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好第一枚果子,白缨便将它塞进刘逸的手里。刘逸有些尴尬地接下,心思刚刚肚子不争气的叫唤声一定是被人家给听见了。不过也难怪,他长得人高马壮的,昨晚那么一小份的鸡肉再加上早上的几个果实,怎会填的饱肚子。
“这里没什么能吃的东西,果子虽然甜但吃多了蛮涩的。我刚开始也挺难接受的,但吃着吃着也就习惯了。”遇见同乡人,难免心情会有些激动。这人啊,心情一激动,便变得喜欢说话。白缨亦是如此,从早上起来,嘴巴便嘟囔个没停。
此话一落,倒是刘逸愣了愣。他把野果塞进嘴巴里,然后舔了舔沾上汁水的手指。“我准备从树林走出去后,回家一趟。我们俩不都是一个市的吗?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
这回,呆愣的人变成了白缨,刘逸突然的这番话惹得她有些不知所措。
回家?
是啊,她每天捧着手机等信号,不就是想等待救援队的出现吗?
可……
视线落到了在自己抚摸下,舒服得翻肚皮的狮子。那双美眸里唐突地闪进一抹犹豫。
或许,这问题放在她刚进这片树林的时候,白缨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但是,和阿杰谢大侠相处了那么久,日子过的虽然不及在城市里的优越,却也算充实。确实,她甚至每天都会默念一次想要回家。但她现在才明白,有些事情说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特别是经历过昨天的生离死别后……
刘逸既然是职业旅行者,在这片树林里找出出路的机会定然是比她这个路痴大。再加上,他说这次进这片树林是有目的性的,也就是说他也许根本就记得走出去的路线……
摆脱这片树林的机会就在眼前,这是她日日夜夜期盼的事情。但等它真正发生的那一刻,白缨却迷茫了,却挣扎了。要走么?
如果她悄声无息地离开了,狮子会难过吧?那个整天傻笑的家伙……会抑郁得好几天不吃东西吧?
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一想到那个画面,白缨的心口就隐隐地堵得慌。也是!相处了那么久,再怎么说也跟阿杰他们产生感情了。虽然她平时没说什么,总是想起来的时候摸摸谢大侠的毛。心情不好的时候便随意地吼骂明明很无辜的阿杰……
但是……
在白缨心里,她还是在意他们的啊。
白缨知道自己的脾气不好,有些任性也有一点点的小自私。但这并不代表她的心肠是坏的。阿杰和谢大侠对她的好,白缨看在眼底。她很感动,在自己落魄的时候能有这两个单纯的家伙至始至终忠诚地伴随在她的身边。
白缨当他们是朋友,那种接近于亲人的朋友。她是一个比较坚强的人,母亲去世的时候她都能强忍着泪水不掉下来。但狮子的这次意外,却使她哭了,几年以来第一次。
要说最对不起的,还是那个阿杰。算起来人家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却总是一次又一次因为自己心情不好的原因责骂他。他很乖,白缨一直都知道,虽然脑袋时常有些脱线,但总体来说这家伙对自己还是称得上是百依百顺的。
什么叫做欺软怕硬?白缨觉得自己就是那类人。仗着阿杰老实,总是以欺负他耍弄他为乐,到头来,这只蠢驴却只会一脸呆样乐呵呵地配合她……
“呃,白缨妹子,你咋哭了。”
刘逸再怎么说也是个大男人,自然摸不透女孩子家细腻的心思。憋着张泛着暗红的黑脸干着急,直到一边抽泣一边哽咽的声音传来,他才恍然大悟。
“呜呜……我舍不得阿杰和谢大侠……我很早之前就想走了,可是……呜……但是真正可以走的时候又……呜呜……好想把它们一起给带走……”
白缨有些任性地这般想着,刘逸一叹。伸出手,拍了拍白缨的肩膀。他早把这个有些冲动的丫头视作自家的妹子了。所以他这个做大哥的自然也会将自己的一些想法说给她听。
“其实,这件事我早就想跟你谈谈了,我知道你和野人狮子的关系都很好。但再怎么说,人类也是一种群居动物,呆在树林里一两个月或是一两年还可以,但不与其他人类沟通,就算衣食无忧,也会因为寂寞,而生存不下去的。”
“我不感到无聊和寂寞,有他们陪着我,而且,阿杰会陪我聊天。”虽然……有些结巴。
人类总是矛盾的综合体,刘逸发现了。但以现在白缨和野人狮子之间产生的友情来看,这种话从她嘴中说出,按某些角度来看,是不突兀的。只是……
“你是真的不想离开吗?如果你不想离开,又何必一晚上都偷偷喊我跟你聊S市的事情?而且,你不是说在城市里,还有你的工作和朋友吗?你真的可以因为这才交了几天的朋友而放弃那么多东西吗?”
刘逸顿了顿,望了一眼还在不停抽噎的白缨,继续道。“当然,如果你真不想离开,没有人能逼你。但刘大哥只想奉劝你一句,晚断早断都是断,连我这样的旅行者在外面待两年都要回家一趟,你是不可能在这里熬一辈子的。”
“野人和狮子一样也有他们的生活,不会因为你不在了而活不下去。这次狮子出的意外,说破了,就算没有我们,通过阿杰的照顾,它照样能痊愈。这是野生动物本能的一种求生习惯。动物是人类的朋友却不是人类的亲人。妹子,就听大哥的话,不要妄图破坏自然规律了,恩?”
白缨知道,就算自己有多舍不得。现实的因素阻隔,她是完全没办法在城市里饲养一只庞大的狮子的。而阿杰,则是谢大侠在树林里唯一的伙伴,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而拆散他们。更何况……谢大侠受伤了,这段时间少不了朋友的照顾……
白缨犹豫地望望自己手边正在打呼噜的金毛狮子,又抬起头,望望一脸陈恳的刘逸。深吸了一口气,她声音沙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