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他们家这样冷清的样子,在村子里大概也仅此一户吧。
拎了半桶水回到家,将大锅刷了两三遍,这才倒进一些水,开始烧炕,等烧滚之后,取来一个干净的坛子,装了进去,然后在上面扣了一个碗,端进了炕间。
赵氏看到女儿平安回来,也没有任何的异样,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娘,喝点热水吧,我马上就去做饭。”给赵氏倒了一碗水,递给她之后,就去了厨房。
捧着手中的碗,那热度顺着手掌,窜进心里,将她的眼泪也逼了出来。
她这辈子,活的傲气,最亏欠的就是这一对儿女。
周媚凉水勾兑着热水,将那些白米洗净,放进锅里,然后添上水。
之后舀了一大瓢玉米面,和好之后,做成一个个拳头大小的窝窝头放到竹撑子上,算不得精致,但是却也不是很丑,这种玉米面饼,在超市里面能卖上两块钱一个。
对于这种粗粮也偶尔也会吃一顿,却并不多,但是爷爷却很是喜欢,还经常和他说小的时候,能吃上这种东西,也是很奢侈的,大部分都是白薯干。
那种白薯干也不是现在市面上卖的那种,而是直切片晒干之后吃的,总之她没有吃过。
周家别墅,她很少回去,每次回去也只是去找爷爷,若是父母都在家,她更是不会踏进家门,每一次听到的都是他们互相的抱怨以及摔摔打打,那种日子,她不喜欢。
不过在公司附近周氏开发的楼盘,她给自己预留了一套,大部分的时间都会住在那里。公寓里面没有佣人管家,一切都是她按照自己喜好而设计的,饭菜也是回去自己做,所以会做的菜还是有很多,鲁菜粤菜徽菜川菜,只要在饭店遇到喜欢的,她都能买来书回家自己学着做。
所以长久以来,会做的菜反倒是不少,相比较起十指不沾阳春水,就喜欢珠宝首饰的母亲来说,她完全不像是周夫人生的,除了那张相似的脸庞。
往灶膛里添了木柴,周媚取来柴刀就挑出十几根稍微细的柴火,将一端削尖。
赵氏现在身子弱,总是需要一些好吃的补一补,否则别说是下奶给周棠吃了,连自己的身子都要撑不了多久。
现在正是寒冬雪后,她下午准备去山上挖个洞,看看能不能打到兔子和狍子,如今这个时节,除了这个,她还真的不知道还能什么能够果腹。
别问她为什么会这些,人的智慧和潜力是无限的,大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不成。
既然过来了,她就没有想着能回去,就算是真的能,回去也是孤魂野鬼了,尸身都早就沉入大海了,想去也没有地方不是。
也许能借助别的人复生,但是最后的下场也许会被人抓起来送去解剖研究,她又不是笨蛋,若是如此,还不如在这里呆着。
神明这种东西,古代人有八成相信的话,现代人都还占不到两成。
身为无神论者,这种事情就算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不相信终究是不相信。
半小时后,林菀将柴火拨到灶膛两边,打开锅盖,一股米饭的清香和窝窝头的香气窜入鼻翼,让她不由得肚子咕噜几声,可不是饿了,两天没吃饭,肚子早就瘪了。
两捧米做出了整整一小盆的白饭,看着样子,能够吃到周三壮回来,而且可能是添的水有点多,米饭并不干,稍微有些湿润,这样也好,至少太干的话,对现在的赵氏来说,也不是很好,她自从周媚死后,有两三天没有吃饭了吧,真不知道是如何忍住的。
之后,周媚将锅刷干净,烧干之后倒上油,之后倒进一点酱油,爆开葱花之后,就把收拾好的鱼放了进去,本来还想加点糖和醋去去腥味,奈何家里根本就没有,好在这是河鱼,腥味并不是很浓,最后加进去不少的水,将灶膛里的柴火烧的旺旺的,然后端着那盆米饭去了大炕间。
“娘,待会咱们就吃饭吧。”
屋子里已经很暖和了,那股寒意也已经完全驱散,土炕更是触手热乎乎的,而赵氏的脸色也泛着红晕,不再是如同先前那般的惨白。
赵氏将炕头上的矮桌吃力的搬过来,然后看到那盆白米饭,微微错愕道:“媚儿,你怎么把米饭煮了?这是留着给你过生辰的时候吃的。”
周媚去厨房将那竹篮的窝窝头端出来,还取来两个碗和竹筷,之后坐下来,给她盛了一碗米饭笑道:“我的生辰还早着,米饭放那么久也不好吃啊。再说了你身子虚着,不多吃点,哪里还有奶水喂弟弟。”
“哪里还早,距离你生辰还有两个半月,白米哪里有那么容易坏啊。”赵氏嘴上说着,唇畔的笑容却是很柔美,她也知道女儿这是心疼自己,只是女儿越是懂事,她就越是难过,即使如此,那种幸福感依旧能将这份难过压下去。
周媚挽起裤脚,往炕里边挪了挪,看到襁褓里那虽然睡着,却不时抿抿嘴唇的周棠,笑道:“弟弟也快要学走路了,明年等他学会走路,就让我带着,娘也轻松一下。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养好身子,可别胡思乱想,要知道万一娘没了,我倒是知道冷暖,可是弟弟呢?说不准到时候爹会不会娶个后娘回来,我和弟弟指定是活不下去的。”
赵氏的眼神一颤,随后拉着周媚的手,声音带泣道:“媚儿,都是娘不好,让你小小年纪,就受累。”
周媚拍拍她的手,“你没有不好,你给了媚儿生命,没有什么不好的,能做你的女儿,媚儿觉得很幸福。”
是啊,很幸福。
这是周媚这具身子的潜意识告诉她的。
听到女儿这番话,赵氏的眼泪再次滑落下来,止也止不住。
周媚微微蹙起眉,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可是这个亲娘也太水了吧,难过的时候哭,感动的时候哭,哭有什么用。
心里如此想,却也是不得不安慰,只是临到节骨眼上,周媚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得拿过旁边的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帕子的帕子给她擦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