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优呼了一口气,说:“不管是哪里出问题了,总之,这些萝卜没用了,还是……”倒掉,这两字她是没说出口,可是,看沈昌珉表情,怎么这般难过,倒不像是一盆菜没做好了,而是某些重要的东西没有了一样。
“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他突然将视线转移到她的身上,迫切地注视着她。
“我……”看着他几乎是依赖的语气,优优一时之间脑子也像空了一样,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能说什么啊?她唯一想到的就是扔掉一了百了,可是,她知道,在这个时候,是不能说这话的。
他的眼神空旷了起来,声音也迷惘,喃喃自语着:“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优优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表情呆愣,执著的人,往往会是最受伤的那个。沈昌珉便是,他执著于以前的某些事情,现在努力要找寻回来,到底不管怎么努力都做不到,这样的一种心情,他人如何能理解。
优优吸了吸气,说:“没关系,这次做不好,还有下次啊,下次我们可以再做吧,我就不相信做不成功!喂,你不会当真那么舍不得这些萝卜吧?你好歹也是个大明星耶,怎么会连萝卜钱都不舍得出呢?哟哟,真是看不出来,我们沈大明星这般省钱?”
他终于抬起头来,深深注视着她,落寞的神情贴上了点点的希望,终于启唇道:“好,那就下次再做。”
优优心里松了口气,冲他笑了笑:“这就对了。”
“不过——”他欲言又止。
“什么?”
“今天还有件事没有完成。”
优优不由扶了扶额头,说:“还有什么事?”
“去最美的地方。”他说。
优优条件反射地问:“什么地方?”一问出口,优优就一怔,说:“你说的不是那片树林吧?”
“你不觉得那是最美的地方吗?”他沉声问着。
优优下意识地摇头:“我可没说。”
最美的地方,或许吧,最美,不一定是它的风景,而是它的存在对于每个人的意义而定。或许即使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小溪,也是最美的。
他望着她,忽而勾起唇一笑,那微凉的大手不由分说就抓住她温热的小手,将她拉起,然后带着她大步踏出厨房,这一系列动作仿佛是习以为常的。
优优一时愕然,愣是被他拉出了厨房,在当他准备拉着继续往房门出口走去时,优优的目光一暗,手开始使劲,欲挣脱他,他察觉到她的反抗,眉微拧,更加抓紧她,继续向前。
优优定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两人暗暗较着劲。
“走路就走路,不要抓着我的手。”优优倔强地说。
沈昌珉微愕,那目光幽深,仿佛注入了许多纠不清的情绪,只听他低低的声音:“你的手,很温暖。”
两只手,一冷一热相握。
温暖?这是什么理由,冷吗?何不干脆去买个暖炉?
优优张了小嘴正要说话,沈昌珉一根手指抵在她的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什么都不要说,跟他走。
明明是沉默着,可是那双忧郁的眼睛那样注视着,某些东西看清楚了,却捉不到,心底泛起无力的痛楚,那一刻优优像是着了魔一样,无意识地跟着他的步伐移动着。
果然,他就将她拉到了那片树林里,没有让她有片刻喘息的机会,一路又连走带跑地出了树林。平日里视野阔旷的草地,在这会看来,却是茫茫黑幕,只依稀瞧见有些影子,虫鸣声不绝于耳,彻底打破了这宁静的夜色,却不觉烦躁,倒有几分舒适自然。
那如泼墨一般的夜空,洒满了一闪闪的星星,如精灵的眼睛一般,一颗又一颗,一眨一眨,数颗星星摆成一个形状,有名字的,没名字的,还有一些零碎的星子,构成一片浩瀚的星海。
多美的星星啊。
优优此时这样由衷的感叹着,当然,待沈昌珉说出他的目的后,优优是彻底愣住了,只觉得那星星怎就如此之多。
优优瞅了瞅身旁那个即使在昏暗夜色里一样掩不去他帅气光芒的男孩,眉挑了挑,说:“怎么,我的工作还包括要陪你一起欣赏这里的星空?”
他沉默片刻,仰头望着那远远的星空,说:“差不多。”
“你似乎很喜欢这个地方?”优优小声地问。
“在我看来……”
优优微笑地接答:“这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
沈昌珉注视着她,在星空下,俊美的脸上,会心一笑。
优优笑吟吟地盯着他,情不自禁地说:“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可爱。”
话音一落,下一秒,那脸上的笑也消失了,板着脸,表情有些僵,很不自在,硬邦邦地说:“可爱你的头!”
优优不以为意地撇撇唇,说:“没见过比你这样变脸比翻书还快的人。”
他硬生硬气地说:“你少废话,给我数星星!”
话语里,净是霸道。
优优一愕:“数星星?”
她有没有听错?
“把这天上的星星都数完,数完后给我报数,要是和我数的不对,就重新数!”
“什么?!”
优优的眼睛睁到最大,圆溜溜的眼珠子就快要掉出来似的,小嘴惊讶地微张,身子定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心里那个恨哪!
这不是分明整她?
数星星可不是数太阳,茫茫星海,开玩笑!
胸口气鼓鼓的,优优努力地克制住自己不让有喷火的冲动,心海沸腾啊。
“快点数,不数完,今天就休想下班。”他霸道地带着威胁地说着。
“你……”优优心中的沸腾提到了最高点,却是什么也说不出。
好过分啊,吃定她不敢反抗?以为她不敢辞职?
谁料,某人幽缓缓地说:“咱们合同上可有提到,怎么说的我忘了,但好像是说如果乙方因完成不了任务而不顾甲方的态度而辞职,是要赔偿的哦,至于赔偿金多少,人民币十万左右,应该不多吧。”
某人如此这般地说着。
优优一腔的愤又怎样,唯有压在心底。
这签的是哪门子的不平等条约?
恨就恨她当初在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就签了!好笨啊,想想当初公司把合约寄到她宿舍的时候,英子几乎还没让她仔细看,就赶紧让她签了!
十万啊。对于她这样的穷学生来说,卖了她还不值这么多钱呢。
于是,所有的沸腾化为为一摊死水。
优优一屁股往草地上一坐,抬起小脸,那么多的星星,简直让人眼花缭乱,能数完,她自己都服了自己。
数就数吧。
她对着天空,开始细细数了起来。
他亦是在她的旁边坐了下来,抬起头,与她遥望同一片星海,他的表情认真,一二三四……
一遍一遍地数着,不知道重新数了多少遍,不记得数到哪位数是最高的……
就那样数着……
优优不敢分心,但隐约间,似乎有一道深情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那般的不真实啊,她想转头去证实,可是她的胆子小,还真不敢转。
他的身上股好闻的婴孩味道,优优觉得极是好闻,记得先前自己有想过,闻着这种味道入睡感觉定不错。
睡……
好想睡啊。
望着那星星,眨眨眼,努力地让眼睛睁开,好沉啊,睁开,再睁开,头也晕晕的了,好多星星啊,她的眼前在冒星星。
睡得好啊。
睡觉皇帝大,管他谁是谁。
……
优优是突然醒来的,先前那个梦也戛然停止。
她始终不知道,那个所谓的灵魂是谁,究竟想做什么。
倏地觉得自己有些好笑,那不过是梦,梦而已啊,怎么会是真的呢。
可是,上一次,她做的那个梦,她梦到有这么一个地方,而且她也来了,梦,是真的。
复杂啊。
她不要想下去了,越想越乱,头也隐隐作痛。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一双泛着深深的忧伤的眼睛给吸引住了,有些失望、迷惘、浮痛,多是复杂的目光注视着她。
她能感受到他眼底沉积的情绪,就像能清楚感受他的气息、他的心跳一般。
突然有股责怪自己的冲动,真是不该,自己怎么会睡着呢。
她从他的眼里明明看到他的失望,是因为她睡过去的原因吗?
不仅如此,她甚至看到,他的眼睛微微泛红湿润着。
优优愣住,目光呆呆地望着他,望着他的眼睛。
他是在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