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砸官箴碑(二)
安风俭被打得眼框青紫,嘴上流着血,仍与吕津问辩理,吕津问正要挥拳再打,宗泽大喝一声,一把抓住他,说:“老诰命将人交给县衙,你为何要半路劫回?”吕津问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我奶奶同意,少爷我却没答应。”宗泽压了压怒火说:“你立即派人把翟良带来。”吕津问哼了一声,说:“本少爷的事,我劝你少管。”他对师爷和几个家奴说了声“回府”抬腿要走,宗泽握住他的手脖一用力,痛得他立刻弯了腰。他嚎叫着说:“与我打这瘟官,打呀!”几个家奴听吕津问发了号令,一齐扑向宗泽,宗泽冷笑一声,轻轻拉开架式,围观百姓未想到新知县还会武功,大家还没看清他怎么动的手,吕府的几个家奴已经爬在地上。吕津问想分开众人逃走,也被宗泽扯了回来。县衙的捕头和几个衙役闻讯赶来,宗泽吩咐将吕津问带回县衙。捕头刚推了吕津问一把,吕津问抬手打了他一耳光,又指着他骂道:“你芝麻大的官,露水般的前程,竟敢与本少爷作对。”他还要骂下去,宗泽说:“黄口小儿,真是无法无天了。”他喝令将吕津问绑了。吕津问跳着脚骂着说:“我看谁敢绑我!”宗泽见衙役不敢上前,夺了衙役手中的法绳,一伸手将吕津问按倒在地,三把两下捆了起来,他回头训斥了吕府师爷几句,要他回府带翟良来县衙换人。县衙捉了吕津问的消息,早有人报给诰命夫人,诰命夫人心痛爱孙,急得老泪纵横。她想去县衙讨人,觉得有降诰命身份。想求知府衙门帮她,又怕失了府门尊严。一旁的陈惟贤看透诰命夫人的心思,低声说:“您老且去房中歇息,待下官去县衙讨回小少爷吧。”老诰命听了此话,点点头说:“知我者,陈知州啊。”她让陈惟贤快去,陈惟贤刚走出府门,却见吕津问在师爷的陪同下回来了。原来吕府师爷平日随吕津问横行乡里,做的不少歹事大多瞒着诰命夫人。今日见吕津问被捉,本想禀报诰命夫人,但想到半路劫人的主意是他出的,宗泽提出的条件仅是带翟良换人,这才自己带了翟良去县衙换吕津问。宗泽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他见吕府师爷把翟良送来,让人给吕津问松了绑绳,又狠狠地训斥了他。吕津问尝到宗泽的厉害,什么话也不敢说,跟着师爷灰溜溜地出了县衙。诰命夫人见吕津问回来了,抚摸着他手脖上绳绑的痕迹,心痛的流下泪来。她骂着说:“好个瘟官,为了一介贫民,真下得了手啊。”师爷为掩饰半路劫人的事,编排着谎言又说了宗泽好多不是。诰命夫人听了,气愤地说:“这该死的瘟官,我定要贬走他”。这些话更助长了吕津问的气焰,他回房与师爷密谋了一会,带上一帮打手,抬了一乘小轿,直奔翟良家。翟良被捉走后,他母亲的病越来越重,方春兰正在屋门外煎药,忽见吕津问带人闯了进来,她惊得刚站起身,吕津问上前拉住她,说:“娘子,我带人迎你来了,快上轿吧。”说着话拖着她就走,方春兰一面同他撕打,一面呼救。翟良的母亲听到呼救声,挣扎着起身,她见吕津问一伙拖着方春兰走近大门,扑过去紧紧拉住方春兰,师爷见她不放手,上前狠狠地踢了她一脚。老人惨叫一声,跌倒时头碰到影壁墙上,立刻躺在地上不动了。翟家的邻居们听到呼救声跑出来,大家见吕府的打手气势汹汹,谁也不敢上前。不知何人找来两名巡街衙役,众人才喊起“打”来,吕府师爷见围观者越来越多,拉了吕津问一把。吕津问才领人走了。方春兰和邻居们上前救护翟良的母亲,却发现老人已经气绝身亡了。两个衙役亲眼看到翟母被人打死,急急回衙报给宗泽,宗泽听罢立即赶到翟家,忤作验了尸,宗泽取了方春兰和几个邻居的证词,亲自带人去吕府捉拿凶手。吕津问知道闯了大祸,嘱咐家人不得告诉诰命夫人,更不准开府门,宗泽见天快黑了,把三班衙役全部召来,让他们看住吕府的前后门,又在府周围设了哨,以防凶手逃脱。一夜无话,第二天早饭后,陈惟贤想回衙,走到大门处,见几个家奴守在门内,忙问出了何事。一个家奴将小少爷在外打死人的事说了,他大吃一惊,匆匆去报告诰命夫人。诰命夫人听说吕津问在外打死人,大惊失色。此时她也顾不得体面,求陈惟贤想办法。陈惟贤让人把吕津问找来,仔细问了事情的经过,听说翟良的母亲是师爷打死的,他想了想,低声对诰命夫人讲了几句,令人将师爷传来。师爷打死人,自知难逃罪责,一见诰命夫人,哭着哀求她出面开脱,诰命夫人冷冷地说:“你来我府教徒,老身何等尊重于你,你教徒于下流已属有罪,而今又行凶杀人,此事老身实在不敢庇护。”说罢,让家人将师爷绑了起来。宗泽领人守在吕府门外,心中正焦燥。忽见大门开了,老诰命走出来,急忙上前施礼。他正要述说案情,诰命夫人摆摆手,说:“我夫我儿均在朝伴驾,老身熟知王法律条,杀人凶手我已拿住,另增纹银百两,烦县台替我抚恤苦主吧。”说完,转身回了府,陈惟贤走到宗泽身边,说:“宗大人,老诰命可谓深明大义。请按她的吩咐,将凶手带回衙,以律惩治吧。”说罢,令人将师爷推出来交给县衙的人。师爷见吕府关了大门,立即喊起冤来。他口口声声说杀人是受主人唆使,让他一个承担罪责是官官相护。宗泽再敲吕府门时,里边传出话来,说诰命夫人身体不适,不想见客了。吕津问杀人的事不径而走,城内外许多受其祸害的人家都将状子送到县衙。宗泽一连几天跑吕府,想求诰命夫人让吕津问上堂,怎奈吕府的大门关得紧紧的,什么话也传不进去。县衙整日来传人已使老诰命心烦,谁知又出了件更让她心烦的事:吕津问得了相思病。他几日不吃不喝,躺在床上双眼呆滞,嘴里一直念着方春兰的名字。吕津问的父母都在京城,诰命夫人留这爱孙伴在身边,视他如同心肝宝贝,吕津问得病后,她一直守在病榻前。吕津问呻吟一声,老诰命的心比针刺还要痛,听孙儿口口声声要方春兰,她只好请陈惟贤想主意。陈惟贤要帮诰命夫人平息这场官司,一直未回衙。听诰命夫人要他想法让方春兰进府,心中虽觉她对孙儿溺爱过份,但为了巴结吕府,也只好顺她的意思办,他想出一条计策,低声对诰命夫人说了,又连夜去县衙求见宗泽。宗泽见陈惟贤深夜走访,忙将他迎进客房。二人寒暄几句,就谈到吕府杀人的案子上。宗泽说:“吕津问纵奴行凶,老诰命只交出下人,凶手在公堂上口口声声说受主人唆使,拒不画供。下官几次欲见诰命,门上俱造理由拒禀。陈大人,想你也是金殿诰封,倘若此案落在你手,当如何了结?”他只想陈惟贤会出个主意,未想到陈惟贤笑了笑说:“凶手正法,怃恤苦主,此案就算了结。怎么?宗大人还想用两人偿一命吗?”陈惟贤的问话着实让宗泽不好回答。他正想说吕津问造恶太多,民怒沸腾。还没开口,陈惟贤说:“你想见诰命夫人,却进不了府门。拖延下去,只怕要获个怠视人命大案之案,落个削职丢官的下场啊。”他见宗泽焦燥地站起来,轻轻笑了笑说:“宗大人,有一条升官路在你面前,就看你走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