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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神隐少女(3)

随后,各种不适应迎面而来,她觉得自己被强行塞到了一个华丽的笼子里,每天面对着与自己的常识习惯起冲突的生活。

其实,她很想回家——那个真正的、熟悉的家。那个家里也有爸爸,他擅长制造精致的小机器,那个家里也有妈妈,她喜欢织布刺绣裁剪,那个家里还有爷爷,他是统领着整个亚琉斯的首领,既严肃又慈祥。

“笃笃。”房间的门被轻轻叩响,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千寻小姐,请问我能进来吗?”

“进来吧。”度千寻把脸埋进柔软的抱枕中,对于她来说,无论进来的人是谁,都不过是形同空气而已。门被推开,一个一身职业装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这身衣服真难受。不过,我能行!于天晴如此想。话说,昨夜度千寻从城堡最高处下来后,她的父母马上拖着她躲进“后台”去,真担心她继续创造“奇迹”。收拾残局的任务就交给儿子度千辰与管家了。度千辰与于天晴打了一个照面,于天晴用手整理一下头上的喀秋莎,尴尬地笑了笑。度千辰则淡淡地说:“于老师,我想,你已经见识到舍妹的强大能耐了,请你帮助她把‘活泼’与‘见义勇为’控制在正常人认知的范围之内吧。”于天晴连忙点头承诺,想了想,问:“玛格丽特学院的优秀毕业生一抓一大把,你为何选择我呢?”度千辰回答:“我做了调查,认为你最合适。”

“为什么?”于天晴不明白为何连实习也不过关的自己是最合适的?“舍妹的常识异于普通人,并且根深蒂固,如果我雇用你的优秀学姐们,在三天之内,要么舍妹抓狂,要么你的学姐们抓狂。”

“我明白了。要改变千寻小姐,必须从易到难,循序渐进。容我先行去构思方案。”于天晴行了一个礼,告辞了。原来如此!她直奔后勤宿舍,真想找个地方去挠墙发泄。原来度家少爷选择雇用自己,是因为自己是整个玛格丽特学院唯一的“半淑女”。这个特点让自己显得足够“随和”,能够很好地与神隐归来的千寻小姐沟通、相处,帮助她把常识扭转过来。届时,就是自己退休之时,接下来他会再雇用优秀的学姐们把千寻小姐培育成真正的淑女吧。不得不说,度家少爷想得真周到。

七、宝石沙漏

于天晴推推装饰用的眼镜,开门见山:“千寻小姐,我名叫于天晴,是你的礼仪指导老师,首先,我要向你道谢。”

“道什么谢?”度千寻慵懒地抬头,扫了她一眼。“谢谢你昨天为我解围。”

“嗯?”度千寻面露疑惑。“请你认真看我的脸,有熟悉感吗?”

“哦……”于天晴一笑:“认出来了吧。”度千寻摇了摇头:“其实,没有。”于天晴一个重心不稳,差点儿摔倒。

“我是你昨天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女佣,终于想起来了吗?”

“哦。”

“你……‘哦’什么呢?”

“爸爸曾说:如果别人与你交谈,你不想说话或者不知道说什么,出于礼貌,应该‘哦’一声以示自己在听。”

“这是度先生的风格吗?”于天晴听闻度先生当年是谈判专家耶。这是她昨天晚上向小樱姑娘打听回来的,还得知度夫人当年是园艺建筑设计师,这座城堡以及城堡外的花园就是她的作品。

“那话不是现在的爸爸说的,而是以前的爸爸……准确来说,是我的养父说的。真怀念他给我做的吸收太阳能后就会跳舞的娃娃啊!”度千寻抱紧沙漏,再次把头埋进抱枕中,思乡之情激增。

于天晴俯身问:“我可以坐在你身旁吗?”度千寻含糊地回答:“我说不可以的话,你会离开吗?”

“不会。”

“那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了。”于天晴便大大方方地坐下了,她喜欢度千寻的这份率真。她打量那个沙漏一会儿,找到话题了,说:“这个沙漏真漂亮,里面的沙粒就像是彩色的宝石。”

“它们就是宝石啊。”度千寻坐了起来,举起沙漏,“红色的是红曜,茶色的是茶晶,紫色的是紫萤,绿色的是翡翠,黄色的是黄玉,透明的是钻石,幽蓝色的是月光石……”

于天晴目瞪口呆,这个沙漏实在是太贵重了!“那么,千寻小姐,这个沙漏是谁送给你的呢?”

“爷爷啊!是爷爷送给我的!噢,他是亚琉斯的首领!”亚琉斯一定是一个无比富饶的地方!居然用宝石来做玩具!于天晴继续套话,度千寻一一如实回答,她很高兴终于找到了对自己的故乡感兴趣的人,便细细地描绘了一番。

这一个午后,通过度千寻的描述,于天晴大概了解亚琉斯秘境的轮廓了,这其实是地球上一个没有开发的世外桃源,隐藏在群山之中,有山有水,有传说中的已经灭绝的史前动植物。那里使用的能源是太阳能,使用宝石来收集,没有大型机械,只有由他们亲手制造的简易机器。那里其实并没有完全与世隔绝,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派一小批年轻的居民到文明世界里学习,即“留学生”。亚琉斯的居民们有属于自己的语言,但他们也从小学习两门外语,分别是通行全球的英文,以及预计在未来会通行全球的中文。

说了一大堆关于家乡的事情之后,千寻小姐的心情好了起来。当黄昏到来时,她邀请天晴老师陪她前往花园,她要数一数到底一共有多少朵盛放的红玫瑰!

花园里的笑声引起了度先生与度夫人的注意,他们站到阳台上观望,只见活泼可爱的女儿拖着一身职业装的礼仪指导老师飞奔在花丛中,老师大喊:“等……等一下啊!”

于天晴懊悔透了,自己今天发什么神经啊,居然穿一步裙套装!还穿了高跟鞋!等一等啊千寻小姐,本姑娘快要摔倒了……“砰!”优雅娴淑的她摔成趴地式,双脚高高抬起,八厘米高的高跟鞋甩飞出去了,其中一只钉进了一棵木芙蓉的树枝上,另一只直接落到蓄水池里。

“……”目睹这一幕的度氏夫妇均沉默了一会儿。度夫人感慨:“我们的女儿真的很活泼啊!”度先生感叹:“我们必须给她多聘几名更优秀的礼仪老师才行。”

“我认为,应该把千寻送到圣特学院的女子分学院里学习。”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在那个充满淑女氛围的地方,她可以受到更多潜移默化的影响。”这个声音来自度家少爷度千辰,他也出现在阳台上,沐浴着金色的夕阳。度夫人马上摇头:“不行!我们怎么能够让千寻再次离开我们的视线呢!那所学院还是半封闭式的,一个月才给学生们放一次假!”

度千辰说:“有我在。我就在隔壁的男子分学院里就读,我想我可以……”

度夫人还是摇头:“你看不住她的。”“……”度千辰闭嘴了,他慢慢转身,离开了阳台。是啊,十二年前,他没能看住妹妹,现在他又有什么把握看得住?那一次错误,注定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得到父母的信任,以及重视。入夜的时候,于天晴换上另一套整洁的衣服,跛着脚来到度氏夫妇面前,提出建议:把千寻小姐送进圣特学院的女子分学院,接受三百名淑女的潜移默化。

这个建议与度千辰的建议完全一致,度夫人正要反对,度先生却抬手阻止,他说:“我并不奢望千寻能够成为淑女,但是,我希望她能够知晓生活中最普遍的常识。”

因为,这里不是秘境亚琉斯,这里是现代文明世界,是他们一家人所生活的世界。

天使小剧场NO.1

天晴老师淑女教学之“从足踝开始优雅”

我,于天晴,今天很懊悔,我犯了一个足以让玛格丽特学院里的授业恩师直接晕倒的错误,那就是,我穿着一步裙套装蹬着高跟鞋狂奔!这种姿势是淑女禁忌,它有一个形象的名字,叫做“鸵鸟狂奔”!

我不但当了一次鸵鸟,最后还摔成了趴地式!我决定为千寻小姐上第一节淑女培训课:坐姿、站姿、走姿。

首先,是坐姿。我说:“倒着、歪着、叉着、抖着……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你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但一旦到了公共场合,这些动作请收敛。”

“哦。”千寻小姐如此说,顺势抱着宝石沙漏窝进了沙发里。很明显,她不感兴趣。

我打开笔记本电脑,找出了珍藏多年的图文与影音,那是我的偶像的资料,她名叫“奥黛丽·赫本”,一个拥有三百六十度完美无瑕容貌与优雅气质的,被称为“行走在人间的天使”的,影响了整个世界几十年时尚潮流的女子。奏效了!赫本独特的美吸引了千寻小姐,她从中学会了几种不同情况下的完美坐姿。端正坐姿:坐满大半张椅子,双腿并拢,平放。倾听坐姿:专注倾听对方的谈话,上身微微前倾,表示自己感兴趣。轻松坐姿:在轻松的气氛中,恰巧坐在沙发上,上身微微后仰,舒服地靠在靠背上。没有错!就是这样子!我要告诉所有的女孩子:只要你们端坐如公主,那么,什么样的椅子都是水晶宝座!“接下来,是站姿,从足踝开始站直,并拢双腿,挺直腰背,收小腹,双手放好……双手不知道放哪里的话,可以把你的宝石沙漏抱在胸前,或者什么也不拿,只是双手交握在身前。不要乱动哦,好了,千寻小姐,此时你一定觉得后脑有一根向上提拉的绳索,将你的全身都打开、拉长、舒展!”

这是一个所有女孩子都应该学会的站姿。如此站着,即使没有惊世骇俗的容貌,宁静优美的气氛也足以倾倒众生!即使不穿高跟鞋,也能让自己显得比实际身高更高挑。不信?尝试一下吧!

“最后是走姿……”我还没有说完,千寻小姐已经模仿着赫本那如梦如幻的走路方式走起来,但在我看来,她走得非常别扭。的确,赫本的走路方式是一个芭蕾舞者特有的方式啊。

其实,关于走路,女孩子们不必刻意去模仿他人,只要保持本真自然便可以了。当然啦,保持本真自然并不意味着要将不好看的姿势一并坚持到底。探着头走路、踢着步子走路、压着脚走路、内八字外八字走路……这些统统要改正,不然的话,不但让自己的走路姿势超级难看,还会形成萝卜腿与O形腿。

这个时候,我隐约感到门外有人,便扭头看去,一个身影连忙后退离开。我想,可能是度夫人吧,我很理解她“望女成淑女”的心情。我回过头来,说:“千寻小姐,有兴趣试试凌波微步吗?”这可是乖乖牌女孩专用的小碎步哦,能够营造出天真烂漫的可爱气质,我想度夫人会喜欢的。

根据我提供的玛格丽特学院的教学素材视频,千寻小姐真的尝试小碎步,然而,我只恨自己提出了这个建议。小碎步于她,透出一种装可爱的虚伪感,这绝对有违于我的教学原则。

“对不起!我的建议错了!千寻小姐你停下吧。这不适合你,我忘记这是莉莉小姐的专用步子。”

“莉莉小姐是谁?”

“她名叫罗莉莉,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可爱,总有一天我会介绍你们认识的。”

“哦。”我彻底明白,她不感兴趣的事件或者不想再谈的话题,都会以一声“哦”来应付。

我决定去找度夫人商议,建议把千寻小姐送到圣特学院的女子分学院去,在那里,她不但可以接受淑女氛围的潜移默化,她还可以交到性格各异的朋友,其中包括罗莉莉。

我准备出发时,千寻小姐忽然问我:“老师,你还没有告诉我,我适合哪一种走姿。”

我说:“嗯,你从这里走到那个角落去,把那只开心熊拾起来,再走回来。”她利落地转身,向着目标走去。我瞬间得出了结论:“千寻小姐,你适合大步流星的活力走姿!其实这是你的本真自然走姿,请保持!”

女孩子们,也请保持你们的本真自然走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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