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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脆弱不安的生命——人生的开端(1)

“生”使得“人生”成为可能,这脆弱不安的生命作为人生的开端,使出生与死亡、个体与社会、道德和法律具有意义。然而,个体终究在微暗的时光中,过着重复的生活,思考着干瘪的问题,就像晋侯在《表象的时间》中写的一样:“时间是微暗的:上工、下工、饭、寐,生计不能延误,重复着。”

进化论撞上心理学——进化心理学

早在1859年,达尔文就提出了自然选择的进化理论。自然选择的过程使得最适应环境的物种个体得以在地球上生存和繁衍,并且将环境塑造的特征继续传递给下一代。一个典型的例证就是鹰的爪子——锋利而尖锐的爪利于其进行捕食。人类世界中的亲子关系也有异曲同工之妙,比如抚养者和婴儿之间建立起来的亲密关系,保障婴儿更偏爱留在抚养者身边,从而使其远离危险,增加了婴儿的存活率。妇女在怀孕初期的妊娠反应,无法食用某些食物以及极容易出现呕吐现象,也是人类适应环境的进化行为。

达尔文的思想初次问世之时,便在整个欧洲,甚至全世界造成了轰动,在科学界内外都引起了巨大的争论。科学界内部并没有质疑进化论的成立与否,因为进化的事实已经确凿地证明了进化理论的合理性。但是,科学家们在进化速度、人类进化历程等方面依然存在分歧。

在科学界外部,则是宗教与科学的争论。宗教是最有影响力的一个领域,也是民众感受最多的部分。在民众知识贫乏的时代,神学向来是统治社会的根基,达尔文的科学知识打开了人们思想的大门,也惹怒了教会,因此,进化论一度被宗教人士污蔑为“亵渎圣灵”的邪说。

一百多年过去了,人们的思想愈加开化,达尔文的观点逐渐为科学界和全社会所接受,进化论也成为解释人类行为的理论框架,甚至发展出生态遗传学、人类进化论、分子进化等多个研究领域。心理学的新分支——进化心理学则在进化论的基础上研究心理学,强调适应、繁殖和“适者生存”等概念对人类行为的影响。进化心理学近似“心理学”和“进化论”的杂交产品,在原本两个赫赫有名的学科领域基础上发展起来,因此从诞生之日起,进化心理学就有些像“星二代”,顶着巨大的光环,引来了众多的关注。到了21世纪,进化心理学的热度似乎降了下来,却尚未完全变成“过气的明星”。因为,它确实解释了诸多生活中常见又难解的问题。

进化心理学,顾名思义,就是以进化的视角来理解人类心理。比如说,人为什么怕蛇?人紧张时为什么出汗?女人为什么挑剔配偶?男人为什么喜欢妻妾成群?在生存、繁殖、亲密关系和性行为方面,进化心理学都可以给出相应的解释。很早以前,这些领域还是人迹罕至,到了进化心理学这里,好像一切都有了答案。

进化塑造了人类的身体,也塑造了人类的大脑和意识,包括进取心、恐惧表现甚至择偶方式。当我们的祖先还在草原上或者森林里捕猎时,男人通常都要有强健的体魄,以及奔跑、跳跃的能力和一定的空间辨识度,具备这些素质的个体更容易在野外的环境中生存下来,能够带回更多的食物,当然,也更能够吸引配偶。这样一来,这些优秀的身体、心理特征就更容易传递给下一代。这也是人类一夫多妻制的一个重要原因。

近年来,进化心理学开始涉及人类发展的领域,并且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采用进化心理学的概念来解释个体发展中的变化。比如人类拥有一个比任何灵长类动物都要长的青少年期,为什么呢?因为人类需要时间不断地完善大脑,学习人类社会积累的技能和经验。学前的男孩子喜欢参加混战的游戏,女孩子则喜欢玩娃娃、过家家,这些都是进化的趋势。混战游戏为男孩子成年后参与打仗和捕猎做准备,女孩子成年后则成为下一代的主要抚养者。

有时候,进化的机制也变得和社会发展不太适宜。早期的食物匮乏导致人类习惯食用高热量的食物,甚至有暴食倾向。在食物匮乏的年代,这样的习惯保证了个体存活;在食物充盈的时代,这却变成了肥胖症普遍发生的原因。此外,随着人类年龄的增长,进化的优势也在逐渐变小。

自然选择为生存、繁衍这些行为提供了便利,却没有照顾到成年中期、成年后期和老年期的人类行为。个体在老年期往往会遇到许多疾病和非适应的情况,比如心脑血管疾病、阿尔茨海默症等。毕生发展心理学家巴尔斯特给出的解释是,自然选择只对人类的前半生起作用,如果阿尔茨海默症多以20岁的年轻人为侵袭对象,进化早就将其消灭掉了。

当进化心理学的研究者对人类行为提出各种基于自然选择的猜测和设想时,一个永远无法回避的问题就是人类行为的遗传性。无论是身体结构,还是意识、思想和语言,生理基础的进化都是文化发展的一个重要前提。正因为如此,任何人都不可武断地推论:人类的社会行为是生物进化的结果。为了调和两方面的对立,心理学家班杜拉提出了“交互作用”的观点,承认个体的发展来自环境因素和生物因素的双重影响。

天各一方的双生子——行为遗传

2002年,美国俄勒冈市有两名女学生先后失踪。不久之后,警察在市民韦弗家的后院发现了女孩们的尸体。进一步的调查证明,韦弗就是杀害两位女学生的凶手,行凶之后,他将尸体藏在了自家后院的水泥板之下。

在调查韦弗的家庭背景时,警察发现了令人十分惊诧的资料。1981年,韦弗的父亲老韦弗就因为谋杀了一名女子和她的未婚夫而被判处死刑。案发之后,警察也是在他家后院的水泥板下找到了受害者的尸体。父子二人的作案手法如此雷同,在探寻个体犯罪之外,科学家更希望探寻人类暴力行为的遗传性。

相比韦弗的作案经历,父子行为的相似性更加令人觉得可怕:他们都曾经因为强奸罪被告上法庭;两人都喜欢到野外活动,并且猎杀动物,还曾被指控虐待动物;他们都曾经在军队服役,有五个孩子,并且都经历过婚姻的失败。

然而,由于老韦弗很早就离婚了,韦弗和母亲、继父一起生活。这就排除了生活经历对他的影响。即使如此,父子二人依旧在不同的人生里走上了相同的犯罪道路,这不禁让人质疑,难道人类的暴力行为会像相貌、体态、性格一样,跟着基因从父母传递给下一代?

根据遗传的原理,父母子女之间通过DNA等遗传物质,将上一代的外貌、体态、性格等传递给下一代,因此人们常常会说:“这孩子跟他爸可真像,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仅如此,对于许多行为方面的相像,人们也会说:“看他做事的样子,真像老张家人啊。”

虽然说,人的行为非常复杂,有的是人出生时的本能行为,有的是通过后天的生活经验逐渐习得的行为,但通过针对众多优等家族谱系和双生子的实验研究,科学家已经证明,人的行为的确具有某种遗传性。

心理测量学之父弗朗西斯·高尔顿曾经专门调查过双生子家庭,在收到的94份答复卷中,有80对非常相似的双生子。除了头发和眼睛具有同样的颜色外,身高、体重、态度、个人喜好,甚至语言表达的方式都惊人地相似,有的双生子竟然会患上同样的疾病。仔细分析这些调查问卷后,高尔顿认为,人的性格和行为发展,遗传因素的影响占据更大的比重。

近期,科学家对双生子的研究表明,双生子会同时出现晕船、梦游、睡觉磨牙等行为。此外,有一半以上的人类行为都和遗传有关系。基因会影响一个人对社会的看法,从而决定一个人日后可能做出的行为,不过,父母合理的教养方式和生活环境会对此有所改变,让倾向于犯罪的基因趋于缓和。

当然,这一调查并没有排除环境对他们的影响。毕竟,双生子在同一个家庭中生活,在同一所学校就读,父母喜欢给他们穿同样款式的衣服,这些后天的因素也可能造成双生子具有相似行为的结果。

高尔顿在《遗传的天才》一书中曾经研究了诸多有名望家族的背景资料,其中包括法官、政治领袖、文学家、科学家、艺术家等各种职业。在这些人中,31%的人有一位成绩卓着的父亲,41%的人有影响力深远的兄弟,48%的人培养出同样优秀的下一代。血缘关系越近的人,出现优秀者的几率越大。

这样的结果帮助高尔顿形成了自己的优生学理论,并且使他花费整个后半生的时间推动优生学运动。他认为,推动人类文明的有力举措,便是通过慎重的婚姻培养具有天资的下一代。为此,他还曾向政府建议,通过测验选择有才能的男女,使之婚配,以此改良英国人的人种。

虽然高尔顿提出的“一两的遗传胜过一吨的教育”这一思想已经被证明是荒谬的,但他所提倡的优生学却至今影响深远。物理学家威廉·肖克利曾经建议政府通过征税鼓励聪明的人积极生育,愚笨的人控制生育;新加坡在制定人口政策时,由政府出资鼓励高学历者多生孩子。从这些延续至今的政策和研究中,多少都能看到高尔顿的影响。

在高尔顿之后,也有人采用家族谱系调查的方法来研究遗传对人类行为的影响。在贝尔努利家族、达尔文家族和巴哈家族中,就出现过许多着名的学者、科学家和音乐家。以达尔文家族为例,这一家族出现了生物学家查尔斯·达尔文、优生学家弗朗西斯·高尔顿(达尔文的表弟),还有查尔斯·达尔文的祖父——博物学家伊拉兹马斯·达尔文。查尔斯·达尔文的子女虽然活到成年的不多,但他的三个儿子都成为了英国皇家学院的成员,且在社会上的不同领域中有所成就:乔治·达尔文成为一位数理天文学家;弗朗西斯·达尔文成为植物生理学家;霍雷斯·达尔文则成为市长和工学家。

此外,欧洲赫赫有名的豪门家族维特根斯坦家族不仅将家族产业遍及钢铁、铁路、轮胎、金融和建筑业,还培养出多位对文化、哲学有深远影响的人物,哲学家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便是其中之一。

从今天的科学水平和遗传理论来看,这种家族谱系的调查和分析都是不严谨的。但是,这些研究结果的确反映出,人的行为和遗传具有非常密切的关系。尽管诸多行为主义心理学家,如华生,非常强调后天环境对人类行为的影响,但是遗传的作用依旧是不可小觑的。

20世纪40年代,朝鲜电影《金姬和银姬的命运》风靡中国。故事的结构类似心理学研究中的“双生子范式”。失去双亲的双胞胎姐妹金姬和银姬分别生活在朝鲜和韩国两个地方,虽然两个人的生活环境不同,但是两人相貌相似,并且具有共同的天赋——能歌善舞。电影的后半部分采用了环境决定论的观点,配合当时的社会环境,为这两姐妹安排了迥然不同的命运。在朝鲜生活的金姬接受了免费的医疗救治,成为着名的舞蹈演员,每天自由自在地唱歌、跳舞,生活幸福;在韩国生活的银姬则沦落为夜店的歌女,试图逃跑后被人打断了双腿,只能依靠乞讨生活。

在今天看来,这样的剧情明显是荒唐的。不过,回到20世纪70年代,韩国是世界上不发达的国家之一,人均收入不到60美元,政府实行军权统治,任何人都不可表达反对之声,相比之下,朝鲜经济更发达,生活更富裕,因此许多韩国人逃亡朝鲜。直到总统朴正熙上台后,韩国经济开始腾飞,一跃成为亚洲四小龙之一。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葡萄成熟时——早熟

若男出生在一个富裕的中产家庭,父亲是香港赫赫有名的大律师,母亲是公益事业的筹划者。作为家中唯一一个孩子,若男从小在父母的严厉管教下生活,用功读书,专心练琴。父母致力于将女儿培养成一位名媛淑女,却不曾考虑,犹如笼中金丝雀的若男渴望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以及18岁懵懂的爱情。

在校园的舞会中,若男邂逅了单纯直接的男生家富。两人互相吸引,迅速发展成为恋人。家富将若男带入了另外一个充满自由、活力的世界,虽然没有钻石,没有洋房、名车,更没有动辄999朵玫瑰花的示爱,若男却爱得坚持,即使父母反对,依然选择和家富在一起。

偷尝禁果后,若男意外怀孕。现实的考验磨炼着两个年轻人的爱情,同时也在考验两边的父母。和若男富庶的家境相比,家富的出身可算贫寒。家富的父亲是一名小巴司机,读书不多,收入不高,母亲在酒楼做接待员,每日辛苦劳作,仅能贴补家用。一家人生活在公屋里,虽然日子清贫,彼此互相依赖,却也自在。

可是,这样的家境在若男的父亲眼里,除了会让他的宝贝女儿跟着受苦之外,毫无其他意义。家富的父母冒昧地前往若男家提亲时,非但没有获得对方的认可,还触怒了若男的父亲,他坚持认定是家富勾引未成年的若男,并且准备起诉,将家富投入狱中。

电影进行到最高潮的部分,竟然是两家人对簿公堂。在警官、法官的见证下,双方开始动情地探讨真爱、生活、承担责任等诸多话题。同样奉子成婚的家富父母现身说法,说明他们多年来是如何尽心养育当年那个不期而遇的生命,虽然这本身已经超出他们所愿。

若男的父亲理解了这个家庭的真诚,动情地陈述了一番他的人生经验。一番跌跌撞撞之后,算是美满结局收尾。作为惩罚,家富被判处三个月的监禁。

可是,当稚气未脱的家富从狱中出来,从若男手中接过嗷嗷待哺的婴儿时,他的脸上除了喜悦之外,还有太多的无奈与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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