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湛觉得自己一定是在作噩梦!
当她跌进那汪冰冷的污水中时,脑瓜里只能出现这句话了。污水一路往上攀升,迅速浸湿了她的裙子。
“你没事吧?”身旁的老奶奶即使地伸出援手,好心地将坐倒在地上一脸尴尬的小女生扶了起来,拿出手绢替她擦去身上的污水,抚平长裙的裙摆。
“没事。”粉嫩的脸蛋上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心里却在流泪。
刚刚从医院ICU出来,收到了姥爷的病危通知书,朵湛感觉自己的天空都要倒塌了。
她狼狈地从医院出来,经过那摊污水时掉了进去,米色套装沾上污泥上况鞋的鞋跟也断了,先前那个美丽的小女人消失不见,爬出水洼的她,脏得像个泥娃娃。
但是比外表更糟糕的是朵湛的心情。
自小在姥爷家长大,和姥爷相依为命二十多年,如今却要面对这样的情景。
手中的鸡心坠还带着姥爷身上的余温,刚才从姥爷手里拿过这玉坠的时候,朵湛很清楚它意味着什么,这是姥爷给自己的遗物。
精神恍惚地走在路上,拼命地含着泪水不让它溢出来。
但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行道路上会有一个大洞?
她先前还以为只是浅浅的水洼,不当一回事的踩了下去,哪里知道这么一踩,整个人就往里头栽。
她用亲身经历证明,那个坑洞起码有半公尺深。
不对不对,应该是很深很深,因为朵湛掉了进去,眼睛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要……”朵湛听到自己在轻声呻吟。
“不要?”一个略带娇美的女生在耳边响起,声音里似乎带着一点蔑视。
朵湛努力地想撑起自己的身体,却发现周身的疼痛像是潮水一般向着自己袭来,浑身上下湿哒哒的,像是刚刚从泥塘里出来一般,哦,对了,自己是掉进了一个大泥坑,可是,这里是哪里?
甩了甩脑袋,只看见眼前两个朦胧的人影,轮廓也是模糊得很。
朵湛分明记得自己还是医院出来的小路上,怎么现在会全身无力地倒在冰凉的地下?
伸出手揉了揉眼睛,脑部传来的剧烈疼痛令她不由得轻呼了一声,痛得又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翠儿,赶紧的再去装盆冷水来,敢动小姐的东西,该多给她几桶冷水清醒清醒了,”娇美的声音再次响起,连话语中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小姐?
朵湛不解地皱了皱眉头,还没等她多想,扑面而来的冷水“哗啦”地淋湿了一身,随即“啪”的一声清脆响声,肩膀上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冰冷的水夹杂着血腥的味道,流进朵湛嘴里。
在这样强烈的刺激下朵湛终于清醒了过来,瞪大了眼睛,看清眼前莫名其妙的一切。
面前是两个年龄约莫十五十六的少女,清秀美丽的脸上却写着与年龄不符合的狠毒和心计,一个身材略高站前面的手中握着一条藤条鞭子,眼放寒光的看着自己。
她们身穿嫩黄碧霞罗,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头发从中间分开,看起来如此光滑,好像两片乌云,紧紧贴住鬓角,又像起伏的波浪,几乎遮住了耳朵尖,盘到后头,挽成一个大髻。
一种甚于恐惧的感觉占据了朵湛的心头,她用尽全力支撑起身子,抬眼四下望去,古典的字画,实木镂空的家具,糊着窗纸的窗户。
拍戏吧?
朵湛傻傻地看着周围超出自己接受范围的一切,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
“小玉姐,你看她那个傻样子,也别是被我们打坏了吧,小姐只是要我们帮着教训一下她,要是打坏了对小姐也上面也不好交差。”那个手捧水盆的丫鬟说道。
“哼,她皮厚得很,没那么容易打坏。”小玉狠狠地道,扬起鞭子眼看就要落下,朵湛赶紧抱紧身子,蜷缩在一起,避开了那一鞭。
“哎哟——”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了进来,“还是不肯承认么,小姐我也不是小气之人,老老实实地认了不就得了,细皮嫩肉的人可受不起这样的苦呢。”
门被推开,所有人的眼神都集中在走进来的女子身上。只见那女子也是二八年华左右,面容娇美,浓妆艳抹,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她身边站着一个面目清秀的女子,用急切的目光打量着朵湛,眼眸里尽是焦急。
“小姐怎么亲自来了?这地方脏,可别弄脏了小姐的鞋。”手持鞭子的小玉立马迎了上去,一脸谄媚地笑。
“这臭丫头,看你还嘴硬,”翠儿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块手帕,展开,递到朵湛面前,“还说这是你的么?”
朵湛定睛一看,顿时目瞪口呆,鸡心坠,怎么会在她的手中?
远远的看就能感觉到它那柔和的色泽,菠菜绿的鸡心晶莹剔透,简直就像是活生生的鸡心一般。
姥爷留给自己的遗物,自己绝对不可能认错。
朵湛没有任何的犹豫,一字一句清晰地回答,“这是我的。”
“你个小蹄子还嘴硬。”小玉气得目露凶光,扬起手中的辫子狠狠地朝朵湛招呼了几下,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屋里,令人惊心,“再乱说话,拔了你的舌头!”
站在那所谓小姐旁边的清秀女子终于忍不住了,奔到朵湛面前,用身体护着朵湛,声音里已经带着浓重的哭腔,一边忙不迭地磕头一边抱住了那小姐的腿:“小姐大人大量,就饶了这丫头一回吧,奴婢保证这丫鬟以后都不回乱说话的了”,说完用力地扯了扯朵湛的裤腿,“还不向小姐认错?!”
朵湛看着眼前焦急的人,心底油然升起一股暖意。
在这莫名其妙的环境,在遭受了无须有的几鞭,在心底被孤独和不安包围的时候,有人这样替自己着想,为自己讲话,一种依赖感和信任感缓缓升起,极度疲惫的身子却慢慢倒在地上,再一次失去了知觉。
浓重的中药味刺激着朵湛的鼻腔,朵湛缩了缩脖子,感受着脑门上清凉的感觉,嘴里发出舒服的哼声,清凉的感觉取代了灼热和伤痛,眼皮越来越轻,慢慢地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