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劲儿地低着头往回跑,相府的后门就快到了。
时间紧迫,就连发髻上的珠钗歪了下来,我都没有注意到,只边跑边把垂到眼前的几缕头发随手捋到耳后。
“小姐,快停下来,”蓝彩好容易撵了上来,喘着粗气,一把抓住我的纱裙,“快停下来,要是你这副样子给老爷看见了,还跑得了一顿好骂?”
对,不能让爹瞧见我这副德性,我停下脚步,把原本提着的长裙摆也放了下去。
蓝彩替我把发髻拢正,垂在额前的头发也让她仔细地拢到发髻里,最后再用珠钗固定好,“好了,小姐,现在可以进去了。”
我抬脚准备要走,可又想起什么,回头嘱咐蓝彩道:“丫头,嘴紧点儿啊,今天的事儿可不能让爹知道了!”
“蓝彩明白,小姐尽管放心。”蓝彩嘴上答应得是快,可心里却在嘀咕,这事儿到不了明天,就得闹得满城风雨,就算我不说,相爷不会从别的地儿听来?
得到了蓝彩拍胸脯的保证,我这才转过身子准备进门。
咦,门怎么开着?蓝彩溜出来时忘了顺手合上吗?
我疑惑地回头看了蓝彩一眼,蓝彩摇摇头,“我好像有关门。”
怎么回事?我试探着向里走去。
“给小姐问好了。”马管家站在门内,毕恭毕敬地向我鞠了一躬。
看见爹的贴身跟班,我的心顿时凉了大半,哎,千赶万赶,还是没赶上!
都怪那个半途杀出的死登徒子,哼,下次再让我遇到,一定让你见识一下死字到底是怎么写的!
“小姐,相爷正在大厅等着您。”马管家直起腰,面上还是那副千年不变万年不改的冰冻表情,要是让没看惯的人瞧见了,一准儿给冻死。
“知道了。”事已至此,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小姐。”蓝彩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我向来心软,见她这么怕被牵连,小手一挥,“你先回房吧,我一个人去大厅就行了。”
“是,谢谢小姐。”蓝彩如获大赦,松了一口气,一路小跑迅速逃离了是非之地。
望着她跑远的背影,我无奈地摇摇头,果然是我调教出来的好丫头!
“小姐,我们走吧。”马管家又催了我一声。
“走吧。”我拍拍裙子,没什么问题。
马管家一路跟在我后面儿。
天还是那么晴朗的天儿,日头还是那么灿烂的日头,可我的心情又回到了昨日以前的阴雨绵绵。
“你还回来做什么?不孝的东西,简直要气死我了!”
大厅就在眼前,我还没进去,一个景泰蓝一品瓷杯就朝着我的俏脸儿直直地飞过来。
大事不妙!今天爹受的刺激不小!
长裙上提,纤腰一摆,侧身旋转,我莲步轻摇,红鞋巧移,三个逍遥步只在瞬间完成。瓷杯飞过我的眼前,精准地砸上了跟在我后边儿的马管家,发出一声闷响,滑到深红色的大理石地板上,摔得粉碎。
我把视线从一地的碎瓷拉上来,回到马管家的脸上,嚯,墨绿色的雨前龙井叶渣替他那张稀稀拉拉布着几根皱纹的脸上更添新色,配上湿哒哒的前襟领子,看上去还真是,啧啧,惨!
我后怕地拍拍胸口,上下打量自己,干干净净的小脸儿,干干净净的碧罗纱裙,好险,幸亏当年跟着娘学了这么两下子。
“小姐,该进去了。”马管家对我的同情眼神视若无睹,仍是那副就算泰山崩顶了反正压不着他的冰山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