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阿拉贝拉在大屋看电视到十点钟,由阿尔菲和蓝晶晶送她回桃太屋。
阿尔菲见妹妹有些沉默,问她:“又有烦心事?”
“没有啦,我在想埃德蒙。”
“想他做什么?”
阿拉贝拉小声说:“我觉得他其实挺可怜的。自从乔治去世,他一直孤孤单单的。”
“怎么可怜起他来了,是不是他今天帮了你的忙,你很感激他?”
“有一点儿吧。”阿拉贝拉承认,又说,“我决定了,等我当上领衔设计师,还让他当我的助理,一切都和乔治活着的时候一样。乔治在天之灵看到我们善待埃德蒙,一定会很欣慰,是不是?”
听她的口气,好像领衔设计师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阿尔菲和蓝晶晶都笑了。
阿尔菲说:“你的想法当然很好,不过呢,还是等你当上领衔设计师之后再说吧。”
随后的两个礼拜,阿拉贝拉和埃德蒙率领各自团队,日夜赶工,忙了个脚朝天。准备工作完成之后,竞赛于8月初举行。
艾美洛侯爵和夫人破例起了个大早,陪女儿饱餐备战。
因为不打算出门,艾美洛夫人没有梳妆,蓬着头发,一副黄脸婆的模样,双手托着腮,焦虑地望着女儿,不停地问:“阿拉贝拉,你感觉怎么样?状态好吗?吃得下饭吗?头疼不疼?紧不紧张?”
阿拉贝拉用小匙舀了一口鸡蛋放进嘴里,淡定地看她:“我不紧张呀,妈妈,不过你看上去倒是很紧张啊。”
艾美洛夫人长叹一声:“妈妈岂止是很紧张,是非常紧张啊。”
“妈妈,”阿尔菲的眉头微皱,“阿拉贝拉今天去竞赛,压力已经很大,你就别再制造紧张气氛了。”
艾美洛侯爵听了他这话,不高兴了,用力把牛奶杯往桌上一搁,阴沉着脸说:“今天的竞赛关乎艾美洛工作室的前途和命运,阿拉贝拉怎么可以不紧张?她必须紧张!她要是不紧张,说明她不把竞赛当回事,态度有问题!”
阿拉贝拉故意逗他,调皮地说:“可是爸爸,我真的不紧张啊,一点儿都不紧张,竞赛我肯定能赢,为什么要紧张呢?”
“万一你输了呢?”艾美洛侯爵气呼呼地问她。
荔枝刚刚走进餐室,见侯爵又在发飙,连忙过来安抚:“输掉竞赛也不是世界末日。”
侯爵瞪她一眼,哼道:“当然,你是外人,就算阿拉贝拉输掉竞赛,就算埃德蒙当上领衔设计师,就算艾美洛工作室像仙仙·傲琦预言的那样轰然倒闭,也无关你的痛痒。”
荔枝本来是好意相劝,反被他揶揄一顿,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阿尔菲立刻站起来替女朋友说话:“爸爸,荔枝这些年来为我们家族,为艾美洛工作室付出了那么多,你说她是外人,不是故意伤她的心吗?”
“呵呵,”侯爵冷笑,“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天下是你们打下的,你们都是艾美洛家族的大功臣,只有我和你妈妈是吃闲饭的。没有你们,我们早喝西北风去了。我知道,你们一直都瞧不起我这个当爸爸的。我在这个家中,真是一点儿地位也没有!”
“爸爸,你又扯到哪里去了?”阿尔菲十分无语。
荔枝赶紧把阿尔菲拉到外面去,小声劝他:“好啦,不用和他老人家一般见识。”
“我是替你生气。”
“你的心意我领了,但今天是特殊的日子,你们这样吵架,会影响阿拉贝拉的心情。为了阿拉贝拉,你还是忍忍吧。”
说话之间,阿拉贝拉也跑了出来,对着他们俩吐吐舌头,假装发抖,“啊,我好紧张啊!”又狡猾兮兮地说,“说老实话,我真想输掉竞赛,不为别的,就为气气咱们老爸。”
“你敢!”阿尔菲横眉立目地吓唬她。
竞赛在艾美洛大厦二楼的展示间举行。
除了五个评委,艾美洛工作室还邀请了二十来个国际名媛,几家时尚媒体的记者和数位顶级摄影师。没有获准入内的记者不甘置身事外,聚集在艾美洛大厦的门外,努力捕捉这场万众瞩目的竞赛的边角余料。
熔金般的阳光洒在猩红大道上,照亮了两侧名店精心布置的橱窗。每一扇窗都像一部最精彩的电影的定格。人在大道上往来,也仿佛在电影场景里穿梭一样,梦幻斑斓。
今天虽然不是什么典礼活动,但每个受邀的女宾都身着亮丽礼服,顾盼生姿,铺着绛红纹石的大道就像天然的红地毯。上百名安保人员部署在法国梧桐的树阴下,等待维持秩序。
每一辆豪车开来,每一位名流亮相,都能引发一阵骚动,闪光灯、口哨和欢呼声此起彼伏。艾美洛家族的成员下车时,却显得有些冷场。阿拉贝拉当惯了聚光灯宠儿,很不习惯,扭头一看,原来是比她早到五分钟的仙仙·傲琦在那边抢风头。
仙仙身穿一件装饰着羽毛的黑纱裙,金黄的眼眸亮炯炯的,看上去更像一只巡夜的老猫头鹰。她一手叉着腰,晃动着一根权威的手指,对围在身边的媒体记者说:“……记住我的话,艾美洛工作室就要完了,完了!”
阿拉贝拉血往上涌,头脑发热,就要冲过去。
“算了,妹妹,”阿尔菲一把抓住妹妹的胳膊,低声说,“她又不是诺查丹玛斯 ,就算是诺查丹玛斯[1],也有预言不准的时候呀。”
阿拉贝拉狠狠地瞪了仙仙一眼,说:“我也不知道怎么的,一看见她就来气,就想动手。”
荔枝笑着说:“使不得,她是你今天要讨好的主要对象呢。”
阿尔菲说:“咱们得过去跟她打个招呼。”
“向她问好吗?”阿拉贝拉问。
“不错。”
“我才不要!”
“妹妹,”荔枝扶着她的肩,朝另一边一指,说,“你瞧那边。”
那边有两个人,一个是瘦小得几乎能穿童装的意达女士,《Chic》杂志的主编;一个是像气球一样圆鼓鼓的拜伦先生,《风格报》的首席评论员。两个人在那里脸贴着脸拍合影,笑容灿烂,好像失散多年的兄妹。可是时尚界无人不知,这是一对不共戴天的死对头,他们之间的恶斗能写出一本八百页的厚书。
“一个成熟的人就应该这样对待敌人。”荔枝在她耳边轻声说。
“有这个必要吗?装给谁看呢?”阿拉贝拉十分不屑。
“风度很重要。”
阿拉贝拉固执地说:“我不要风度,也不想和敌人跳贴面舞。”
“既然这样,”阿尔菲对荔枝说,“我们俩过去和仙仙小姐打招呼好了,阿拉贝拉就别去了,免得她出言不逊,再惹恼了仙仙小姐。”
阿拉贝拉走过去和意达、拜伦寒暄。
“啊,阿拉贝拉!”拜伦一见她就伸出大拇指,面露坏笑,“恭喜你勇夺大害虫排行榜第一名啊,把梵妮·戴都盖过去了,了不起,了不起!”
在一切问题上,意达都喜欢和拜伦唱反调。何况,乔治生前和意达是最要好的朋友。有人笑话好朋友的小妹妹,意达当然要奋起反击。她马上搂着阿拉贝拉的肩,亲密地说:“拜伦绝对是妒忌你,他早就想上那个榜,可惜一直爬不上去。”
阿拉贝拉笑着说:“其实也不难,如果他能甩掉两百斤的体重,我担保他能爬上去。”
“啊,不要!”意达假装反对,对拜伦说,“你可千万不能减肥。我们杂志第十期会有个‘向厌食症宣战’的专题,邀请一些身材微胖的名人举着‘我爱吃,我骄傲’的标语拍照,向公众传达正确的审美观,我打算头一个就邀请你呢。”
时尚圈内以瘦为美,像拜伦这样的大胖子本来就活得很痛苦,被她们冷嘲热讽一通,气得差点儿昏过去。
意达拍拍他的大肚皮:“怎么,亲爱的,你生气啦?不要气爆肚皮哦,‘砰’的一声,那些可怜的警察会以为有恐怖分子搞袭击呢。如果今天你要是不投阿拉贝拉的票,就是打击报复,哈哈!”
阿拉贝拉也被逗得哈哈大笑。
“笑吧,笑吧,”旁边忽然有人说,“趁着你能笑的时候使劲儿笑,一会儿你就只剩下哭了。”
阿拉贝拉回头一看,说话者是一个和她同龄的小女孩儿,长着亚洲人的丹凤眼和乌黑头发,象牙晕黄的肤色,小巧玲珑的身材,穿着蓝绿相间的印花布A字形连身裙,看上去挺可爱的,就是脸上的神情不太友好。
意达和拜伦认出她是罗塔司兰顶级足球俱乐部罗塔司兰联队的小老板宋蝉衣,马上充满狗腿精神地打招呼:“啊,蝉衣小姐!”
宋蝉衣冷傲地朝他们点点头:“你们好。”
拜伦是罗塔司兰联队的球迷,忍不住和她打听球队的近况:“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参加世界杯的球员们都已经归队了吧?他们的体能有没有恢复呢?会不会影响新赛季的发挥?”
“不会。”宋蝉衣断然说,“我的球员都拥有最充沛的体能,就算年年有世界杯,他们在联赛场上照样生龙活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