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金沟工地上,木头柈子燃烧,几口大锅冒着热气,矿丁们都在干活。管粮摇着金簸子。不远处棚子后面,伸出一个细长的植物管子,吹出一个东西,那东西正好扎在管粮的金簸子上。金簸子的水面飘着一根木棍做的箭杆,上面裹着一张粗糙的纸,管粮看看四周无人,展开纸看,见上面画着一把匕首,下面有几个字:晚上去酒馆。管粮不解其意,陷入思索。贺小宝在一旁发现了管粮手里的东西,探过脖子看,也没看懂。
老沟小酒馆,一个头戴面具、身着铃铛挂件服饰的女人,用鄂伦春语唱着《格帕欠》,边唱边敲打着单鼓,情绪热烈:
库雅尔库雅尔/库雅尔库雅尔雅诺/妻子的一番忠告哎/当然有她的深情厚谊/阿拉尔走马呀/要按我说的前去料理……
管粮进来,找一个背静的地方坐下。舞女摘下面具,原来是阿丽玛,她过来坐在管粮对面。管粮一惊:阿丽玛?你怎么来了?阿丽玛看看四周没有外人,压低声音:阿迈(爸爸)让我来再嘱咐你,他说金脉图给了你,从此你的生命就不属于你了,这张图轻易不能露出来,露出来必有杀身之祸。还有,千万要提防着贺小宝,别让他笼络一伙人暗算你。管粮感激地说:我知道了。谢谢你,阿丽玛!回去替我谢谢阿迈。
俄国伊格纳斯小镇街上,穷困潦倒的谢列金骑着驴,头发蓬乱地拉着手风琴,样子十分滑稽。他哼着俄国民歌,在一家酒馆前停下,把驴子拴好走进去。
这是个中国人开的俄国式酒馆。谢列金背着琴盒子进来,用俄国味道的汉语说:恭喜发财!店主程掌柜一见他进来就高喊:先给钱后喝酒……
谢列金把琴盒放在柜台上用汉语说:小烧!程掌柜故意不看他,念叨着:先给钱后喝酒……谢列金站在那里装作无奈,他打开琴盒,迅速拿出一枚硬币又迅速盖上,用拇指把硬币按在柜台上。
程掌柜笑问:谢爷儿发财了?我给你打酒。谢列金趴在柜台上,手指头有节奏地敲着,哼着歌。程掌柜用提搂(提斗)给他打酒,把酒杯放他跟前。谢列金端起杯一仰脖子干了,又放在原处。程掌柜见谢列金还是那个动作,看酒杯空着,忙给他打酒。谢列金一边喝着酒一边和程掌柜唠嗑:我准备一个庞大的队伍,去你们大清国淘金。程掌柜说:看来你真是要发财了!谢列金一口把酒喝干完走了。
程掌柜看着柜盖上的空杯,忽然想起:哎?不对呀,我想着是给他打了两杯酒,他没给钱哪!这个该死的哥萨克,又让他涮一把!
程掌柜跑出去喊:喂!马申克(耍花招)!你借我的驴啥时还哪?谢列金骑着驴已经走出好远,听到后面的喊声加紧赶驴,用俄国话喊:比廖兹(驾)!
谢列金真的来中国了。他牵着驴与采矿师霍尔来到金沟边上,对采矿师说:把你的勘探结果和我详细说说吧,我的工程师。霍尔说:我希望在我向你提供数据之前,先付一半儿的费用。据了解,你的信誉很差。
谢列金说:不,你必须向我介绍完整的勘探情况,我才能付你钱。我已经搞来贷款,在阿穆尔州成立了公司。霍尔告诉他:好吧,这次我相信你。
谢列金摆手:等等,金子美妙的成色要有美妙的巴扬来伴奏。他拉起琴,听对方的陈述。霍尔说:成色为八十五点六,属于上等,可以和美国加利福尼亚的金子相媲美。
谢列金高兴了:哈哈,这里就是我的加利福尼亚!霍尔说:而且还有好消息,这儿的金苗比江对岸俄国的“上阿穆尔公司”还要旺。谢列金激动万分,快速拉了几个奇怪的音。
霍尔说:我测算每六千斤沙就能出金二两,这里沙厚二三尺,有的地方达五六尺。谢列金张着大嘴:上帝啊!五六尺!金子都埋藏在这里边,我都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了!
霍尔继续说:十几人上溜,每天至少得金二到三两,上线可达七两。谢列金惊叹:上帝啊!对不起,酒呢?他从兜里掏出酒壶,喝起酒来:我的采矿师,你帮我好好算算,我打算每天用六万人上溜,一天出多少金子?
霍尔不耐烦:自己去算吧哥萨克人,从现在起北纬五十三度二十九分五十二点五十八秒的黄金土地就是你的啦!谢列金从嘴里拔下酒瓶狂叫:黄金的土地!鄂伦春人叫它日特卡,俄语叫它极吐尔加,啊,我的极吐尔加!
谢列金的喊叫伴着驴子“喝啊……喝啊……”的叫声在金沟回荡。
贺小宝拎着个皮囊来到酒馆,酒馆还没开门,他使劲敲门。老板开门:这么早就来打酒啊!贺小宝晃了晃皮囊:酒没了。老板在柜台里往皮囊里打酒。
贺小宝站在柜台外,把一锭银子轻放在柜台上低声说:你家祖传是卖丸散膏丹的,我要剧毒的,别问我干啥。
老板低声说:我爹就是因为这事儿犯了被砍了头!贺小宝又把一个银锭放在柜台上。老板把银锭抓过来,放进兜里,把药给了贺小宝。
贺小宝回到住处见四处无人,就打开药包,把药面塞满大拇指缝里。
晚上,贺小宝约管粮喝酒。管粮说:这几天还不错,每天都六七个金儿。贺小宝说:那咱是该庆贺一下!他拿着酒囊,当着管粮的面倒酒,两碗酒,端给管粮一碗,端酒时大拇指搭在碗沿上,碗稍稍向拇指方向倾斜,指甲浸到酒里。贺小宝看着管粮把一碗酒干了。管粮突然干哕一下。贺小宝忙问:你咋的啦?管粮说:没咋的,这两天胃不好,我薅根儿大葱。管粮起身匆匆出去。
贺小宝赶紧抓起管粮那件衣服,撕开领子,扯出来一张图,果然是金脉图,他忙揣进兜里。管粮扒着葱进来。贺小宝说:我去解个手。贺小宝出去,管粮发现自己的衣服领子被撕开了。
贺小宝匆匆来到隐蔽处,确认无人,从怀里取出火镰,点着蜡烛,把图卷成很细的卷,用蜡烛往上面滴上蜡油。骆有金在树林里露出头悄悄看着。贺小宝把图用蜡弄成一根蜡管艰难地吞下去,急忙走到树林边,那里已经拴着一匹马,他翻身上马而去。
骆有金赶紧把他看到的告诉管粮,还问:管叔,你没事吧?管粮说:没事,我进屋前,就把解药吃了。骆有金关切地看着管粮:药铺老板说,这个解药什么毒都能解。不过我还是担心,万一那解药不管用不就麻烦了吗!管叔,你现在有啥感觉啊?管粮说:胃里还有点热,烧得慌。
骆有金双手合十,上下摆动着:谢天谢地,我没了爹,不能再没有管叔!管粮呼啦着骆有金的头:行啦吧你!你管叔命大着呢,死不了!
骆有金不好意思地笑笑,从怀里拿出一个腰牌递过来:管叔,贺小宝的腰牌让我偷来了。管粮笑:这下就齐活了!
清脆的马蹄声划破了黎明的宁静。蒙蒙的曙色里,骑马飞奔的贺小宝回头看平安无事,放下心来。
贺小宝来到城门前收住马,问守门兵丁:有急事,能打开门吗?兵丁问:是官府派来的信使吗?贺小宝忙说:对对对,正是信使。兵丁开门:咋才来呀,等你一宿。贺小宝骑马进城,城门立即关上。他骑马走着,看见前面影影绰绰一排人。他来到那伙人跟前停马,那伙人立即把他扯下马来喊:跟我们走一趟!
贺小宝被押进大堂立即审讯。审官问道:你叫贺小宝吗?贺小宝一听就感觉不妙: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审官喝道:贺贼逆,把金脉图交出来!贺小宝瞪眼喊着:大胆!我是朝廷探员!
审官笑了:你说你是朝廷探员,把腰牌拿出来让我们瞧瞧。贺小宝一摸身上,没有:坏了,掉在路上了!屋里人哈哈大笑。
审官收住笑:昨日有知情者禀报,你将在今晨抵达本镇,其身藏有一图,该图系我大清子民索长山为大清所绘,被贺逆贼窃得,此图是兴安诸山藏金全图,乃大清至宝,现已被贼逆吞入腹中。贺小宝叫喊:这是诬陷!
审官威严地喊道:大胆!开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