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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竹蕃锦集

竹蕃锦集沁园春词,“每驻行车”,用王起诗句。“河渎神词,来往五云车”,用王维诗句。王起诗,以车叶花,王维诗以车叶赊,竹均改入鱼模韵,即钱辛楣所谓明知故犯者邪。

咏猫词

朱竹、钱葆<香分>、厉樊榭均有雪狮儿猫词。吴圣徵又从而扩之,刺取典实,无隙不搜。然尚有三二事未及引者,谈苑,郭忠恕逢人无贵贱,辄口称猫。元遗山游天坛杂诗注,仙猫洞,土人传燕家鸡犬升天,猫独不去。魏禧画猫记,俗传二危合画猫,鼠辄避去,盖宿与日并直危也。

陈髯

陈其年冠而于思,须浸淫及颧准,天下学士大夫号为陈髯。王西樵语子弟曰:“其年短而髯,吾觉其妩媚可爱,以伊胸中有数千卷书耳。”朱竹词:“池塘梦里,试寻髯也消息。”李分虎词:“髯也风流玉田侣。”蒋苕生词:“一丈清凉界,倚高梧、解衣盘薄,髯其堪爱。”盖本於诸葛武侯答关云长书,犹未及“髯之绝伦逸群”一语。又恽寿平瓯香馆集,题雪山图和陈其年韵“吴生擎扇向我笑,好游髯客忘归鞭”。

嫩云窝

严藕渔双调望江南词云:“柳带结烟留浅黛,桃花如梦送横波。一觉赖云窝。”考敕云窝,在吴城南北隅,元里西瑛所居地也。西瑛撰殿前欢曲赋之,贯酸斋、乔梦符、卫立中、吴西逸均有和章传於世。

性容若填词诗

性容若填词诗云:“诗亡词乃盛,比兴此焉。往往欢娱工,不如忧患作。冬郎一生极憔悴。判与三闾共醒醉。美人香草可怜春,凤蜡红巾无限泪。芒鞋心事杜陵知,今惟赏杜陵诗。古人且失风人旨,何怪俗眼轻填词。词源远过诗律近,拟古乐府特加润。不见句读参差三百篇,已自换头兼转韵。”愚案:容若词与顾梁汾唱和最多,“往往欢娱工,不如忧患作”两语,则容若自道甘苦之言。然容若词幽怨凄黯,其年词高阔雄健“犹之晋侯不能乘郑马,赵将不能用楚兵,两家诣力,固判然各别也。

容若与竹词

容若太常引词云:“梦也不分明,又何必催教梦醒。”竹沁园春词云:“沈吟久,怕重来不见,见又魂消。”二词缠绵往复,郭子玄何必减庾子嵩。

药名诗词

药名诗创於梁简文帝。唐张籍答鄱阳客诗云:“江皋岁暮相逢地,黄叶霜前半夏枝。”可谓入妙。然本朝曹顾庵南溪词,有“远山平仲绿,幽径寄奴青”之句。至万红友制药名藏头词,赋续断令,精巧绝伦。然陈莹中词有世间药院一阕,陈亚有生查子三阕,则宋人已导其源矣。

毛会侯词

毛会侯眼儿媚词:“妆成自许,除非镜里,或是池边。”苏幕遮词:“肥瘦近来无定也,前岁相偎,记妾腰微窄。”<骨皮>从俗,虽谓之乖调可也。

词字三李

男中李後主,女中李易安,极是当行出色,前此太白,故称词家三李,此沈去矜说也。宋时严仁、严羽、严参,称邵武三严。嘉兴李武曾与其兄绳远、弟符亦称三李。可云前後辉映。

二马词

马半槎南斋词,马秋玉ㄍ谷词,平易近人,非精粹之诣。二子与樊榭交谊最笃,酬唱亦最盛,故其词有类於樊榭者。

洪稚存词

洪稚存於金、元人词,独取元裕之、虞伯生二家。其所撰更生斋诗馀,盖亦於二家诗消息者。稚存风骨峭厉,而词独清隽,文人固未可以一辙限也。

稚存喜用险韵

稚存喜用险韵,西江月云:“相对烛花呵欠。”蝶恋花云:“闲日偶从妆阁侦。”苏幕遮云:“乞篆题缣,总仗孤僧介。”如梦令云:“几片断霞如斩。”凤栖酲云:“对人言语尤奇窘。”买陂塘云:“一一泪珠缴。”蝶恋花云:“五更吟断梅花诔。”法驾导引云:“海云为佩月为兜。”霜天晓角云:“天子更思康巩。”临江仙云:“脂粉泻成洼。”若斯之类,恐非词家本色。然如刘梦得诗“杯前胆不囗”,呼关切,颃也。皮袭美诗“石面得能”,固文人狡狯之技。卢叔阳“衬溽皴衤爰”,其滥觞欤。

赵文哲词有所指

乾隆三十三年,两淮运使提行事发生,王昶与赵文哲坐言语不密,罢职。赵词“江湖未改难驯性,肯负旧盟鸥鹭”,盖有所指。赵後游戎幕间,与江果毅公阿里衮温尚书福相得,代撰奏记,文字崎磊落,遭师溃与於难。蒋铅山後续怀人诗“从军草露布,兵溃中书死。诗卷存英风,灵爽昭忠祀。庸庸为令仆,斯人竟传矣”。盖谓此也。

赵文哲祝英台近

赵有祝英台近诸词,由蔫得丽,以赡而华,正如宋广平作梅花赋,殊不类其为人。

黄仲则小令

黄仲则小令,情辞兼胜。慢声颇多楚调,岂以有诗无幽、并豪士气,而於词一泄之邪。

清初三变

汪蛟门谓宋词有三派,欧、晏正其始,秦、黄、周、柳、姜、史之徒极其盛,东坡、稼轩放乎其言之矣。愚谓本朝词有三变,国初朱、陈角立,有曹实庵、成容若、顾梁汾、梁棠村、李秋锦诸人以羽翼之,尽祛有明积弊,此一变也。樊榭崛起,约情敛体,世称大宗,此二变也。茗柯开山采铜,创常州一派,又得恽子居、李申耆诸人以衍其绪,此三变也。

评嘉道以还词

洪稚存,於同时诗人,皆有评骘,辄以八字括之,盖祖涵虚子评诸家词之意也。愚观嘉道以还,词人辈出,张皋文惠言词,如邓尉探梅,冷香满袖。武进人,有茗柯词。孙平叔尔准词,如落叶哀蝉,增人愁绪。金匮人,有雕云词。冯晏海云鹏词,如鹿爪ㄐ弦,别成清响。玉山人,有红雪词。顾简塘翰词,如金丹九转,未化婴儿。梁人,有绿秋草堂词。刘赞轩词,如金丝间出,杂以洪钟。闽县人,有聚红榭雅集词。李申耆兆洛词,如承恩虢国,淡扫蛾眉。阳湖人,有蜩翼词。吴荷屋荣光词,如穹谷<谷含><谷牙>,飞泉溅响。南海人,有筠青馆词。恽子居敬词,如瑶台月明,凤笙独奏武进人,有蒹塘词。汪小竹全德词,如深闺少妇,畏见姑嫜。江都人,有崇睦山房词。边袖石浴礼词,如静夜鸣蛩,助人叹息。任邱人,有空青词。谢枚如章铤词,如古木拳曲,示加绳墨。长乐人,有聚红榭雅集词。汪紫珊世泰词,如春蚕丝尽,奄奄无力。六合人,有碧梧山馆词。张南山维屏词,如中郎瓶史,遍陈诸制。番愚人,有玉香亭词、海天霞唱。邓笏臣嘉纯词,如圆荷小叶,因风卷舍。江宁人,有空一切词。承子久龄词,如就驾銮仪,矜栗竦峙。满洲人,有冰蚕词。黄香石培芳词,如净几明窗,尽堪容膝。香山人,有水龙吟稿。张翰风琦词,如雏莺调舌,宛转关情。武进人,有立山词。陆祁生继辂词,如谢家子弟,玉立森森。阳湖人,有清邻词。杨伯夔夔生词,如绮窗花片,绰约可人。金匮人,有过云精舍词。俞小甫延瑛词,如陈寿ゼ文,但取质直。吴县人,有琼华室词。钱季重季重词,如舜华在林,昼炕宵聂。阳湖人,有黄山词。顾涧宾广圻词,如春水初涨,更染岚翠。元和人,有思适斋词。吴石华兰词,如雪和新柳,三眠三起。嘉应人,有桐花阁词。董方立诚词,如秋花数丛,没人萧艾。阳湖人,有兰石词。黄春帆位清词,如蕲王奋战,箭瘢满身。番愚人,有松风阁词钞。董琴南国华词,如山斋清供,不厌清癯。吴县人,有香影庵词。龚定庵自珍词,如琉璃砚匣,光采夺目。仁和人,有无著词、怀人馆词、影事词、小夺得摩词、庚子雅词。金朗甫式玉词,如黄筌作画,婉约传神。歙县人,有竹邻词。谭康侯敬昭词,如野桃含笑,风趣独绝。阳春人,有听云楼词。许积卿宗彦词,如荷珠走盘,清光不定。德清人,有鉴止水斋词。彭甘亭兆荪词,如碧眼胡儿,贩采奇宝。镇洋人,有小谟觞馆词。陶凫乡梁词,如桐初乳,清响四流。长洲人,有红豆树馆词。倪秋槎海远词,如女郎踏青,时闻娇喘。南海人,有茶甚舍词。黄韵珊宪清词,如齐烟九点,灭没空碧。海盐人,有拙宜园词。鲍逸卿後词,如桓鹳鹆,<邕鼻>鼻作音。香山人,有倚霞阁词钞。姚梅伯燮词,如密香骑凤,碧城容与。句东人,有疏景楼词。汪白也度词,如黑净登坛,直露本色。上元人,有玉山堂词。黄琴山景崧词,如天半晴虹,蜿蜒有态。高要人,有三十六鸳鸯馆词。孙曙舟家词,如田间游气,上透碧霄。钱塘人,有种玉词。仪墨农克中词,如中郎八分,波磔取势。番禺人,有剑光楼词。黄花耘本骐词,如舒锦临风,烂然入目。宁乡人,有红雪词钞。沈吉晖星炜词,如桃花岩石,触手生温。仁和人,有梦绿庵词。陈棠其锟词,如五色仙蝶,迎风善舞。番愚人,有月波楼琴言。连竺潭保枢词,如六朝金粉,艳态迷人。任邱人,有剑虹词。汪绛人初词,如筑石邀云,自含清致。钱塘人,有沧江虹月词。赵秋ぎ庆熹词,如魏徵妩媚,我见犹怜。仁和人,有蘅香馆词。萧子山抡词,如绿珠吹笛,惯作哀音。太仓人,有判花阁词。孙子馀鼎臣词,如女萝摆风,兔丝吹动。善化人,有苍Υ词钞。杜小舫文澜词,如四壁秋蛩,助人叹息。秀水人,有采香词。周自庵寿昌词,如枯荷得雨,点滴分明。长沙人,有思益堂词钞。李舜卿洽词,如蜂脾酿蜜,有美中含。新化人,有捣尘集词钞。许龙华光治词,如浅渚平流,纤鳞不起。海昌人,有江山风月谱。何青耜兆瀛词,如春暮柳丝,瘦无一把。江宁人,有心词存。项莲生延纪词,如元章冠服,酷肖唐贤。钱塘人,有忆云词甲乙丙丁稿。汪谢城曰桢词,如疏雨打窗,送响。乌和人,有荔墙词。叶莲裳英华词,如王家蜡凤,慧心独造。番愚人,有花影吹笙词。杨蓬海恩涛词,如新秧初插,流膏润润。长沙人,有坦园词稿。张孟彪文虎词,如风前障扇,不受尘污。南汇人,有索笑词。周匀叔星誉词,如仙人炼汞,九转初成。祥符人,有东鸥草堂词。徐若洲鸿谟词,如十笏茅庵,时闻清磬。仁和人,有檐卜花馆词。刘子树氵桂年词,如抱经老儒,棱角峭厉。大成人,有约园词。汪庵泉词,如樾馆秋声,自含虚籁。山阴人,有随山馆词稿。王莲舟济词,如劲弓五石,力求穿札。湘潭人,有覆瓿集词。俞荫甫樾词,如帝女机抒,别出新裁。德清人,有春在堂词录。戋城秋运词,如崇风建楼,危檐陡立。湘潭人,有湘绮楼词钞。杜仲丹贵墀词,如劲风满林,骤闻金。巴陵人,有桐花词草钞。黄小田富民词,如灌园野叟,闲话斜阳。当涂人,有萍轩词草。彭贻孙君词,如隙地种桑,不宜兰蕙。溧阳人,有洮溪渔隐词钞。尹仰衡恭保词,如易水作歌,忽闻变徵。丹徒人,有江东词稿。樊嘉父增祥词,如一缕游丝,空中荡漾。恩施人,有十五麝斋词。谭仲献词,如草根清露,融为夜光。仁和人,有复堂词。闺秀吴香藻词,如眉楼小影,曼录腾波。仁和人,有花帘词、香南雪北词。赵仪姑词,如新燕营巢,自能护体。上海人,有泸月轩诗馀。郑娱清兰娱清兰孙词,如瑶石含光,可鉴毛发。钱塘人,有兰因室词。吴佩湘清蕙词,如篱落疏花,自饶幽韵。吴县人,有写韵楼词草。已上所列,凡七十馀家,其未论及者,暇日当补述也。

张茗柯词

张茗柯谓为人非表里纯白,不足为第一流。其所撰词,实称此语,盖所谓蝉蜕秽浊,爵然涅而不缁者乎。

学小山梦窗不可太过

学小山、梦窗体不可太过。孙松坪浣溪沙云:“称拨香弦弹指爪,怯回珠衤及小腰身。倦倚檀槽调净婉,戏抛琼泥樱桃。”是学小山体而过者。顾简塘百字令云:“香阁停笙红窗响,玉莺梦斜星陌。”虞美人云:“绿巢湘鸟踏香霞。绣阁蚕书金卷海红纱。”是学梦窗体而过者。文肆质劣,恐不免为扬子云所讥。

徐湘词

陈素庵室徐湘,晚年皈依佛法,号紫{言}氏。曾制青玉案吊古词,为世传诵,即林下词选所云得北宋风调者。香词,缉商缀羽,不失分寸,尝写饮酒读骚图,自制乐府,名曰乔影,吴中好事者被之管弦,一时传唱,遂遍大江南北。倚声之外,不废吟咏,有和王仲瞿西楚霸王墓二律,其警句云:“青史但援成败例,白云长作古今愁。美人报主名先得,功狗邀封悔已多。”皆可诵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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