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种话只能在心里想想,阿林是万万不敢在周腾起面前说出来的。如果说了,恐怕这位大少爷当场就要翻脸。
体育课上,大家站好队,首先要做的就是跑步。
周腾起个子高,穿着一身雪白的篮球服,站在最后一排,格外惹眼。
青春期的大男孩,在阳光下露出手臂上开始显出绵延线条的肌肉,浑身都是无尽的活力,让人看一眼都觉得自己年轻了不少。
体育老师喜欢周腾起,让他带队去跑步。另一个班的队伍也跑了过来,周腾起朝那个班上一个男生使了个眼色,那人顿时会意,从队伍里冲出来,朝着苏一楠就跑了过来。
苏一楠在队伍的边上,来不及躲闪,被冲过来的男生撞的摔倒在了地上。
马上有人过来扶她起来,老师也凑过来问:“这位同学,怎么样?没摔伤吧?”
苏一楠的膝盖磕破了一层皮,但是她忍耐力一直都很好,马上站起来,对老师摇头说:“谢谢老师,我很好,没关系的。”
老师放了心,又转头问那个撞人的男生:“你是怎么回事?跑到我们班的队伍里来了?”
那男生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是有点头晕,所以不知不觉就跑出来了。”
老师也没办法多计较,只好说:“不舒服就不要硬撑着了,这样让别人也没办法好好锻炼。好了,你快去休息一下好了。”
那男生答应着去了,离开的时候对周腾起又使了个眼色。苏一楠这次只好认栽,但是她那副淡定的模样,还是让周腾起觉得心头郁闷难消。
下课的时候,周腾起借着散队的时候人流拥挤,走到了苏一楠身边,低声挑衅说:“知道不知道,刚才撞你的那个人和我什么关系?”
苏一楠冷冷地说:“反正是你的狐朋狗友。”
“你!”
这已经不知道是周腾起第几次被苏一楠堵的说不出话来,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的怒火,最后用力点点头说:“你知道他是我的朋友,难道就没有什么想法?”
周腾起现在已经不记恨那天她骂他了,现在最让他咽不下那口气的,是苏一楠的淡定从容。怎么可以这样?他一个人气得跳脚,而她却每次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把他当成跳梁小丑吗?他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激怒她,看着这个小女生失控。
可苏一楠偏偏不让他如意。
苏一楠说:“我能有什么想法?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整我了,我过了这么多天,都已经习惯了。你要是觉得没玩够,就继续好了。”
本来看她磕伤了腿,还有点愧疚。但是苏一楠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每次都能把他心底的愧疚赶走。
他嚷嚷着说:“那你的腿呢?是不是很舒服?”
苏一楠说:“放心好了,我不像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大少爷那么金贵。磕破一点皮,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我能扛得住。”
这是嘲笑他娇气么?
周腾起脸色一沉,恶狠狠地问:“你就专门会气我是不是?”
苏一楠觉得好笑极了,他屡屡恶作剧,把她欺负成这样。到了现在,居然还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反而成了她气他?
她讽然笑道:“周大少爷,你的是非观是不是有问题?到底是谁在挑衅?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招惹过一点半点!就连第一次我骂你,原因是什么你自己也很清楚!你怎么能这样颠倒黑白,还这么理直气壮?”
周腾起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只好恶狠狠地威胁:“苏一楠,你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怕?”
苏一楠也被他激起一些火气,沉声说:“如果你一定要知道,那么大可以试试啊。看看你那些幼稚的伎俩,到底能不能让我害怕!”
两个人在路上不欢而散,周腾起回到教室里,还是余怒未消。这个家伙,真的是很欠收拾!一想到她挑衅的样子,那么娇小的丫头,气势居然那么足,他就牙痒痒,一定要把她的气焰打压下去才能甘心。
一个下午的课还是没有心思听,总算挨到了放学。
周腾起不想再多看苏一楠一眼,生怕自己看到了,又会忍不住对她做出什么恶作剧。他是下课就和几个朋友一起出门,打算出去好好一顿,慰劳一下生气伤肝的自己。但是今天破天荒,苏一楠也早早地走了出来。
原来是苏一楠磕伤了膝盖,当时逞强对老师说没事,实际上疼的有点严重。又上了一个下午的课,到了放学就有点忍不住。所以她今天下课就想回去,擦一点跌打损伤的药。
倒不是她娇气怕疼,她是怕自己万一伤的厉害了,要请假耽误功课。现在的学习机会来之不易,她是一天都不舍得耽误的。
在学校大门口遇上周腾起那一群人,苏一楠心里格外愤懑。都是这个家伙,害得她伤了膝盖,耽误今天的学习。
两人遇上的时候,周腾起瞥了她一眼就准备和朋友们离开。而苏一楠心里有气,就狠狠剜了他一眼。
就是这一眼又点燃了周腾起压抑下去的火气,本来都迈开步子准备离开,又咬牙停住了脚步,挡住苏一楠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苏一楠昂头说,“看到我讨厌的人,我就是这样!”
“讨厌的人?你是说我?”
“真难得,你还有这样的自知之明!”
几个朋友看到两人要吵起来,都纷纷凑了过来。周腾起低声喝道:“你们都给我让开,别拦着我也别帮我!”
周腾起说完,几个人果然都远远地看着不再靠近。他站在苏一楠的面前,沉声说道:“你很厉害啊,知道我最在意什么,你就故意戳我的痛处是不是?看我爱面子,就每次都让我难堪。那看来,我也要戳一戳你的痛处了!”
“你想干什么?”苏一楠抓紧了书包的带子,往后退了一步。
周腾起冷笑着说:“我不过是想学学你,看看扔掉你最看重的东西,你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你最喜欢学习是不是?用功努力的好学生,看似什么都不在意,但是如果我扔了你的书包,你会不会很难过呢?”
苏一楠把书包抱紧了,扬声说:“你敢!”
“你都敢一次又一次地骂我挑衅我,我为什么不敢扔了你的书包?”周腾起伸手一抓,扯住了她的手臂。男生的力气天生比女生大好多,他没费多少力气就抢过了书包。苏一楠伸手来抢,而他把书包一抛,扔给了旁边看热闹的朋友。
那人扬手接住,苏一楠又朝他跑过去想抢过来。周腾起喊道:“别让她抢回去,给她扔到水里去,看她还抢不抢!”
那男生听了,手臂一扬,真的把苏一楠的书包扔进了一旁的池塘里。
噗通的一声,池塘里溅起一片水花。苏一楠愣了一下,周腾起对朋友们说:“好了,任务完成,你们先去吃饭吧,回头我来付账,就当是我们的庆功宴!”
一群人哄笑着散开了,就剩下周腾起和苏一楠对峙着。
周腾起得意地哼了一声,问道:“怎么样?那会不是挑衅我,让我把幼稚的伎俩都使出来吗?现在感觉如何?还是什么都不怕么?”
在周腾起的概念里,扔掉一只书包算不上什么大事。无非就是一时买不到新书,要耽误第二天的课程而已。
他想,苏一楠是个书呆子似的好学生,耽误她一天的课程,就算是对她的惩罚。可是想不到,苏一楠的反应比他预料的要严重好多。她先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好像丢了魂一样。不管他说什么挑衅的话,她都一概不理。然后她像是回过神来,什么话都不说,两步走到池塘旁边,噗通一声也跳了下去。
现在还是初秋,但是到了傍晚,天气也有些凉了。她一个女孩子这样跳进水里,周腾起跑过去,下意识要拉住她,可是动作慢了一步,只碰到了她的衣角,她已经落进水里去了。
知道她是要去捞自己的书包,周腾起在岸上喊道:“喂,一个书包而已,你要不要这么拼命啊?还亲自下水去捞?”
苏一楠在水里不说话,手脚并用地扑腾着。过了几秒种,周腾起已经看出来不对。苏一楠的动作笨拙,根本就是不会游泳的样子。一个不会游泳的人,为了一个破书包居然跳下池塘,这个女生是个疯子吗?
周腾起喊道:“你是不是神经病啊?快上来!”
苏一楠哪里还上的来?刚才看到书包沉入水底,她心里着急,想也不想就跳了下来。下水之后才发现,这个池塘比她想象的要深。她在水里扑腾着,已经灌进去好几口冷水。周腾起生怕她要出什么危险,也跟着跳了进来。
周腾起游泳很厉害,跳下水后马上游到苏一楠身边,把她手臂抓住要拖她上岸。而苏一楠挣扎着,断断续续地说:“书包……还有我的书包……”
周腾起咬着牙说:“命都没了还记着你的书包?”
“书包就是我的命!咳咳……”苏一楠被水呛得咳嗽起来,但还是不死心地要求他捞回自己的书包。最后周腾起没办法,只好也帮她把书包捞回来,这样两个人才湿淋淋地上了岸。
上来之后,周腾起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没好气地说:“你是不是有病?为了一个破书包,你就连命都不要了?”
苏一楠一身白裙都湿透了,贴在身上,更显得整个人消瘦不堪。周腾起咂了咂嘴巴,看她这样子,觉得有些不忍心。他本意并不是这样,没想到她会这么在乎一个书包。
苏一楠没有说话,和他这样的富家公子哥说什么呢?反正他都不会懂的。
看到她沉默,周腾起莫名有点慌张,过去碰碰她胳膊,低声喊她:“喂。”
苏一楠一语不发,轻轻躲开他的触碰,然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一楠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周腾的面前,他眼睁睁看着这女生越走越远,不禁暗暗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