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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紫阳花(1)

“什么?怎么这么贵!”一看到这个数字,夏林菲彻底惊呆了。等等,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她明明并没有订购什么东西啊,而且还这么贵,是来敲诈她的吗?跑到侦探事务所来敲诈?这胆子是不是也太大了点儿?

夏林菲越想越气愤,差点儿就要上去揪住物流大叔的领子问个清楚,这时,从后面飘来一个声音,阻止了她的暴力:“给钱吧,这是我买的。”

夏林菲转过头去,看到的那张笑脸,此刻显得有些欠扁。

时间是周末午后的一点半,交通灯有规律地闪烁着,车辆在高架桥上飞速奔往下一个交叉口,人群也在街道上如水流过,音乐在交错间回荡,路边的咖啡馆内散发出咖啡的香气,城市充满着十足充沛的活力。

在不算繁华的街边一角,内侧是一幢幢独立的居住小楼,外侧却开着一排不大不小的店面,而在某家高级烘焙点心房二楼上,有一个不甚起眼的招牌——夏海辰侦探事务所。

如果不经人提醒,恐怕没人会想到这个如今大名鼎鼎的侦探所会是开在这个地方。

而现在,就在这个不起眼的侦探所内,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皮肤白皙,看起来稍稍有几分柔弱的长发少女。

“啊!”真是个不错的下午,夏林菲手撑着脸,这么感叹着。

立春之后就一直持续着阴雨天气,少说有两星期没见过太阳了,空气一直这么湿漉漉的,衣服好像永远晒不干,加上室内的暖气轻轻熏在面前,还有不知从哪儿飘来淡淡的风,不知不觉就让人感到一阵浓浓的倦意。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春困吧,不是还有一首诗这么写嘛:春眠不觉晓,然后……然后是什么来着……咳咳……“喂!”

就在夏林菲忍不住就要打第三个呵欠时,突然间,觉得背后一阵刺痛。她猛地回头,险些痛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迟疑地望向四周,正好瞥见坐在她身旁的罗洛用严厉的目光盯向她,并且毫不留情地用圆珠笔尖往她腿上又是一扎!

“啊——”夏林菲这次差点儿没能忍住,就要大声喊痛,但总算还记得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于是将声音费力地咽了回去,摆出认真的脸来,“呃,现在我们说到哪儿了?”是的,今天,又有委托人上门了。由于爸爸不在,所以这次由她来接下这个任务。

“已经说完了。”罗洛的声音有些阴沉。他有一张非常清秀而端正的脸,皮肤白皙,举止文雅,加上那特别的栗色头发与眼眸,整个人看上去带着一股柔和宁静的气质。然而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看起来的好脾气!

“是吗……对,没错,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了。”夏林菲被他看得心虚极了,害怕他再用笔对她“下毒手”,于是故作镇定地站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对面一位穿着正装的中年女性面前,“……所以说,你儿子离家出走已经三天了,而根据这些线索……”

“是两天。”罗洛在后面纠正道。“呃,没错,两天,啊哈哈。”夏林菲有些冒汗,最后露出招牌的灿烂笑容,保证道,“总而言之,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替你找到儿子的!”即使刚才还听得犯了瞌睡,但每当夏林菲笑起来时,那股阳光灿烂的感觉,总能让人心头一松。面前的委托人也抹了抹眼泪,红着眼睛说:“谢谢!我儿子以前都很听话的,一定是有人唆使他才会突然变成那样,记得以前他小时候……”“我们马上去找!”夏林菲抹着冷汗。为什么她会犯困?是因为这位母亲实在太能说了!每让她开一次口,不滔滔不绝讲上十分钟是不会罢休的,她真佩服罗洛可以一直安静地坐着听完。“谢谢了,我相信夏海辰先生。呃,还有他女儿的能力,我家子言一直都很开朗,他十岁的时候……”“你放心,你放心!”夏林菲头大如斗,机械般点着头。饶是如此,她却又前前后后说了一遍,直到大半个小时过去,夏林菲才强撑着又要合上的眼皮,忍着口吐鲜血的冲动,咬紧牙关将她送出门外。临走前,委托人又一把拉起夏林菲的手:“呜呜,我儿子真的……”“放心吧,放心!请相信我们!”

“我很……很担心……”

“没事的,没事的!”不是她没有耐性和委托人沟通,而是这位母亲她也实在太能说了吧!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儿子的突然出走而受刺激慌了神,从来到这个事务所之后,她就一直不停地诉说着这一个月来前前后后的每一件琐碎小事,说就说吧,说的内容还一点儿条理性都没有。一会儿是前几天儿子怎么挑食了,一会儿又是怎么斗嘴了,一会儿又突然诉起苦来,说儿子原本是多么乖多么听话,突然间就变了个人,然后苦水一倒就开始没完没了,甚至数落起自己和自己的丈夫来,足足说了两个小时,说完还不过瘾似的,又把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听得夏林菲险些没有当场翻白眼睡死过去。

哪怕在罗洛的笔尖威胁下,她也已经神游到冥王星去了,根本没听仔细后来说了啥。特别是她几个月前才完成了一个调查某女明星的大任务,现在收寻人启事真是没劲啊。

“所以,我们家方子言……”“放心好了!找不到你儿子我们也都不混了。”眼看她又有黄河决堤的趋势,夏林菲迅猛地截了话,打断她接下来可能要说的五万字。

只是包票还没有打完,罗洛在后面咳了两声,回过头去,他有些无奈地盯着她,低声训道:“你又说这种不负责的话了!”

“可是,我的天哪。我完全可以理解为什么她儿子要离家出走。”夏林菲小声嘀咕,要是换了自己也受不了这惊人的话痨啊,想想都心有余悸。

“说什么呢?”罗洛瞪她。夏林菲正想叹气,突然下面传来了一个喊声:“喂,这里是夏海辰侦探事务所吗?”

她探头望去,看到物流公司的车子正停在楼下,司机从车内探出头来:“有你们的东西,下来拿吧!”

“好的!马上来!”夏林菲如同见了救星,喜笑颜开地转头对罗洛说,“嘿,不好意思,我有点儿事,剩下的事交给你们了!”说完就飞速往下跑去,留下罗洛继续与委托人纠缠。

送来的是一个巨大的箱子,两个搬运大叔很费力才能将它从车上抬起来,正抹了把汗,想要喘口气,夏林菲已经跑到面前,看他们搬得那么辛苦,就顺手接了过来,把巨大的木箱子像提买菜袋一样提在手上,还轻松地冲着他们一笑:“呵呵,你们不用搬了,我自己提上去吧!”

什么?搬运大叔的眼睛顿时都要凸出来了,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了什么。

等他们好不容易回过来神,那个明明个子很娇小的女生已经轻松把箱子搬上楼了,更让他们震惊的是,她就这样把东西拿进去,然后把门关上了。

“喂,你还没给钱呢!”这难不成是大白天遇上强盗了?物流大叔只能壮着胆子跑上去,用力敲这个挂着“侦探事务所”牌子的门,透着一副可疑气息的大门。

“什么?要给钱?”门很快打开,从中露出夏林菲那张困惑的脸。“你订购了东西,当然要给钱。”好吧,人不可貌相,物流大叔实在被这个小女孩表现的神力给镇住了,说得有点儿战战兢兢的。“哦,多少钱?”夏林菲依然很困惑。物流大叔见她并没有打算赖账,终于松了口气把账单递到她的面前。这年头还搞什么侦探事务所啊,果然都是奇怪的人,还是少惹为妙吧。“什么?怎么这么贵!”看到账单上的数字,夏林菲彻底惊呆了。等等,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她明明并没有订购什么东西啊,而且还这么贵,是来敲诈她的吗?跑到侦探事务所来敲诈?这胆子是不是也太大了点儿?

夏林菲越想越气愤,差点儿就要上去揪住物流大叔的领子问个清楚,这时,从后面飘来一个声音,阻止了她的暴力:“给钱吧,这是我买的。”

夏林菲转过头去,看到的那张笑脸,此刻显得有些欠扁。漆黑的细碎的头发柔软地搭在额际,从发丝下,露出一双更为黝黑晶亮的双眼。

唇角总是微微翘着,似乎总有着笑意,可仔细一看,又像并没有笑似的,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色彩。

是莫海音。夏林菲与罗洛重要的朋友。

他似乎是接了爸爸给的秘密任务,然后从学校请了一个月假,几乎从人间消失了。尽管已经快要习惯了他的行踪不定,但一回来都不打个招呼就走了,刚回来就带来一张巨大的账单,还是让夏林菲感到有点儿不爽。

“你买的是什么啊?我哪有那么多钱啊!”“没猜错的话,你身上不是有生活费吗?还有今天收到的委托定金,应该够付了吧?”

夏林菲咬着牙,确实生活费加上今天收到的定金就刚刚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但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明明有一个月都不在家,却刚好把她所有的钱都算计干净了。

“是很重要的东西。”莫海音看着她说道。“好吧。”

难得见他这样认真的表情,夏林菲也感觉到事情不简单,而且东西都被她搬进家里了,要退也说不过去,于是虽然觉得无比心疼,但还是含泪干脆地付了钱。

等她签完字,物流大叔拿了钱就马上飞快地离开了现场,那害怕的样子好像这里有人会咬他似的。

夏林菲一脸沉痛地回到事务所内,此时莫海音已经在沙发上坐下,还顺手拿起一旁的蛋糕吃了起来。

“你刚才不是被委托人唠叨得很痛苦吗?难道不该稍微感谢我解救你吗?”他倒是大言不惭。“你其实是买东西的时候就算准了送货时间好让我付钱的吧?”夏林菲有气无力地说着,然后将目光放在那个巨大的箱子上。

好吧,他都说是重要的东西了,姑且相信他一次吧。夏林菲想着,可当她打开箱子时,整个人差点儿就崩溃了!“这是什么?”她大叫。

“是雕塑啊。”莫海音回答。“我知道是雕塑!我知道!我就问你这是什么!”夏林菲抓狂地拍着箱子,眼泪都快要喷出来了。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比她还高大的花岗岩塑像,她也看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风格,总之黑漆漆的——一个不知道是人还是怪兽,或者说长了人脸的怪兽一样的东西,用奇怪的姿势扭在那儿。

莫海音坐在沙发上,端着水杯喝了一口:“这是艺术啊。”“艺术你个头!”夏林菲都要疯了,一把将雕像举了起来,“你花钱买的什么鬼东西,把钱还给我!”“冷静点儿。”莫海音真怕她用这东西砸过来,连忙躲在罗洛的电脑后,开始解释起来,“这是最近很受关注的少女艺术家的新作。我还是下手快,再过几个月,这件作品的价值就会被成倍炒翻……总之,一定会只赚不赔的!”

听到这里夏林菲总算恢复了一点儿理智,把手里的东西扔在一边:“真的吗?”

“当然。”莫海音一脸无辜地反问,“我有坑过你吗?”“你明明坑了我很多次。”

“好了,你不是才向别人保证要把她儿子找出来吗?”莫海音像变脸似的,忽然一副严肃正经的表情,“与其和我生气,不如我们来讨论一下正题吧。”

“没错。”罗洛绷着脸走了过来,目光有点儿凉凉的,还顺手把他们刚才打闹给碰倒的东西扶了起来,“在你们把屋里的东西打坏一地的时候,我已经把方子言的资料整理好了。”

咳咳……“罗洛真可靠啊。”夏林菲擦了擦汗,“不过这个案子还真是……这种失踪案……”

她嘴里念着,不过在罗洛那无奈的目光下,把接下来“不想做啊”的抱怨咽了回去。

“你可别忘了,是你自己闹着要接手这个委托的。”“可是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夏林菲抱着头,有些悲愤地捶着桌子,没控制好力道,将桌上的东西都震得东倒西歪的,“一开始我听到他是国樱高中的精英优等生,很听话又有礼貌,却突然间性格大变举止异常,最后什么也没说就离家出走了,同学家人都不知道缘由——这是多离奇的事件啊!亏我那么感兴趣,可为什么真相却是这样的啊!这和找鸽子有什么区别?”

“真相是什么?”罗洛暗暗叹了口气,“再说你把人和鸽子画等号,也太失礼了吧!”

“真相就是——他妈妈实在太唠叨了啊!这绝对是在长期的精神催残下做出的反抗!可怜的孩子,一定忍了很久吧!”

“可现在的重点是让你把人找出来,又不是让你调查他离家出走的原因,难道因为唠叨,你就要把揽下来的委托撒手不管吗?”

“我也没那么说。”夏林菲无力地抬起头来,“找人嘛,我们最擅长了,今年我已经替人找了不下十次失踪的宠物了,连养的鸽子飞了我们最后不是也找到了吗?”——虽然过程真是痛苦不堪。

夏林菲和罗洛这对搭档从小就开始帮着夏林菲的爸爸,也就是那位夏海辰大侦探,解决一些案件,可大多都只是一些找人、找东西的无聊的内容。

直到去年暑假,她为了完成自己的暑假作业——拍摄一部电影,和罗洛以及弟弟夏翼一起去了那艘传说中的豪华渡轮“北欧女神号”,这才第一次接触到真正的大事件。

过程很惊心动魄,然而,那并不是一次很愉快的经历,夏林菲并没有凭自己的能力抓到幕后黑手,不但让她跑了,自己还因此病了一场。

却也不是没有好事发生,因为在那艘游轮上,她与儿时的好友——莫海音重逢了。

如今莫海音住在她家里,也和他们姐弟俩一起上学,心血来潮的时候还会帮着处理案件,一切都看似很圆满,只是……只是从那时开始,就一直被他坑,还坑了很多很多次。

夏林菲目光瞥向罗洛,他正对着电脑在键盘上敲打着什么,不时将略长的刘海理开,栗色的眼瞳映出屏幕的光,透出一股认真的专注。

哎,果然罗洛就是罗洛,什么时候都这么认真!“刚才方子言妈妈说的那些关于方子言的事,你都还记得吗?”意识到自己又差点儿神游,夏林菲总算将话题转回这次的离家出走事件上。“记得。”不只记得,而且已经迅速将要点记录、整理,并且全部打印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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