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两脚狼王

一八四零年秋天，伊凡因犯咒骂长官罪被沙皇的圣彼得堡法庭判刑二十年，流放到西伯利亚松果村服苦役。狱长罗里规定：犯人可以自由打猎种植谋生，但不得养狗，不准有木匠工具。防止犯人狗拉雪橇逃出西伯利亚。

伊凡是个聪明好学体格强健的青年，很快适应了环境。自己盖了过冬的木屋并很快掌握了打猎的本领。一个秋天，他的小木屋就堆满了晒干的雪兔，松鼠，雪雉，大泥鳅，猪獾等过冬的食物。

冬天来了，西伯利亚四、五十度的严寒比哨兵还严厉，把犯人们逼在窝棚里不敢动弹。只有伊凡年轻不怕冷，也受不了窝棚地郁闷，常到松果岭上的森林里闲逛。这天，他又到森林里闲逛，竟幸运的捡到两只冻硬的雪雉。就在他高兴之际，猛然感到有一股悚然之气向自己袭来，禁不住抬头一看，两匹健壮的西伯利亚狼正从前面一左一右向自己逼来，眼里闪烁着饥饿的绿光。只一刹那，左边的公狼挟裹着一股眩目地冰雪风暴闪电般地扑了上来，伊凡飞起一脚，厚重坚硬的牛皮靴如一块钢板顶在了公狼的肚子上，公狼惨叫一声，被踢出一丈多远。这时，右边的母狼更凶猛的扑上来，伊凡又是一脚，母狼也惨叫着跌落在丈把远外。两只狼趴在雪地上“呜呜“的呻吟着。伊凡忽然可怜起这两只狼来，他知道这两只狼太饿了。他把两只雪雉分别扔到两只狼的嘴边，两只狼立即撕咬着狼吞虎咽起来。伊凡又回家搬来了两块冻硬的鲈鱼，对半分开放在两匹狼的嘴边，两匹狼刚把两只雪雉吃光，又迫不及待啃起了鲈鱼。这时，伊凡心里升起了一个念头：我要驯化这两匹狼。

于是，伊凡鼓足气，仰天长啸起来：“嗷呜——”

“嗷呜——”

他模仿的是狼嗥，但比狼嗥还狼嗥，声波击穿了几乎被冻住的空气，在松果岭的森林里响起脆裂的回声，震得西伯利亚针叶松上的积雪纷纷跌落。两只狼似乎听明白了伊凡的意思：我也是狼，我是比你们更厉害的狼，我是你们的狼王。

接下来的几天，恢复了体力的两只狼一直徘徊在伊凡的小木屋周围，从断断续续的狼嗥声中，伊凡听出这两个家伙不象是在挑衅报复，而是表示臣服和乞讨。伊凡适时地仍出一些食物，两只狼抢着吃了。狼隔三差五地来讨食，伊凡总是一一满足了他们。这样三个星期后，两只狼终于伏在了伊凡门前，吃饱了也不离去，伊凡于是收留了它们，并给公狼起名叫亚当，母狼叫夏娃。

白天，伊凡带着亚当和夏娃到大森林里走走。两只狼俨然是听话而又凶猛的狗。犯人们对伊凡敬佩不已，竟然驯服了两只狼当狗玩，大家就叫伊凡为两脚狼王了。只有狱长罗里对伊凡的狼恨得要死。作为狱长，他要随时到犯人的窝棚里看一看。可每次到了伊凡的门前，两只狼根本就不让他靠前。

冰消雪融的时候，亚当和夏娃回到了松果岭大森林。

西伯利亚的夏季短暂，转眼冬天又来了。就在伊凡对亚当和夏娃地驯化渐渐失去信心的时候，一个风雪弥漫之夜，门外传来了熟悉的狼嗥声。伊凡一骨碌爬起来，打开门一看，门外不只站着亚当和夏娃，还跟着五个狼崽子。伊凡喜出望外，立刻把这帮客人让进了屋子。五个狼崽子可能从爸爸妈妈嘴里早已熟悉了伊凡——他们尊敬的狼王，竟纷纷往伊凡脚上爬，以示亲热。伊凡感动地热泪盈眶：“亚当、夏娃，你们一家既然投奔我，就和我一道过日子吧！”

但是，七匹狼的食量惊人，伊凡储存的食物很快就被吃光了。但这难不到聪明地伊凡，他用柴火在松果河厚冰上烧化了一个洞，用麻线拴着食饵钓鱼。那些在厚厚的冰层下憋得发慌得鱼儿，忽见冰洞里透进了明亮的阳光，都拥挤过来抢食儿。第一条被钓起来的是条无鳞黑袍鲇鱼，足有十斤重，在冰上只扭了三下尾巴就被零下四十度的严寒冻住了。不到三分钟，鱼就进了狼肚子。

伊凡钓起的鱼像一座小山，他用树枝编成排，将鱼儿放上去，用麻绳做成辕套，试着让七匹狼去拉。七匹狼虽说不太会拉，但在伊凡的调教下，还是将鱼拉了回去。望着这支野狼部队，伊凡脑子里灵光一闪：我能逃出这西伯利亚。只是还要假以时日！整整一冬，伊凡有意识的驯化它们联合驾套拖鱼，狼们的动作越来越协调。只是，小狼们骨骼还太嫩。再熬一年吧！

夏天又来了，狼们回到了松果岭大森林。一天，伊凡想试试自己的号召力，也为了与狼们保持亲密的联系，便爬上松果岭，一阵“嗷呜、嗷呜”地仰天长啸，不一会儿，亚当和夏娃带着孩子们从树林里跑了出来，见到伊凡高兴的又蹦又跳，然后，亚当、夏娃和五个已长大的孩子依次过来添着伊凡的手，表达着对两脚狼王地感激和敬意，伊凡对自己的出逃计划更有信心了。这期间，他在伐木的时候，利用配发地斧锯偷偷地做好了一个雪橇所用的全部的材料配件，在第一场雪降临之后，就组装起来，埋在雪里，以待时机。不几天，亚当和夏娃一家也回来了。每当深夜，伊凡唤出狼群，驾上雪橇，进行试拖训练。很快就得心应手。

一天晚上，月明星稀。松果岭死一般的寂静，伊凡开始了他地逃跑行动，他喂饱了七匹狼，然后给他们套上了辕套，将一切食物都装上了雪橇，就在他准备一松缰绳准备出发时，一个人闪了出来，伊凡定睛一看，是罗里。

罗里手中捏着一把雪亮的板斧，指着伊凡说：“伊凡老弟，看来我的警惕没错，果然你在训狼当狗，打算逃跑，我这把板斧，就是俄罗斯法律，可以立即处死逃犯。”说着，举起板斧劈向伊凡。可是，他的斧子还没落下，亚当就一跃而起，咬住了他的手腕，其它狼一拥而上，一下子将罗里扑到在地。夏娃上去一口就咬断了罗里的喉咙。

伊凡拾起那把板斧，插在腰间。一扬手，七匹狼拉起雪橇跑了起来。

伊凡和他的狼们朝着东北方向的贝加尔湖行进，白天看太阳，晚上参照星星，晓行夜宿，饿了，人和狼同吃雪橇上的野物，困了就挖一个雪窝，人和狼拥在一起，靠相互的体温取暖睡眠。

大约是走了三个星期的一个夜里，皓月当空，照着白雪皑皑的西伯利亚雪原，狼的精神状态很好，伊凡决定赶一段夜路，正走着，狼们突然停步，并发出惊恐的呻吟。伊凡一愣，是什么让狼感到了害怕？他定睛细看，只见一团白乎乎的东西正向雪橇靠拢。原来是一头西伯利亚虎，这可是名副其实的西伯利亚的动物之王。伊凡想起罗里的那把板斧，立即抓在手里，直直的立在雪地上，准备和这个大灾星决一死拼。西伯利亚虎也意识到了眼前的敌人是这个两脚的人，以王者之风不动声色的向前走着。突然，它一跃而起，似一道闪电扑向伊凡。伊凡立即迎着飞来的猛虎半跪在雪地，双手却将板斧握紧举过头顶，一咋眼的功夫，虎从伊凡头上越过，却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伊凡的利斧从虎的额下越过腹部直到虎的尾部划开了一道口子，西伯利亚虎挣扎了一会儿，就死了。

伊凡高兴极了，西伯利亚虎皮价值千金，拥有它，可以成为莫斯科郊外的一个小地主。更重要的是他们的食物已经不多了，最多够吃两天的了，伊凡正为此暗暗发愁。没想到，一场凶险却带来了生机。伊凡趁着虎的体温还没有冷却，迅速剥下虎皮，然后，将虎肉剁成块，先让狼吃几块，剩下的装上雪橇。狼们什么肉没吃过，就是没吃过这个动物之王的肉。现在可以大快朵颐地饱餐它的美味了。狼们欢快地吃着，伊凡也割下一块虎肉，用他那强劲地咬嚼肌撕吃着。

狼们和伊凡饱餐了一顿老虎肉，体力大增，精神更加饱满，又继续连夜奔跑起来，直到第二天下午他们才停下来休息。

伊凡和他的狼群又行进了半个月，仍不见雪原的尽头，这时，虎肉也没有了，饥饿的威胁又逼到眼前。亚当、夏娃的套绳一直拉地最紧，负重最大，体力消耗也最大，他们也是在竭尽全力报效着养育它们的王。最后，竟磕倒爬不起来了。伊凡把这两口子抱到雪橇上，任由五匹年轻的狼拉着前行。

亚当和夏娃已经筋疲力尽，趴在伊凡的身边一动不动。不久，亚当用嘴拱了拱伊凡的手，两眼直直的望着伊凡，似乎在说：“双脚狼王，我不行了。”然后，他伸出缺乏粘液的舌头添了添伊凡的手，就闭上了眼睛。当伊凡去摸身边的夏娃时，夏娃也已经冰冷了。

在一个避风的缓坡下，伊凡吆喝狼们停下，对死去的亚当和夏娃说：“老伙计，对不起了，我们还要生存下去，只好把你们当粮食了。”他知道，在狼的王国里有个规矩，不撕食活着的同类，但对死去的可以吃掉。伊凡狠了狠心，把亚当和夏娃仍给五匹年轻的狼。但是，这些狼明明饥肠辘辘，却并没有吃它们父母的意思。伊凡立即懊悔了自己的举动，他骂了自己，为了活命，竟连狼都不如！他把亚当和夏娃用雪埋了起来，并堆了一个雪丘，然后，脱帽致意！然后，把五匹狼搂在胸前，动情地说道：“孩子们，你们吃掉了我一秋积累的食物，吃掉了最凶猛的老虎，现在我们是一粒粮食也没有的穷光蛋了，在这个满地是雪的鬼地方，连一只蚂蚁也没有哇，你们就吃我吧……”他流下眼泪，狼门竟添着他腮上的泪水。

伊凡和狼们继续出发。

坐在雪橇地伊凡已经绝望了，它昏昏沉沉地睡去，等着饿极地狼把他吃掉。不知过了多久，当伊凡醒来的时候，忽然发现前面不再是无际的茫茫雪原了，远处是一片水晶般得蓝光，那是太阳照在辽阔冰面上反射出的蓝光。伊凡兴奋起来，那就是贝加尔湖了。也就是说，他们终于逃出来了。

伊凡鼓足浑身的力气，向着狼们长啸起来：“嗷呜——”

“嗷呜——”

五匹狼听懂了两脚狼王的意思，立即抖擞起精神，拉着雪橇箭一般驶向那一片水晶般的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