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桓冷笑:“你倒说说,是谁处心积虑,要诬陷一个远封的晋王?”
如梦慌乱道:“臣妾不知,但臣妾敢以性命担保,景鸣绝无害人之心,也许,也许是有人为了储位稳固,而陷害景鸣……。”
楚桓眯起眼:“你意思是,淮阳侯为了他的太子外甥,陷害景鸣,还是说,太子为了他的储位,自己中毒,陷害景鸣?”
如梦以额触地:“臣妾不敢。”
“你不敢!”楚桓大笑道:“你母子二人,早对朕和太子怨愤多时,如今景鸣那逆子意图谋反,企图毒害太子,也是在朕意料之中,朕却没料到,你砌词狡辩,居然还想把责任往太子身上推!”
“皇上,臣妾和景鸣的确冤枉!”如梦已经泪流满面。
楚桓哼了声:“小玫,你进来!”
如梦惊惧地看着畏畏缩缩的小玫,只见小玫跪在楚桓面前,战战兢兢递上一份手写文书,楚桓看了眼那份文书,将它甩到如梦面前,如梦拾起一看,那竟是一份记录,记录着自己和景鸣的谈话,时间和地点都一清二楚,里面满是景鸣对父皇和太子皇兄的抱怨之语,有些的确是景鸣在她面前抱怨父皇偏心,但有些话语却甚是夸大,这一件件,一桩桩谈话,连她自己也记不全,如今却桩桩都在这纸上,如梦看着小玫,小玫不自觉地避开她的眼,不敢看她。
楚桓的声音冷如冰锋:“景鸣这逆子,一直觉得自己文才武功样样都在太子之上,早已对太子产生了嫉恨之情,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如梦却没有辩解,而是如大梦初醒:“原来小玫,一直是皇上安排在臣妾身边的人,从一开始,就负责监视臣妾,皇上,是不是?”
楚桓道:“是又如何?”
如梦大笑,笑到流出了眼泪:“臣妾这个亡国公主,居然能让皇上如此费心,臣妾真是深感惶恐!”
她不再跪着,而是慢慢站起:“其实皇上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皇上早就想要除掉景鸣,又何苦这般?”
楚桓怒道:“你休要胡言乱语。”
“臣妾有没有胡言乱语,皇上心中一清二楚。众皇子中,以景鸣最为出色,太子身体孱弱,性情也软弱,皇上为了他早已杀遍功臣,如今再杀一个景鸣算什么?要怪就怪,景鸣他没有一个好母亲,能在死了这么多年后还让皇上念念不忘,甚至不惜为了她,狡兔死,走狗烹,屠功臣,杀亲子!”
楚桓额上青筋跳动,这么多年,还没一个人敢在他面前这般斥责于他,他咬牙道:“恭妃,你疯了,你可知道,你这般乱语,会有什么后果?”
“后果?”如梦嗤之以鼻:“大不了一死而已,反正皇上也没打算让景鸣活下去。臣妾恨只恨,当初没跟姐姐一起死了,如今才会多受二十多年的活罪!”
听到如梦提起姐姐,楚桓手指握紧,他冷冷扫了殿前一眼,左右金吾卫都会意,立刻退了下去,偌大的太极殿就剩如梦和楚桓两人。如梦大笑:“皇上您怕什么,怕臣妾说出当日您虚情假意,骗了姐姐感情,骗了姐姐求皇伯父,让皇伯父放了您父亲的下作事吗?可怜姐姐万万想不到,她救了你们武陵侯一家,最后却换来武陵侯举兵造反,将她和皇伯父逼死在这宫中,她更加想不到,如今您的挚爱,却只有那先皇后一人,而她在您心中,已是一个耻于再提的名字!”
楚桓指节捏的咯吱作响,他站起道:“梁如梦,你真的疯了,来人,快将这疯妇拉出去!”
一金吾卫上殿,却不是拉如梦,而是叩首禀报道:“禀皇上,晋王在府中……自尽了。”
如梦踉跄了下,她只觉头脑一片空白,她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撞向柱子,金吾卫大惊,想拉她却没有拉住,他探了探倒在地上的如梦鼻息,扑通跪下道:“皇上,恭妃娘娘殁了。”
楚桓嫌恶地看着她的尸首,挥手道:“废恭妃为庶人,三尺薄棺,埋了。”
鲜血顺着如梦的额头蜿蜒而下,沾满她的衣襟,连腰上的玉坠,也沾满鲜血,玉坠穗上的佛珠,也被鲜血所浸透,本是碧绿色的珠子,已被染得一片暗红,幽幽地发着光芒。
黄泉路,奈何桥,踏着满地嫣红的曼珠沙华,已经殒命的如梦茫然随着黑白无常走着,阎罗殿中,判官翻着生死册,定着下一世轮回。如梦步人奈何桥,喝下孟婆汤,穿过轮回之境,就是再一下世了,今生的情仇爱恨,都和她再无关系。
如梦茫然地准备跨进轮回之境,却始终迈不进脚步。这种怪事还是第一次遇见,黑衣判官盯着她半响,忽取下她腰上玉坠,喃喃道:“居然有一魂魄,困在这佛珠中。”
他取下穗子上的血染佛珠,轻轻一捏,佛珠顿时灰飞烟灭,而佛珠中,一个身穿白衣,黑发及腰,容颜绝丽的影子竟浅浅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