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清浅浅地笑着，面色更是苍白，双手攀上红莲的胸前，触到成片的湿润。她一愣，抬至眼前，更是愣了起来。
“无碍。”柔柔地扣着她的发，同往日无二。
她低着头，不去看红莲，宛若一个委屈的孩子。可低垂的眉眼之中却闪着慑人的亮光，宛若星月皎洁。
“小冰鸾，你终于有了坚定的信念。”脑海之中一自傲的女声传来，她一愣，却在红莲看不到的地方勾起了嘴角。只觉心间被灌入了源源不断的力量，她并不知晓，那力量正是来自于信念。
脑海中的女声不断，叫她几乎心潮澎湃，“屏息凝神，将念力集中于丹田之处，可见一冰蓝珠子和一银白珠子。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尽数集于冰蓝晶珠，冰棱的威力会大大提升喔。”
暗恼白冰一为何不早些告诉她，非要在这个时候，动作却迅速起来。三步离开红莲的身边，拈指静坐。
红莲虽有疑惑，却并未阻拦。此时才皱着眉一阵作呕，吐出的血流被他尽数接在掌中。依然是一片血红，可细细看去那血红深处隐隐可见漆黑。不动声色地将掌中鲜血倒入尘土，一脸凝重地望着风无痕。
“保护好她。”眼中的决然一闪而逝，已然做好了同暗影同归于尽的准备。就在方才，他探查到身体内的仙魄出现了裂缝，恐离消失亦不远了。
墨蓝眸中只余暗影静止不动的身形，此时已然陷入魔障。
“恕难从命。”风无痕一身白衣，翩跹而立，眼中已只余下如尘的淡漠，“你的人，你自己保护！”
红莲一愣，亦有些看不透他了。红莲心知风无痕并不喜欢自己待在凰儿的身边，如今却为何……
“暗杀之王，暗影，你可还记得风舞烟？”风无痕丝毫不理会红莲的诧异，只冷冷地注视着暗影。
沉着头，暗影布满血丝的眼中红光一闪，抬头抹去嘴角的黑血，已是邪魅如初，“风舞烟是谁？我不认识。”
“很好，那么我就打到你认识！”风无痕怒喝一声，宛若一道流星消失在了眼前。
四下寂静无声，腐朽与杀气交融混合，叫人望而却步。
七彩信号早已发出，却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无人踏足。
灰蒙渐渐散去，唯剩温和的日光晕染天边，间或透过稀疏的树缝落入林间。林中雀鸟亦是高兴了，叽叽喳喳地欢腾起来。只余空气中飘散的血腥气味久久不散，叫人在意。
一道几近透明的漩涡回荡旋转，钻入她的体内。而白冰鸾闭眸静坐，任由那天地灵气不断地灌入她的经脉，丝毫不顾以自己为中心散发的奔腾气息。
暗影直啐一声，吐出的黑血将他的口腔染成漆黑。身形一闪就要朝白冰鸾而去，却被风无痕半路截住。
诧异地看向风无痕，才见他眼中的仇恨。轻勾着嘴角嬉笑，掩去心中的咬牙切齿，“那风舞烟难不成是你情人？”
一字一句，既是伤人更是伤己。
果不其然，风无痕眼中杀气四溢，薄唇轻动，掌中凭空多出一把红缨枪，矗立于地面惊起一阵土腥之气。
愣神半会儿，暗影望着面前一身白衣的风无痕，眸眼冰冷如霜。阴冷的气息自暗影身上蹿出，周身黑气化作只只利爪，咆哮着抓起四周的参天大树，朝风无痕扔去。
风无痕身形错动，灵活迅速，毫不犹豫地朝暗影攻去。谁知眼前黑影一闪，转眼暗影已消失在原处，甚至连气息都已消失不见。
长枪支地一个停顿，身后已显现一道阴冷气息，旋即转身，长枪在他的手中变幻莫测，让暗影有些招架不住。
捂着胸前被挑去的碎肉，暗影的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容。这招式像极了她的，简直还要更上一层楼。
正因如此，他才更是怨恨，怨她选择了他却又放不下另一个人。是的，他恨风舞烟，恨到要杀了面前的这个人！谁说魔族无情，他便被情伤得体无完肤。
再抬头时眼中再无清明，尽是一片魔障。
随手捞起地上一长树枝，黑气缠绕之间已然化作一深黑长枪，直直对上风无痕的红缨枪。风无痕半分不让，长枪对长枪，摩擦之间闪出点点火星。
这是那两人的战争，旁人无从插手。
两把长枪久久地纠缠着，丝毫不动。两人都以掌作推，周身的气焰炽烈得给绿树染上一层他色。
暗影一身黑气笼罩，几乎将他埋没。而风无痕一身纯白，直上云霄。
飞沙走石，落叶翻飞，却无一人移动。
久久，两人一同睁开紧闭的双眼，凌厉的目光射向对方，却又在同一时间收势。暗影心下一痛，嘴边却更不饶人，“风舞烟，早已魂飞魄散。”
风无痕淡漠的眉眼之中尽是不可置信。适逢带起的寒风刮入他的眼中，他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水流涌动。
红莲大惊，“小心！”却已为时过晚。
暗影嘴角一个邪笑，隐隐可见紫黑的唇形，“黑风破！”
一言既落，以暗影为中心刮起一道黑风，盘旋直上，卷起数以万计的落叶，连粗壮的大树亦未能幸免。手臂一挥，黑色妖风盘旋着袭向风无痕。
红莲急急上前，却无奈呕出一口鲜血，半步之后再动弹不得。
风无痕方才回神，却早已为时已晚。妖风席卷着他的身体冲上云霄。他暗中蓄力，一个不防狠狠撞在树干上。忽闻得骨骼错断的声响，手掌一晃，手中红缨枪消失在了眼前。
他松了口气，总算是并未叫它被抢走。再止不住那肆虐的妖风，任由着自己的身子被黑风吞噬。
死了，也罢。他也一并去了罢。
仿佛是泄愤一般，暗影卷至天边的妖风，仰天大笑起来。兴致高处，一口黑血喷涌而出，闪着纯粹的黑。
迎面而来一阵飞沙，白冰鸾皱着眉头睁开双眼，却听见红莲的重咳。她心下一动却不再急躁，静静地行至他的身侧，轻抚着他的后背给他顺着气。
红莲惊讶片刻便随即柔和了眉眼。他的凰儿，似乎长大了。
肉体着地的声音钝声传来，她回眸一望，竟见暗影眸色深黑，面目惨白，直直地向后倒去，嘴角却勾着释然的笑容。
他的目光那般渺远，远到她无端觉得落寞。
轻轻地阖上双眼，暗影的眼前再次出现那人巧笑的模样。遗忘？叫他如何遗忘，在这万年的岁月长河中，唯有她在他生命中刻下永恒的伤。
昔日，他于林中独歇，却遇见一身纯白的她。黑眸白身，不过一只即将成妖的白狐。
她调皮地攀上他的黑衣，不畏惧他的冷冽，抬着晶亮的黑眸望着他。他只转头不看她，闷闷地吐出一句，“我是魔。”
他以为她会被他吓跑，谁料她却来了兴致，不停地追问，“魔是什么？能当舞烟的午餐么？”她说这话的时候满是不在意，思的念的竟是她的午餐。
适逢一野鸡跑过，他顺手为她做了一顿美味的午餐，却就此被她缠上，躲避不得。
在来年春暖花开之时，她幻化成妖，媚人入骨。那时他第一次知晓她的姓名——风舞烟。
“我是魔。”那是他第二次对她说那样的话。
“恩。”她垂着头闷闷地点着，她早已知晓魔的意义，他未免有些失望。
自此，他再未出现在她的身边，仿佛他从未出现。谁知彼年冬日，他不可置信地在魔界见到一身黑衣的她。唇红齿白，媚人入骨，变换的似乎唯有一身衣裳。
“我知道你是魔，可你是不一样的魔。”她轻抚着黑发，巧笑倩兮，晃花了他孤寂的年华。
妖可以修仙，自然亦可以成魔。只是他万万未料到，那欢快地穿梭在林间的小小白狐，竟为他一念成魔。此时他天真地以为他可以抓住幸福。
魔本不该幸福，他实在不该存那样的幻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