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四 / 序一】
送沈令序
顾远斋复河南佥事别序
赠牛昆溪同知广平序
赠陈孔目序
叙丹徒县洲田志后
送吕芹谷出守襄阳序
陈情录序
送陈佥事序
寿东吾谭先生序
赠栗佥宪序
周氏族谱序【代韩苑洛公作】
赠王两洲大宗伯给由序
白华楼藏稿卷之四 归安茅坤顺甫着 邑人姚翼翔卿编 序
送沈令序
古者之仕不出乎其父母之国间有不合而去而游仕乎他国者大畧亦鲁卫韩魏中山邻服之间交相聘而至者也亦不越数百里而止故其同朝而处结佩而宦者非其父兄姻好则其乡先生所尝与游者也虽岁时州闾伏腊宴会吊赈庆恤之俗数相往来如里之田父服贾然故仕者至以官为氏甚乐且适也无所谓客土者之思秦汉以来一天下而郡县之或辇毂畿甸之士出于岭海蛮戍鸟言殊服之域或岭海边徼之士之入乎中州率错相易而至远者万里近者数千里其五方之山川异壤衣食异宜寒燠异候燥湿异剂非惟岁时州里之俗不得通而并其父子骨肉之音或阻绝踰时而不至 焉于是仕者始亟于转握以去而所至往往多羁旅萧瑟酸恻慨慷编邈之思或感岁时风土与其鸣春之禽四时之花木山河之揽带池台之燕赏彷佛差池乎乡之所习覩者数共骚人墨客赋而歌之未尝不欷歔若草之吟虫凄然以悲也间有乡之人与之同游于其土则不问识不识欣然若相悦也何者孤鸟游异林闻同音者则蛩然喜或鸣不巳情也此古今来人士所同而于时之迁臣遂客被罪而至者为甚予 吴人也吴之土户牖之间山川相轸结水为庐而秔稻鴈鹜鱼鳖芰芡以为食者也去燕赵数千里所谓五方之山川服食寒暑燥湿不同习者而予待罪兹土适吾乡沈君大衡为永年令且彼所称不识者犹欣然相悦也而况君之贤尤乡人所雅慕而誉之者乎君数田公事首羣吏来谒郡署予辄撤去台参故事与君退食共为吴人而语商搉土之民所疾否间于岁时欵欵指次乡土故事又怡然若游苕霅檇李之间 听采莲之唱吴趋之曲而忘其去者也亦洽矣古之迁臣逐客之怀予将于君乎凭而寄之而君且倐以考最去君为政不务声名惟廉白自持恂恂近古之遗爱焉予知兹行也例留擢京署不然当必改他州郡以去不复来嗟乎君之去也与予坐为吴人而语于其左右者其不可复也巳吾乌得而不饮郁于其心乎故于其别也申之文以缓其行
顾远斋复河南佥事别序
公徙大名同知三月复河南佥事以去公于予众所称乡先生者也属邑长吏九人盛供张祖道卫水上请予文纪其事予遂属草三易稿累数百于言不能画取而扣之其旨呜呜然寥栗怳徉然若不能成声者也则又毁去有从事者觞而前曰公之乡谊子大夫所溉于心者旧矣其来大名虽未几吾属醉之者若南风之弦也子大夫亦适徙广平至于此所谓东西州然言甚易者何朝命童子操缣与墨侍左右暮不能 报也岂两君者均以罪徙至此又离且去故悲者不可以累欷呻者不可以太息耶予笑曰曾是之谓哉尝读传记详古贤人志士出处之际自屈原贾谊以下何可胜道也其间或复或不复或既复而放或再放踰时而复皆不暇论故士之于此譬若江海之沤显晦离合唯其所之焉耳予于公亦何适乎哉独吾今从诸君导送公兹水之上延眺数千百年间迁臣逐客之辙徙而渡者不知其几入 国家来以郡饶而僻 繇罪徙而至者轸相接也然其间着功德于土与其暂至而去无所谓功德者于土而特采其名以传书之简册祠人伏腊所遗燕游歌赏之址山氓野父指而语赫赫若昨者独文潞公彦博韩魏公琦欧阳文忠公修苏侍郎辙以及韩绛刘挚陈执中之属五七公者历历可数也余皆寻巳零落烟波雾泽之间而不可求矣由此言之古贤人志士所以徙而暂寄者迹也其离而既去而独有所常留者道德与勋名也其所 谓显晦离合可喜可悲者吾不知恶乎在也吾属相与指顾河山草莽而一以盻焉能无悲歌感慨彷佛古所谓爽然自失者乎哉予知公非区区于世之显晦离合者故于公之去有所口噤而不能言盖在乎此而不在乎彼也公颔而大笑欣然噱饮以为别
赠牛昆溪同知广平序
予观孔氏之门所称异能之士甚众然颜子而下其日侍于左右之侧而欣然乐者唯阂子冉有子贡季路数君子门人所相与摹画其衣冠言貌之似特闵子曰誾誾而巳其余若冉有子贡似侃侃书季路以行行书均之书其所为刚与直者予尝诵其言过阙里望孔氏庙宫像想见其人大畧以魁梧崭岸之气自喜令与今人游今人类不好者也他日论友则曰友直益矣又曰吾未见刚者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孔氏独累累然数称而向往之何哉语不云乎刚类火直类木其材燥而上行而不胶折 于物故物不能侵鬪之盖不如是不足与近乎道也予同年进士河南牛君者长七尺广颔丰颡美须髯褒衣博带意豁如也间与之扣古今事论利害成败得失数称先君子之旨癯然当可否铿然若敲金戞石而出无留也虽面批人有不顾者当是时人望而貌之无问识不识相与指而呼曰牛君刚直人也殆孔氏之门所谓侃侃行行者之似也由予观之史称魏俗刚武上气力子贡季路皆魏人君之所称乡先生也 君岂其流风苗裔耶何向见孔氏庙宫像及按门人所以摹画其衣冠言貌乲似吾今于君特疑不能辩也似不似吾不论而世之人类能好君否也虽然孔氏之所与者非与其侃侃行行也与其侃侃行行者之可以近圣人之道而不为止也行行者刚直之最露者也侃侃则稍坚忍矣然要之负气而非道胜者必誾誾若闵子庶书之所谓直而温刚而无虐于道近之矣孔子他日又论好直不好学其蔽也绞好刚不好 学其蔽也狂皆所以摧季路魁梧崭岸之气而纳庂于道如闵子者也予南州之人其气多弱迟君不相及然独数以直自喜而深好君闻君来同知广平吾跃然又数自惧不能不于君乎规者故于诸从事之请详书所以而告君焉君能莫逆于予之直乎否也
赠陈孔目序
繇周衰而仕诸侯之国者非公族之子则四方之士所客游而至者也古昔先生盛时养士之法学士大夫共视以为迂远摈而罢去之今其遗具载礼经其德行道艺之所书会民读法乡射养老献馘讯囚钥舞弦歌军旅俎豆所与考习大畧隋唐以来博士弟子之所不讲者也今一旦举其说而闻之于众市之童子必呶呶然羣而嬉姗也吾信古之道不得骤行于今之世者然独窃取先王之意所谓庶几其近似者强之莫若尊师何者古太学之礼诏于天子无北面所以尊师也州党之间抑有所谓乡老者赞 乡大夫而书其贤者能者以献于主内寄其权又外优以不臣之礼而尊显之盖所以严民敬事之心而兴其道也迄汉兴天子犹数诏茂材受学国家有大疑难下太常会公卿百官各具师之说以对诸生诣博士登堂颂礼必严或诵说有法必惊问曰何师则谨对曰师事某其所以严而事之者如此故其时之贤材虽不能尽如古昔盛时之巨而明经洁行孝廉朴茂之士繇高第入为列卿二千石而有显闻于时者史 不绝书也予观 国家来中外州县之师率录州县所为齿年以贡之弟子而领置之间由举于其乡与进士于 天子之庭而至者特百之一千之一而巳是以长州县者与刺使者之至率以升斗簿书之吏厌视而不厚为尊宠或以称书于上又辄坐故事待之踰时受州县之吏而止信如是则众何所劝何以广厉学官而兴教化也当是时学士大夫数见世多所称豪特奇崛之材显名其间而曰事如是适矣似不 必区区慕古之道者抑不知非由今之法养之如古盛时者然特世所负豪特奇崛之才不终绝于时于是乎稍稍出也予愿 国家罢去州县师之法畧仿古乡老遗意择其经术杰然者宾礼之稍以称衵引擢州县之吏以上而异等者大较当考宋诸臣表胡瑗故事然后四海之内令习暏古所谓尊师者之概慕谊无勌也予友王君汝修志古之道闻予言而好之因为予言浚县师陈君者陕以西博物君子时时举古 之道为弟子诵说予奇而藏之胸中久矣顷属草郡志来从事予验之果王君之言不妄而未几以迁翰林孔目去按君职即古文学掌故之属非世之茂才不得与岂 家家上采故事而将褒礼之显荣君之道耶古所谓尊其师其严事之者耶抑亦繇君之贤偶卓绝于时不但世所谓千一百一而罕遇之也君行矣入待诏承明之庐朝夕与世之名公巨人者游试以予言质之合乎道否也
叙丹徒县洲田志后
郡太守巽峯先生洲田之法行其川隰江海沃埜之利既入于官而势家巨室无所厚射以滋讼鬪卿大夫之过道里者郡县岁计其入以待委积故寺供张宴饮车马馈遗一切无会之征所繇朘民脂理以赴交缔之壑者悉巳罢去司谏荆川先生记行事书而藏之名山矣先生复请乡大夫自山吴公为志以事必详始则其情见故为公移以田之涂浍不分则民有血气不 能无争心故为图以财之出入无式羸缩无式则司费者或起而攘非所以句郡县之籍以迟其久也故为例以法必公议则来者可守而采风者有剂也故为记议赋颂书凡若干卷刻既成其隶邑吏茅坤乃读而题其后以告继今日之有司者曰是法行其赀入干公府其出入悉总于司财者书之以待岁弊郡县非为公费不得书为公费而郡县之事不得书郡县之事而上官或命书之以待岁弊也则得书其或上官 欲有所费命于有司而不欲有司书之也亦不得书不得书则不得以其财入出故尝按书者之所籍以考故时里甲之费郡县佐贰寮幕所自为奉御者什去其九过卿大夫所藉以为欵泽络绎道路之间者什而去其六七及其上官官司所辖岁至之常以为奔走供亿者什而去其四五他日郡县之长吏于此使其约巳治官守之百世可也稍令内不厌其子女童婢之欲以事奉御外夺于连骑结驷者之纾求以纳欵 泽中复唯上官者之所涎颐渰淟阿涊以为奔走供亿则以是法为赘疣所甚不适意于有司呶呶焉讹言摇乱而去之唯恐其不蚤且力譬若薪之待燎行之数年不可得也而况望而久乎易曰穷则变变则通迟之数十年之后而洲田之存者或没没者或复时之沿革财之消息与司财者之庸与否相摄而行之以不失乎今日之意是则巽峯先生之所望于有司也予故表而出之以待后之同志者又题而告郡之势 家巨室者曰是法行则齐氓蒙故业凡以气力雄食郡县者既不复能射江海之利以兢击锺鼎食之富当共苦之然而齐人死盐筴粤人死玑翠利之所下民共惑而犯焉故也故圣王禁利以定四海诸侯禁利以保境内况郡县大夫之猎其所入以待所出凡以为民也因公家之帑以宽什一之诛非尔乡党邻里朋友姻戚乎语曰君子富好行其德小人富以适其力盖言唯人也予故表而出之以待郡之行富而附仁义者 【 按洲田法所里甲者甚善惜乎县之岁费仅百金所以行之不能以久也并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