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927年大革命失败到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是新文学的第二个十年,文学史上习惯称为“左联”时期。“左联”全称为中国左翼作家联盟,它的成立,标志着中国新文学进入无产阶级领导的“革命文学”的新阶段,也是我国现代文学从文学革命向着革命文学发展的十年,是现代文学从思想到艺术都走向成熟的十年。这一时期,优秀的长篇小说相继问世,如叶圣陶的《倪焕之》,茅盾的《蚀》《子夜》,巴金的《家》,老舍的《老张的哲学》《赵子曰》《二马》《骆驼祥子》,王鲁彦的《愤怒的乡村》,王统照的《山雨》,萧军的《八月的乡村》,萧红的《生死场》等。其次,小说反映现实的深度更加显著,如四川的李劼人的长篇《死水微澜》,和他后来的《暴风雨前》《大波》,描写了从甲午战争到辛亥革命前夕四川城镇动乱的社会图景,构成了现代重要的长河小说。其次,小说在题材上更加广阔多样,如蒋光慈的《短裤党》,反映了大革命时期上海工人武装起义的史实。茅盾的《春蚕》《秋收》《残冬》,丁玲的《水》,叶圣陶的《多收了三五斗》,沙汀的《航线》,艾芜的《南行记》等作品,反映了农村动荡的生活,农民悲苦的处境。柔石的《二月》,丁玲的《莎菲女士的日记》,茅盾的《蚀》,巴金的“爱情三部曲”(《雾》《雨》《电》),反映了时代青年的苦闷,映衬出时代的黑暗。茅盾的《子夜》和《林家铺子》叙写了从都市到乡镇工商业凋敝的现实和从业者的艰辛。许地山的《春桃》、柔石的《为奴隶的母亲》,反映了劳动妇女的凄苦命运。老舍的《老张的哲学》《离婚》《骆驼祥子》《断魂枪》《月牙儿》等短篇,张天翼的《包氏父子》等,描写了城市市民的苦难生活,作者同情他们,发掘他们的美德,也对他们向上爬的人生哲学进行嘲讽。沈从文的《边城》,艾芜的《南国之夜》等,描绘了人们陌生的边地生活。萧军的《八月的乡村》,萧红的《生死场》等,描写了东北大地上反帝抗日的斗争,被左翼作家们肯定为给中国文坛带来了一个全新的场面的杰作。第二个十年里,在上海出现过20 世纪我国第一个被引进的现代主义小说流派———新感觉派小说,代表作家有刘呐鸥、穆时英、施蛰存,此外还有黑婴、禾金等。代表作品有刘呐鸥的短篇小说集《都市风景线》,穆时英的《夜总会里的五个人》,施蛰存的《梅雨之夕》《春阳》《薄暮的舞女》《鸩摩罗什》《石秀》《在巴黎大戏院》等。
1937年卢沟桥事变后,新文学也被称为四十年代文学。四十年代文学指的是1937 年“七七事变”到1949年10月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这段时间的文学。这个时期,经历了八年抗战,三年解放战争,大规模战争接连不断,这对于中国现代文学影响很大,可以说第三个十年的文学为战争中的文学。
抗战爆发后,中国政治地理主要划分为三个区域。中国国民党统治区,称为国统区;日本侵略军占领区,称为沦陷区;此外还有一个上海“孤岛时期”。1937年11月日军占据上海的华界后,租界处于被沦陷区包围之中,如同孤岛,直到1941年12月珍珠港事件发生,日军进入租界为止,共达四年零一个月之久,这个时段、区域的文学被称为“孤岛文学”。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抗日根据地,称为解放区。
国统区文学创作是四十年代文学的主流。国统区最早出现的小说是抗日救亡小说,主要代表作品有萧乾的《刘粹刚之死》,姚雪垠的《差半车麦秸》等。随着作家们对现实生活认识的深化和生活积累的增加,小说的视野和容量逐渐扩大,中长篇小说也日益增多了。在国统区小说创作中,七月派小说是一个引人注目的文学流派,七月派小说因胡风于抗战初期创办的文学刊物《七月》而得名。七月派小说以胡风的现实主义理论为基础,强调“主观战斗精神”,反映下层社会的“带着精神奴役的创伤”的民众生活,追求主客体之间“人格力量”的渗透融合。七月派小说的主要代表作家和作品有丘东平的《茅山下》,彭柏山的《皮背心》《某看护底遭遇》,路翎的《饥饿的郭素娥》《财主底儿女们》,冀汸的《走夜路的人们》等。七月派小说作家中最重要的是丘东平和路翎,路翎是最有成就也最能反映七月派小说的审美特质的作家。“皖南事变”后,国民党勾结日伪,暴露反共卖国的嘴脸,国统区政治形势逆转,进步文艺界处境十分困难。随着作家们的社会心理和时代情绪的转变,讽刺暴露文学承担起历史责任。这些小说深入民族生活的底蕴,解剖民族痼疾,揭露阻碍抗战、阻碍时代前进的反动黑暗势力,形成了40年代国统区小说创作的主潮,代表作家及作品有茅盾的《腐蚀》,巴金的《寒夜》《憩园》《第四病室》,老舍的《四世同堂》,沙汀的《淘金记》《在其香居茶馆里》,钱钟书的《围城》,张天翼的《华威先生》,艾芜的《丰饶的原野》,骆宾基的《北望园的春天》等。深受华南读者喜欢的国统区的小说,当推黄谷柳的《虾球传》。在国统区的小说创作中,还有著名通俗小说作家张恨水,代表作有《春明外史》《金粉世家》《啼笑因缘》《八十一梦》等。
全国成为沦陷区的主要有东北、华北、上海、华东诸省及其他地区,还可包括日军占领时代更长的台湾,沦陷区文学有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的东北沦陷区文学,1937年“七七”事变以后以北平为中心的华北沦陷区文学,统称为“沦陷区文学”,以及1941年12月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上海孤岛文学时代结束,纳入了沦陷区文学的范围。东北沦陷区的文学,小说创作取得了很大的成就,代表作家及作品有小松的《无花的蔷薇》,古丁的《平沙》,王则的《昼与夜》,田琅的《大地的波动》,石军的《沃土》,疑迟的《同心结》,姜灵非的《新土地》,马寻的《生之温室》,梁山丁的长篇小说《绿色的谷》,秋萤的《河流的底层》等。华北沦陷区的小说在突破狭隘的爱情题材的藩篱后,出现了多元化的创作,主要作家及作品有袁犀的长篇小说《贝壳》,梅娘的短篇小说集《鱼》,关永吉的短篇小说集《秋初》和长篇小说《牛》,萧艾的短篇小说集《萍絮集》,马骊的短篇小说集《太平愿》,沙里的长篇小说《土》,闻国兴的长篇小说《蓉蓉》等。这时期出现了一些回忆性小说。它们多是作者对过去生活的回顾,展现了一幅风土风情画面,重要的有萧红的长篇《呼兰河传》,端木蕻良的长篇《科尔沁旗草原》,齐同的长篇《新生代》,骆宾基的长篇《混沌》等。
孤岛文学则以其特异的风姿,机智而曲折地展示了中国人民痛苦而悲愤的心灵历程。主要作家及作品有王统照的短篇集《华亭鹤》,关露的《新旧时代》,苏青的《结婚十年》,师陀的《马兰》《无望村的馆主》,罗洪的《春王正月》和《孤岛时代》,程造之的《地下》,徐讠于的《吉普赛的诱惑》《荒谬的英法海峡》《一家》等。在第二个十年里上海出现过以刘呐鸥、穆时英、施蛰存为代表的“新感觉派”小说,作为这一流派在第三个十年的继承者,后期“海派”小说作品比“新感觉派”更为深入的人物变态心理刻画,更为圆熟流畅的意识流和心理分析技巧,这一流派的主要作家及作品有徐讠于的《风萧萧》,张爱玲的《沉香屑:第一炉香》《沉香屑:第二炉香》《金锁记》《红玫瑰与白玫瑰》《倾城之恋》《十八春》,无名氏的《北极风情画》和《塔里的女人》等。
在解放区,作家深入生活,反映了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广大农村天翻地覆的变革,主要是对新社会新制度的赞美以及对人民群众斗争生活的热情描绘,着力刻画工农兵新人形象,文学民族化大众化的自觉探求称为其艺术追求。1945年前,解放区小说创作的成就主要在短篇小说,如丁玲的《一颗未出膛的枪弹》《我在霞村的时候》《在医院中》等作品。延安文艺座谈会以后,情况发生变化,先是赵树理的通俗小说异军突起,继之又有冀中作家孙犁抒情小说脱颖而出,解放战争时期又有刘白羽的新闻体小说问世。康濯、杨朔、秦兆阳等一批初露头角的新人,以他们新的内容、新的格调和色彩的作品,促进了解放区短篇小说创作的活跃与繁荣。抗日战争胜利前夕至解放战争时期,解放区中长篇小说创作获得了丰收,主要作家及作品有马烽、西戎的《吕梁英雄传》,赵树理的“通俗小说”《李家庄的变迁》,柳青(前期)的《种谷记》,欧阳山的《高干大》,丁玲的《太阳照在桑乾河上》和周立波的《暴风骤雨》等。在解放区的小说创作中,数量最多,影响最大的是反映解放区农村新生活和农民新面貌的作品,如赵树理的《小二黑结婚》《李有才板话》,康濯的《我的两家房东》《灾难的明天》,孔厥的《凤仙花》《受苦人》《一个女人翻身的故事》,秦兆阳的《老头刘满屯》《幸福》,洪林的《李秀兰》,王林的长篇《女村长》,西戎的《喜事》,方纪的《魏妈妈》等。随着解放战争的不断胜利,许多大中城市相继得到解放,在解放区的小说创作中,反映工业生产的作品逐渐增多,如女作家草明的长篇《原动力》,杨朔的中篇《红石山》,康濯的长篇《黑石坡煤窑演义》等。此外,还有称之为“新英雄传奇”的小说,“新英雄传奇”是解放区文学创作中,继承古代“英雄传奇”的传统,采用章回体形式,描写敌后农村对敌斗争的传奇故事的一种小说品种。属于“新英雄传奇”的主要作品有柯兰的《洋铁桶的故事》,马烽,西戎的《吕梁英雄传》,孔厥、袁静的《新儿女英雄传》及王希坚的《地覆天翻记》等。孙犁的小说大都是以他的家乡冀中平原农村为背景,描写了冀中地区人民在抗日战争与解放战争中英勇奋斗的事迹。但他一般不直接描写人民与敌人拼杀的战争场面,而总是通过日常生活平凡的人和事表现伟大的时代,歌颂人民革命事业的胜利,作品主要有结集出版过的《荷花淀》(小说散文合集)、《芦花荡》、《嘱咐》和《采蒲台》等。1945年发表的《荷花淀》是孙犁刻画劳动妇女的代表作。刘白羽的新闻体小说,迅速及时地反映了人民解放战争的胜利进程,如短篇《政治委员》《战火纷飞》《无敌三勇士》和中篇《火光在前》等。
台湾新文学是整个中国新文学不可分割的支流。在小说领域,大概可以分为三个阶段:一是草创阶段(1926—1931年);二是初熟阶段(1932—1937年上半年);三是变异复苏阶段(1937年“七七事变”—1949年) (杨义.中国现代小说史:二卷[ M]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1986:683 . )。草创阶段的主要作家及作品有被誉为“台湾文学之母”的赖和的《不如意的过年》《浪漫外纪》,杨守愚的《凶年不免于死亡》《一群失业的人》,陈虚谷的《无处申冤》,蔡愁洞的《保正伯》等。1932年前后,台湾新小说发展到初步成熟的阶段,和草创阶段相比,这一时期的小说创作有长足进步,如赖和的《善讼人的故事》,杨守愚的《鸳鸯》,吴希圣的《豚》,龙瑛宗的《植有木瓜的小镇》,杨逵的《送报伕》,吕赫若的《牛车》,杨华的《薄命》等。长篇小说在此时期也有所突破,如林辉焜的《不可抗争的命运》,赖庆的《女性悲曲》,徐坤泉的《可爱的仇人》等。1937年以后的战争期和光复初期的台湾文学,经历了比祖国大陆文学远为残酷、压抑和艰难的处境。在1937年卢沟桥事变前夕,殖民当局先后废止报纸中文版和中文杂志,以抑制文化界的民族反抗意识,但“可以说,良知未泯的不少台湾作家是在失去艺术独立的境遇中追求艺术独立,在殖民者推行皇民意识中吟味乡土情调,在祖国面临最严重的民族危机的历史关头,曲折地表达了对祖国文化的认同”(杨义.中国现代小说史:三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6:650. )。主要作家及作品有吴浊流的《水月》《泥沼中的金鲤鱼》《先生妈》《亚细亚的孤儿》《狡猿》,张文环的《艺旦之家》《在地上爬行的人》(用日文写成,中文译名《滚地郎》),龙瑛宗除了上述《植有木瓜的小镇》之外,还有《白色的山脉》《黄昏月》,吕赫若除了上述《牛车》之外,还有《风水》《财子寿》《清秋》,在赖和、杨逵之后,存在着一座重要的文学桥梁———钟理和的小说,代表作品有中短篇小说集《夹竹桃》和长篇小说《笠山农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