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亭渊源录载郭友仁德元告行朱子曰人若于日间闲言语省得一两句闲人客省得一两人也济事若浑身都在闹场中如何用工人若逐日无事有见成饭吃用半日静坐半日读书如此一二年何患不进愚按德元曾学禅此语系德元所记恐失其真观朱子答刘淳叟曰某旧见李先生尝教命静坐后来看得不然只是一个敬字好方无事时敬于自持及应事时敬于应事读书时敬于读书便自然该贯动静心无时不存又答潘子善云所论为学之意善矣然欲专务静坐又恐堕落那一边去只是虚着此心随动随静无时无处不致其戒谨恐惧之力则自然主宰分明义理昭著矣然着个戒慎恐惧四字已是压得重了要之只是略绰提撕令自省觉便是工夫也可见朱子未尝教人静坐况限定半日哉愚故谓德元所记恐失其真几亭陈氏以此二语为朱子教人之法误矣或疑伊川见人静坐便叹其善学载于近思录第四卷中朱子于复卦象注曰安静以养微阳也是言初动之时宜静也于咸卦初爻注曰此卦虽主于咸然六爻皆宜静而不宜动也是言方动之际宜静也于太极图注曰圣人全动静之德而常本之于静是言未动之先宜静也程朱何尝不言静不知程朱固未尝不言静而未尝限定半日且其所谓静者皆是指敬非如学禅者之静又恐敬之混入于禅也而申言之曰略绰提撕夫敬犹恐其有病也而况专言静乎
朱子白鹿洞学规无诚意正心之目而以处事接物易之其发明大学之意可谓深切着明矣盖所谓诚意正心者非外事物而为诚正亦就处事接物之际而诚之正之焉耳故传释至善而以仁敬孝慈信为目仁敬孝慈信皆因处事接物而见者也圣贤千言万语欲人之心意范围于义理之中而已而义理不离事物明乎白鹿洞学规之意而凡阳儒阴释之学可不待辨而明〇朱子答陈肤仲书云所谓涵养工夫非是闭眉合眼如土偶人然后谓之涵养也只要应事接物处之不失此心各得其理而已亦即学规之意
存心养性朱子不分作二事谓存得父子之心尽方养得仁之性存得君臣之心尽方养得义之性潜室陈氏亦曰存心即诚意正心之谓养性在其中矣非存心外别有所谓养性工夫愚谓中庸言尊德性而朱子以存心解之亦此意也如分存心养性为二事则尊德性与存心亦二事矣盖止此操存之功就心言之则谓之存就性言之则谓之养谓之尊岂有二耶但孟子言存养则知性之后包小大而言与中庸第二十七章之存心专以道体之大言者不同孟子言存养包省察在其中与中庸首章之存养以省察对言者不同至于中庸言未发已发则又就此心分出动静虞书言人心道心则又就此心分出公私其言各异而存心养性无二事则一也若异学之存心只有得个人心便难与养性为一
仁义礼知各有体用而以其流行之序言之仁初发出只是一点萌芽及其盛则为礼及其成则为义既成而藏则为知孟子所以指仁为人心义为人路其实仁义礼知皆在心发出来皆是路
学蔀通辨所论朱子之心三变至晚年而始定此以朱陆异同而言也魏庄渠与余子积书所论朱子之言三变在中年而已定此以朱子自家用功而言也大抵朱子四十以后初会象山时犹未甚冰炭其论象山处疑信相半多属未定之见盖缘此时识象山未破也而其自家所用功固已本末兼备确有定见矣
朱子诸封事人但见其一味正直然其中仍有一段忠厚和平之意在盖由其从义理发出非从意气发出也
曾点之春风沂水即子思之鸢飞鱼跃盖以道极于至大而无外入于至小而无间随时随地随人皆有当然之理有一毫欠缺便非所以报知己高明广大处有一毫欠缺则大纲便不正精微中庸处有一毫欠缺则万目便不举此即伊尹一夫不获时予之辜意思故谓其有尧舜气象但点只是见得未能行得若三子之沾沾于兵农礼乐视点之所见狭且粗矣然却是实能行得漆雕开所谓斯即是点所见之境界但自知其未能信则其笃志处亦高于点
克己一己字最可怕这个己生于气质成于习染为意必固我为克伐怨欲入于视听言动则为非礼入于喜怒哀乐则为乖戾入于子臣弟友仕止久速礼乐刑政到处成病痛大纲不正万目不举皆是这个作怪能急能缓能刚能柔能显能隐千态万状虽各有轻重浅深之分数不同然有了一分便障了一分义理书之所谓人心惟危圣人江汉以濯秋阳以暴只是能将这个去得净尽无处容留自圣人以下皆是以这个去留之分数为人品之高下
昆山诸庄甫论仁义礼智信最好曰仁义礼智信虽作五件其实是一时俱有的但要识得那一件为政耳如有时仁为政仁主于慈爱而慈爱莫切于子爱而教诲之仁之义也爱而有节文仁之礼也爱而知其恶仁之智也爱而有始有终仁之信也四者缺一则非仁矣如有时礼为政礼主于尊敬而尊敬莫大于君敬而忠爱之礼之仁也敬而裁制之礼之义也敬而每事先见礼之智也敬而终身不易礼之信也四者缺一则非礼矣推之义智信莫不皆然先儒所谓理一而分殊也庄甫此一条盖即十二律旋相为宫之意医家君臣佐使亦然庄甫昆山人隐居嘉定
陆桴亭谓一本万殊犹言有一本然后有万殊是一串说下理一分殊犹言理则一而分则殊是分别说开譬之于水一本万殊者如黄河之水出于一源而分出千条万派皆河水也理一分殊者如止是一水而江河湖海自不同也其说极明但桴亭以理一分殊解一贯愚却未敢以为然一贯是一本万殊不是理一分殊
春秋公羊言襄公二十一年十有一月庚子孔子生谷梁则书庚子于十月之后以此年十月庚辰朔考之则十一月无庚子庚子乃十月二十一日也谷梁是而公羊非周十月今八月是孔子生日为八月二十一日无疑也然以史记考之则孔子之生乃在襄公二十二年杜预亦主之朱子论语序说用史记生年而序公羊月日于下于是说者自二十一年十月庚辰朔推之除朔虚六日则以二十二年十月二十七日庚子为孔子生日实今之八月二十七日也二说未详孰是吴氏程则又取索隐之说谓史记以周正十一月为属明年故误而朱子因之然索隐亦是臆说非有所据大抵以为二十一日则是己酉岁生七十四年以为二十七日则是庚戌岁生七十三年学者疑则传疑可也必欲强而定之则凿矣
必穷十三经必阅注疏大全必究性理必览朱子文集语类必观通鉴纲目文献通考必读文章正宗得无诗人所谓田甫田乎曰此学者之本务也非甫田也但亦当循序而渐进易曰宽以居之程氏分年读书日程一编真可为学者准绳
周子太极图全是知天命
人无远虑不但是溺于宴安耽于嗜欲如虚无寂灭记诵词章之徒省是不知远虑远虑不是从利害起见只是步步循天理
朱子于易则取先天图取河图洛书于诗则黜小序于大学则不用古本于孝经则作刊误此皆有旋乾转坤之力与汤武拨乱反正同功然有朱子之学则可无朱子之学则妄也明儒往往欲舍朱子而自立门户其高者则管夷吾之内政军令其卑者则商鞅之决裂阡陌而已
朱子谓易之取象固必有所自来顾今不可复考且从象以下说此与不敢轻言春秋之例同一阙疑之法盖朱子解经有极小心处然放胆处亦从小心处来
何椒丘云自道学不明士名一善而不克终者多矣昔胡邦衡论和议名动遐方及归自海南遂泯泯无闻焉陈宜中论丁大全之奸直声闻天下至其晚节乃附奸相以求进此无他不能善养其气故更忧患而馁耳椒丘此言自好者宜书绅然此所言犹是正气之不克终者也若直出于客气者又无足论矣
孔子之时虚无寂灭自托于上达之说尚少故孔子教人只从下学说起使其循序渐进朱子之时异端之说方且共托于上达而浸灌于学者之耳不先去其疾则孰肯从事于吾所谓下学哉故凡朱子之言性天道言上达者皆所以先去其疾薛文清曰孔子教人说下学处极多说上达处极少至宋诸老先生多将本原发以示人亦时不得不然耳盖此之谓也
程子言在物为理处物为义又云性即理也言性即理则义在其中矣仁义礼知皆义也天命之性也达德也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则理也率性之道也达道也合而言之则理而已矣朱子大学或问云心虽主乎一身而其体之虚灵足以管乎天下之理理虽散在万物而其用之微妙实不外乎一人之心心管乎天下之理者也非即理也
人生处处要树立一界限事事要斟酌一分寸
纲目不载严光足加帝腹之事欲学者取其高而不取其傲也读渊明诗者不可不存此意
元史载刘静修初为经学究训诂疏释之说辄叹曰圣人精义殆不止此及得周程张邵朱吕之书一见能发其微曰我固谓其当有是也又曰邵至大也周至精也程至正也朱子极其大尽其精而贯之以正也今静修集中叙学一篇不及朱子想是其早年之作其次第亦不如程氏分年日程之详然其谓六经自火于秦传注于汉疏释于唐议论于宋议论之学自传注疏释出故必先传注而后疏释先疏释而后议论此是不易之论
四书五经性理大全虽纂缉之臣如胡杨金萧无大儒在其间故不无繁冗遗漏之病而大义炳如非程朱之学不载足为学者准绳盖当时承宋元诸儒理学大明之后黑白昭然不必登堂入室之士然后能知圣人之道永乐之政未有善于此者也自成弘以上学术一而风俗同岂非其明效耶
讲良知更讲致良知讲理以顿悟更讲事以渐修此明季诸儒所以救阳明末流之弊也然不知从朱子之格物入则所谓悟与修皆不可据不知尊程子性即理也之解则所谓理者先不真此只救得龙溪诸人之弊不曾救得阳明之弊
朱子答江元德曰所喻易中庸之说足见用心之切其间好处亦多但圣贤之言旨意深远仔细反复十年二十午尚未见到一二分岂可如此纔方拨冗看得一过便敢遽然立论似此恐不但解释之义有所差错且是气象轻浅直与道理不相似吾辈纔举笔不可不思此一段何曾侍晋武帝宴退谓诸子曰主上开创大业吾每宴见未尝闻经国远图惟说平生常事非贻厥孙谋之道也及身而已后嗣其殆乎吾辈才开口不可不思此一段
儿宽带经而钮为左内史推情与下不求名声以负租课殿当免民闻当免皆恐失之大家牛车小家担负输租襁属不绝课更以最可谓有真儒循吏之风矣及天子以司马相如封禅书问宽宽对曰封泰山禅梁父帝王之盛事也然享荐之义不着于经非羣臣之所能列惟天子建中和之极兼总条贯金声而玉振之是何言欤亦异于宋孙奭天书之对矣汉书以宽与公孙弘卜式同传有以也夫
东方朔曰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冕而前旒所以蔽明黈纩充耳所以塞聪明有所不见聪有所不明此举大德赦小过无求备于一人之义也枉而直之使自得之优而柔之使自求之揆而度之使自索之此数语不善用之则为柳下之不恭又甚则为东方朔之玩世为胡广之中庸为苏味道之模棱善用之即宽则得众之道也其不同处只在分寸上又在时候上如何能恰中其分寸恰中其时候只是主敬穷理晋伯宗曰川泽纳污山薮藏疾瑾瑜匿瑕国君含垢路温舒上德缓刑书亦引用此语皆与东方朔同意皆要讲分寸看时候
马贵与云周应虽似烦扰而不见其为法之弊者盖以私土子民痛痒常相关而良法可世守自封建变为郡县坏土既广则志虑有不能周长吏数易则设施有不及竟于是法立而奸生命下而诈起处以简静犹或庶几稍涉繁伙不胜其溃乱矣此是至言然简须要有分寸若简无分寸便是太简欲有分寸须是主敬穷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