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巍忐忑不安地在门前来回踱着步子,眉头紧蹙,心下暗念:那女子身份来历不明,虽说有异于常人之能,但这毕竟是关乎于他妻儿的生死存亡,岂能如此草率地便相信了她……他长长地叹了一声,如今也是无可奈何,唯有死马当活马医了。但倘若真出了什么岔子,他是绝对不会放过那人的。
邵巍深深地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眼波流转间不经意地瞥到了庭院的那一池莲花,此刻正泛着淡淡的绯色柔光。他略带诧异地望着那处,竟是有些怔神。
“哇——”
一声清脆而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倏忽响起,将邵巍飘忽不定的心绪瞬间扯了回来。他心头乍然一振,扭身疾速向门口走去。
房门被敞开了,身着白衣道袍的素颜女子走了出来,怀里抱着一个婴儿。
“恭喜,贵夫人诞下的是名女孩。”
闻言,原本春光满面的邵巍脸色突然暗了暗,不过只瞬间便又恢复了先前的那副欣悦之态。而此时的柳夫人由于方才产子的疲累,已然昏睡了过去。
邵巍小心翼翼地接过自己的女儿抱于怀中,感激地望向前人:“今日真是多亏姑娘出手相助,我的妻儿方能平安保住。还请问姑娘芳名,家住何处?邵某翌日必将登门重金答谢!”
“呵,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谢礼就免了吧。”白衣女子温婉一笑,抬指理了理鬓边垂落的发丝,轻吐出了几个字,“小女子念琴。”
“念琴姑娘一看便知是世外隐士,岂会在意金银财宝,既是如此那我也不强求。姑娘乃是府中上宾,今夜便安心留在府中歇息吧!”邵巍闻言也不勉强,望着她笑了笑,继而迫不及待地将眉目转到了怀中女婴身上。
这名女婴长得十分灵气可爱,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仿佛是会说话一般。白嫩柔软的小脸上红晕点点,更是惹得人无比疼惜。邵巍满脸笑意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却在不经意间目光瞥到了婴孩左肩上的一个淡红色胎记,眉头不禁微微蹙起,脱口而出:“这是……。”
“红莲落尘倾天下,业火焚心惶人间……。”白衣女子此时突然极轻地喃喃了一句。
“嗯?姑娘方才说了什么?”就站在女子身侧的邵巍自然是听到了,抬首疑惑不解地望向她。
念琴只是轻睇了那女婴一眼,笑道:“我自小便随家师学了一手占卜算卦之术,邵爷可要我为令嫒卜上一卦?”
邵府的当家闻言微愣,眉宇间露出了一股半信半疑之态,就这样凝眉看着她半晌,继而颔首示意她继续。
那女子唇角微扬,慢步走至廊下背对着众人,神色莫测地望着庭院中的那一池莲花。此时的红莲不知何时已然恢复了常态,波面安澜如镜。她微眯着眼眸,原本黯淡无光的左眼瞳此时突然泛出了幽幽的暗芒,恍若有一泓流光似水在眸间潺潺浮动着。半晌,她徐徐开口:“此女乃非寻常之人,长大后会有倾城的容貌,婀娜的身段,天下男子皆会为其所倾倒。只是……。”话锋倏忽一转,语气中带有几丝不易察觉的严肃,“此女命中携莲带火,亦正亦邪,会不断招来血光之灾,注定她一生将跌宕起伏,漂泊不安。但将来的运程究竟如何,这就要看天意,以及她自己的造化了……。”
起先,邵巍的脸上满是骄傲与自豪;听到后半句,面上不由得浮起几丝愠怒之色,但终究是忍了下来,没有发作。
念琴仰起头看着深蓝色的夜幕,此时突然有一颗流星划破了天际迅速落下,她的眸色暗了暗,幽幽笑出了声:“这或许是一个咒吧,究竟能不能解开呢……。”
声音极轻极淡,天知道她到底是在说给谁听。
正卧于内室中的邵夫人在这刻刚好醒了过来,喃喃叫唤着想要看自己的女儿。
“天色不早了,姑娘一路辛苦,便早些随丫鬟回屋歇息吧。”邵巍并没有再与她多言,只是颔首淡淡一笑,随即怀抱着婴孩转身向内室走去,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
——江湖术士之言,岂可信之?
望着他急促进屋的背影,白衣道女浅浅弯了弯唇,接着便随了一名侍婢回客房休憩去了。
翌日,那一个名唤念琴,并且有着双瞳异色的神秘女子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开了邵府,从今往后便再也未见其身影。
时光如水,就这样过了十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