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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失踪(1)

我以为早已走到了故事的最后,谁知转了个弯,却仍然没有出路。停下脚步的时候才发现,身旁早已经满布忧伤。

让我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这一天的折磨居然是这个家伙造成的。而当我足足抱怨了半个多小时之后,郑柯那小贼竟然依旧若无其事地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自顾自品着咖啡。最后我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杂志,郑重其事地问道:“你就不想做些解释吗?”

“嘿!青苗,几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Good!我们来个简单拥抱如何?”说着郑柯便张开双臂,毫不留情地向我扑了过来。

我敏捷地躲避开,心里越发萌生了想要灭了他的冲动。郑柯本是郑伯伯的独生子。郑伯伯不仅是爸爸的大学同窗,之后还一直从事着相同的研究工作,在我的印象里,那时候他和爸爸都是一副老学究的样子,总是对那些古墓和文物充满了兴趣,很少待在家里,总是有做不完的事。爸爸妈妈遭遇意外之后,一直是郑伯伯照顾着我和哥哥。而且他早已是哥哥那所大学里有名的考古学家,光是头衔就有好几个,还兼任附属科研所里的所长,哥哥就是在那家研究所里实习的。郑伯伯原本希望郑柯可以像哥哥一样,子承父业,也从事这方面的工作,但事与愿违,郑柯从小就对这些不感兴趣。其实不单单是不感兴趣这么简单,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排斥。

小时候我经常和郑柯玩在一起,父母去世之后,有两年我和哥哥甚至还住在郑伯伯的家里,所以和郑柯更是像亲兄妹一样。他只比我大两岁,但是很能惹是生非,于是初中还没毕业,郑伯伯就托人将他送到了国外,希望新的环境可以彻底改变他的性格。因为这个决定,郑柯和郑伯伯之间的芥蒂更加深了起来。起初的一年,郑柯几乎没有往家里打过一个电话,像是要和郑伯伯断绝关系。后来许是待得久了,随着年龄一点一点增长,他的脾气性格也渐渐有所好转,这才不时地与家里联系一下。

其实郑柯并不算品行不好的男生。大多数人在青少年时期都会有一点叛逆,父母越是反对我们做什么,我们便越是想要做什么,有时候并不是非要去做的事情,也说不清原由,突然就固执了起来,在那段青葱岁月里,或多或少都会留下一些叛逆的足迹。而一向古板的郑伯伯自然不肯接受这样的儿子,他们父子俩的脾气又多少有些相像,于是事态才会愈演愈烈。这几年郑柯在国外与我也很少联系,偶尔会发发邮件,但总是东拉西扯的,说不上几句正经话。他的性格就是这样大条,很会闯祸,做事情从来都是我行我素。不过他与哥哥的关系似乎一直都很要好。我不知道他们都谈些什么,也很难想象,性格相差这么远的两个人,竟然也可以成为朋友。哥哥像个闷葫芦,郑柯是那种三分钟不讲话就要跳楼的人,这是多么奇怪的一对组合!

值得一提的是,这几年郑柯从来没有回来过。并不是郑伯伯不让他回来,而是他赌气不愿意回来。不过我想,起初应该是赌气,后来便也习惯了那边的生活。只是连春节都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国外,这多少让我觉得他可怜。当然,也许说不定我同情心泛滥时,这厮却正金发萝莉相伴左右,乐不思蜀都来不及,哪里还会有什么思乡之苦?

可是这次他为什么毫无预兆地突然回国了?“电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翻出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郑柯是十分精致的那种男生,我一直觉得他骨子里其实很“妖”。这个字用在一个男孩子身上或许不太合适,可我觉得他那种长相的人,就该被冠上这个字。你可以想象,他那吹弹即破的白皙皮肤,上面几乎连毛孔都看不到;还有他那小鹿一样漆黑明亮的眼睛,总像荡漾着一江春水,动不动就泛着微波,哪个小女生看了能不春心萌动?特别是他笑的时候,嘴角扬得很媚,弧度刚刚好,一双大眼睛微微眯起来,浓密的睫毛刚好可以在眼角处投下一席阴影,将整个轮廓都勾勒得异常完美;他不说话,单是坐在那,你就会觉得这个家伙像幅画。他若冲你笑,你会立刻觉得心跳频率急速加快。他要是起身向你走过来,不用犹豫了,绝对要相信“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这句名言。

我问完那句话,郑柯还是一副无辜的样子。他总是在笑,而且他可以把各种各样的笑演绎得很完美,并且他笑的时候,看的人真的会觉得他笑得十分无辜。

当然我是了解他的。于是我知道这件事情他绝对不是无辜的。“这真的不能怪我,你看,”说着他从口袋里翻出手机丢给我,“在飞机上我不小心把手机掉进洗手池了。等出了闸想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才发现,收讯极为不好,没说几个字,马上就断了。而且只能打,根本不能接了。我想这东西肯定是脑瘫了。”

我心想,即使是脑瘫了也必定是你这家伙搞出来的。“你该不会是也跟着这东西一起脑瘫了吧?发个没头没脑的短信给我,又不说自己是谁!大哥,我的领悟力没你想得那么高境界!”郑柯仍旧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此时已经把外套脱了下来,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见我脸黑得厉害,于是调侃道:“拜托!我真的不想,本以为我们之间稍稍有那么一丁点默契,没想到几年没见,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愚笨得厉害。我都说让你到机场来接我了,你竟然无动于衷。真是浪费了我的一腔真情啊!”

“大哥,你那真情多少钱一斤?我怎么不记得你的短信上哪里提到‘我是郑柯’这几个字了?”我丢给他一记白眼。随即又觉得哪里不对劲,猛地想起来,电话的事也就算了,他怎么连我家的钥匙都有?

听我这么一说郑柯脸上的表情突然变了一下,虽然很细微,可还是被我看了个正着。我想这也是我的职业病吧,自从写了小说,总是特别喜欢察言观色,不自觉地就会捕捉到什么。

“把钥匙给我看看。”我下意识地发问。郑柯却站起身,懒懒散散地朝楼上走,边走边打哈欠:“我折腾了一天都快累死了。要知道你不会来机场接我,我就不用等那么久了。我要找张床先睡一下。”

“喂!你摆明了要溜嘛!”我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角。郑柯顿时心疼地“哇哇”叫起来:“小姐,这是限量版的!”“你知道‘限量版’这三个字沦陷了多少人的钱袋吗?你居然还不懂得反省!”

“好!好!我回到床上的时候一定反省。”我固执地不肯松手,直拽得郑柯的眼泪都快要喷发出来了,最后他不得不妥协:“OK!我认输了。”说罢他回转过身,走回到沙发前,我这才将手松开。

外面已经是一片夜色了,我家的老宅子地处比较偏僻的位置,此刻已经听不到外面有任何声响,只有街道边上的几盏路灯孤独地站在那里。我将客厅的窗帘全都拉上,于是那昏黄的光亮也被彻底阻隔在了外面。而这时,我却意外地发现,郑柯半低着头,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地遮住他整齐的眉毛。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他总是微微扬起的嘴角,此时竟像被什么东西强硬地拉回了原处。

他坐在那,突然之间仿佛变了一个人……

我觉得郑柯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这种感觉很不好。一是我觉得即使他的手机不小心出了故障,没办法同我联系,也不至于到了无计可施的地步。找机场前台说明情况,即使借也可以借到电话。而且为什么他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就出现在我的家里呢?好像那几通电话的目的只是要将我从家里引出来。想起刚刚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书房里翻找着什么。难道他想趁我不在的时候从我家找什么东西出来吗?

我立刻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这是郑柯啊!几乎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人,虽然这几年我们没有见过面,但是……我怎么也不愿意相信他是有目的地来到我家里。

有了这些想法,我立刻警觉起来。不过现在也仅仅是我的猜想,于是在郑柯面前,我始终保持着不动声色。

我问:“你怎么好好的就回国了?郑伯伯知道你回来吗?”郑柯原本低着头,闻声又恢复了原来笑眯眯的样子。他总是眯起眼睛,浓密的睫毛将眼部的轮廓勾勒得很深。他不经意地用手撑住下巴,手肘搭在沙发靠背上。整个人松松垮垮的,一副慵懒样子。不过望过来的时候,他目光里仍旧显得意味深长。

“那老头当然不知道了。如果知道的话,你觉得我还能回来吗?So,我也没打算告诉他。反正你也知道,我们是没有任何联系的。所以我人在哪里,实际上一点都不重要。”

“怎么可能不重要?这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天底下怎么可能有不疼爱子女的父母?只是郑伯伯一向对你要求严格,所以你才会有这样的错觉。”我从冰箱里拿出两罐饮料,一罐丢给他,心想这个家伙骨子里竟然还是这么任性。当然想着这些的同时,我并没有忘记心里的疑问,于是继续说道,“那你这次为什么要回来?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郑柯自顾自地将饮料打开,他的手指十分修长,指尖圆润如玉,非常好看。我记得小时候我很喜欢玩弄他的手指,心里别提有多羡慕了,再大一点之后就觉得惋惜,这么漂亮的一双手长在一个男人身上,多少是有些浪费资源的。

他笑着说:“苗苗,你的口气听起来怎么像是在审问犯人?”我想起刚刚的一幕,不由一笑,反问道:“你以为你不是吗?别以为我们认识,你这就不算闯空门了。如果你态度好一点,我会考虑不去惊动警察叔叔。”

“拜托!苗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郑柯摇了摇头,支起身子,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随即开口,“好吧,说实话,原本我没想一开始就把事情告诉你。因为有一些地方我也没有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而且我担心你会承受不了。毕竟在我的印象中,你还是那个扎着两条辫子的小女孩。”

“你说的都是什么年月的事情了,”我不服气地正了正身子,“我马上就要过十八岁的生日了。”

郑柯不正经的毛病又发作了,他在我身上上下打量了一圈,最后点着头用十分赞赏的口气说道:“是啊,看得出来发育得很好。”

我顺手拿起靠背垫扔他。然后双手环胸,将重要的位置挡住。郑柯却不以为然,敏捷地躲开,想了想将那笑收起来,换了严肃的口吻说道:“事情的确不是那么简单的。不过苗苗,直接一点说,其实我也被弄得莫名其妙。不管你是否相信,你得明白,如果不是收到你哥哥寄给我的包裹,我也不会突然回国来。”

“什么?!”我被这答案吓了一跳,心想还真是个意外的回答。他点了点头,又喝了几口饮料。我追问下去:“你是说,我哥哥给你寄了包裹?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天!我完全不知道。”“你不知道是很正常的。我觉得,他是故意不想让你知道。”郑柯此时的表情极为认真。这恐怕是难得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他是个很少会认真的人。

我隐隐觉得这其中似乎真的有什么秘密。“包裹里都有些什么?”

“东西并不多。简单数起来,包括一张简单的便条、一把你家的钥匙,以及一张我看不懂的东西。”

这回我就更加迷惑了。便条和钥匙也就算了,哥哥为什么会漂洋过海寄一张他根本看不懂的东西过去?

“我都被你搞糊涂了。”郑柯沉默了几秒钟,像是把要说的话在脑袋里简单地整理了一下,然后伸出那修长的手指在茶几上比划了一下:“我的意思是说,便条上的内容很好理解。大致是想告诉我,他这次要去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进行勘测,不保证能够平安归来。如果他发生什么意外,请我代替他好好照顾你。他希望我可以尽快回来,并说这段时间让我尽可能陪在你身边,所以给了我你们家的钥匙。至于那张我看不懂的东西,我觉得应该是某样出土的古物。这个就让我搞不懂了,不知道蓝宇为什么要把它一起给我。我在接到包裹之后就立刻拨打他的电话,可是始终无法联系到他。我简单安排了一下,就立刻回来了。”

这样他是如何进到我家的,就说得通了。只是我根本没听说,哥哥这次去的地方是很危险的,或许是他有意要隐瞒我吧。然而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哥哥的信不管怎么看,都让人有种凶多吉少的感觉,但是一般研究所里派遣考古队外出,是不会让他们做太过危险的活动的,再说有郑伯伯在,他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呢?所以这事怎么听都让我觉得十分蹊跷。

郑柯拿出那几样东西,经过我的辨认,信上的确是哥哥的字迹。而钥匙是千真万确没错的,门都已经打开了,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只是那把并不是哥哥手里的,而是我家大门的备用钥匙,我记得家里一共有三把备用钥匙,全被哥哥收了起来,至于放在哪里,我也没有问起过,现在想想,我似乎有很多事情并没有在意过。

至于被郑柯说成是看不太懂的东西,是一个黑木盒子,不大,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我摸了摸,只觉得那木质的表面虽然十分坚硬,却有着很精心的雕刻花纹在上面。很细,没有颜色,所以要用手摸才能摸得出来。我掂了掂,觉得还是有些分量的,于是打开,却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张类似于羊肚毛巾似的东西,是卷着的,看不出里面是什么。我小心翼翼地拿起来,却发现根本不是羊肚毛巾,那手感连我自己都无法形容。

“这到底是什么啊?”我下意识地问郑柯,他却摊了摊手,一副“有没有搞错”的样子,我想也对,他要是知道的话那才奇怪了,这厮在国外待了好几年,都快成半个洋鬼子了,而且他刚刚就说了,关于那黑木雕花盒子里的东西,他也是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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