摇头笑了笑,木烷妖转过了头,手中不停地为满月诊治伤口,血流了一手。
肋骨断四根,肩骨已碎,心脉受震……
真不知道,他这双绿色的眸子,还能否睁开了……
不过,倘若满月死,他日她便找他一起陪葬。
竭尽全力的运用着周身的药物,直至感觉到满月吃痛的动了一下,木烷妖才松了口气。
“……满月……你真是个……奇迹——”
安顿好满月后,木烷妖无奈的翻倒在松软的泥土之上,沉沉的,睡着。
而后,一觉醒来,木烷妖差点将梦境与现实混淆,仿佛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思考。
这场梦,一梦睁开双眼,迎接的,却还是一场梦。
梦中梦有过无数次,让她分不清真真假假,看不清现实与梦境。
她梦到了她成为凡人的时候,她那样贪心,竟会一时起兴,偷了一星君的路回草。
她在梦中反复告诫自己不要那么做,可那双手,那副身体,仿佛都已然不属于她,她控制不了那副身体,那怕是一个简单的动作……
她梦见星君找到了自己,说让自己赔罪。
她不停地催促自己的脚,想要逃离,她甚至知道自己一直都在害怕的颤抖,可她偏偏动不了,只能看自己,无助的被改了命格,丢进了炼丹炉。
不知道为什么,她又梦到了他跪在地上,衣着狼狈,乞求自己回到他身边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样的他,她竟然会潸然泪下。
她记得自己挣脱的醒来,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他关切的眸,抚着自己的发丝,说自己一定会好起来……
她害怕的拥开他,快步逃离,开门却遭一箭暗杀。
她再次在昏迷中醒来,睁眼却发现自己站在诛仙台,听他说那句刻入她骨髓的一句话,她急忙捂住耳朵转身,却忘脚下无路,一迈坠仙。
这一醒,她算是真的醒了。
她睁眼看着急切为自己擦额头上汗的满月,无奈伸手扶下。
“无碍……”
满月的手依然那般有力,木烷妖被他强制性的按在土地上,一记严厉的眼神让木烷妖乖乖一愣,旋即便看到满月松开了手,蹒跚站起身子,扶着一旁的树干,深深呼吸了几次后一闪消离。
木烷妖愣了足有十几秒,过了片刻,方才扶着地,怡然自得的靠在树干旁。
与满月相处一百年,满月的性格她自然会了解。
若她此时乱跑动一下,满月回来定要寻她翻了这鬼域。
想着,不禁宛尔一笑。
一阵腥风拂面,让木烷妖感觉更加清晰。
今日,他带着他的天兵,奉命屠杀了她的鬼域。
她要记住这一场生死拼杀,她要记住她鬼域中魅在硝烟战争中的挣扎,她要记住今日的一切,一切,待他日她冲上南天门,再与他天庭九重宫好好清清账户。
“……咳……主君……”
极度虚弱的声音在耳后想起,木烷妖愣愣转头,闻到满月身上淡淡的血腥味道,方才知道,满月在腥风拂面那一刻便已然回来。
伸手接下满月手中的甜果,随意在衣服上蹭了两蹭,而后直接一口咬下。
“……唔……蛮好吃!满月,快快,快一起吃……”
木烷妖咬了一口便连忙称赞,伸手拉着满月的手,待满月坐下后,又投过去一个甜果,顺便摇了摇自己手中的甜果。
满月握着甜果,一动不动。
木烷妖先是茫然,“满月……莫不是这果子有什么问题?……”
满月摇头,却依然不吃。
木烷妖随后百思不得其解,“……可是因为你身体不适食这果子……?”
满月再次摇头,握着果子的手伸到了面罩之前,顿了顿,又缩回去。
木烷妖再次愣住,旋即撇嘴,扭过了头,“你那面罩,我都不稀罕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