禘自既灌而往,夫子何以不观也?夫子不欲观禘,以鲁禘之非礼也。灌,祭之始也,既灌而往焉,祭之始终也,举始终而不欲观也。或问禘之说而曰不[知],圣人之感深矣。或谓既灌而往,诚敬不足观。[夫]礼之本既非矣,何取於诚敬?
吴草庐作三礼考注,吾惑焉耳。礼止有二,故孔子曰:「经礼三百,曲礼三千。」其周礼不过从曲礼中发挥出治天下法来,其纲见於曲礼六官矣。草庐作曲礼,又取盛德等篇名补窜,以为天子之礼,殊不知天子之礼亦已杂见於曲礼下篇中。草庐取他篇文补入曲礼,又将曲礼文窜在他篇,又补士相见义,可谓乱经。
易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是故知道者,斯知礼乐之情矣;识器者,斯知礼乐之文矣。兼情文而一之者,德之盛矣。
仪礼为经,礼记为传,然今皆已阙不全。仪礼尚多亡者,如冠止有士冠礼,其诸侯天子冠礼已亡。如婚止有士婚礼,天子诸侯婚礼已亡。如丧亦然。祭礼止有士大夫二礼,天子诸侯祭礼亡者,如郊特牲诸侯衅庙迁庙是也。冠礼如公符是也。有有经而无传者,如公食大夫、士相见二篇也。有有传而无经者,如郊特牲、诸侯衅庙、迁庙及公符是也。吴文正以大戴诸侯庙、诸侯迁庙、公符等篇为经,可乎?宜作逸经传,如郊特牲分明是逸经传也,投壶亦是逸经传。天子丧礼、诸侯丧礼亦必有仪礼经,今见於礼记往往多论之,即其传也。其公符、投壶诸侯衅庙、迁庙亦必有经,此特其传耳。
礼之实,感乎外而发乎内者也,故礼由中发者也。寓乎耳目,施於四体,达乎动静,是故耳目得其职,然后手足得其道。(乎)[手]足得其道,然后进退揖让中其节。苟非其人,礼不虚行。
自始作至於以成,合而和,和而明,明而续。分合变化,神之所也,乐之至也。
从上古观书诗中所说,只说求道之方与其名理耳。如尧典言「钦」,舜典言「精一执中」,皋陶「九德」,伊尹、汤「一德」,文王「敬止」,只说「仁敬慈信」上,武王亦言「敬至」,孔子只说「求仁」,孟子说「养气」,何曾有甚玄妙?只求之便自有得。至宋儒直是说得太精,反见无味。孟子犹说「引而不发」,邵子犹说「微开其端,毋竟其说」。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使自思得之。
心一也,於何以愤?於何以乐?愤乐并行而不悖也。若谓圣人不得而愤,得之而乐,是据二时而言之,则憧憧往来,圣人之心累矣。惟愤乐并行,则情不偏而心常得其正,此圣人之学也。
吴文正取二戴记中,或全篇,或章句,以补仪礼之缺。殊不知仪礼自是经,二戴记自是传,岂可以传补经?但可作逸经传耳。其分碎原文尤不可。
道也者,路也,以言乎其事也,用也。仁也者,仁也,以言乎其心也,体也。无其心则无其事,无其本则无其用。是故苟去富贵而徒取贫贱者,天下有之矣,末之难矣,原宪高柴是也。处富贵贫贱而各得其道,仕止久速之惟时,天下一人而已矣。故君子不可以去仁,至终食造次颠沛之不违,而必於是焉,所以存其心之仁,而达之於富贵、贫贱、去处之间,然后各得其道,为体用之大全也。若夫舍富贵、甘贫贱,而其心不能洒然,不足以与於道者,众矣。周子曰:「见其大则心泰,心泰则无不足,而后富贵贫贱处之一。」能化而齐大者,仁之谓也。
以一得一失去取人者,则其人亦以一得为得。执德不弘,可以为善士,不可以入大道。
明堂位当与月令作一类看。明堂位只可看前一节,后皆伪也。
曲礼:「天子建天官,与司徒、司马、司空、司士、司寇为六官。」司士即宗伯也。六太,天官之属也。六府,司徒之属也。六工,司空之属也。其三属则亡之矣。此周礼之纲也,是周礼是曲礼之目耳。吴临川并列为三礼,不亦谬乎!故愚尝以为二礼耳。故经曰「经礼三百,曲礼三千」,只是二礼。
月令是古先王之制,但中亦有秦人添入者,如命太尉及县鄙,便是秦制。
仪礼为经,礼记为传,婚义、冠义诸篇正解冠婚礼,如易,孔子彖传、象传、文言正解经义,可附各卦者。若其余哀公问、及孔子燕居等篇,通论诸礼者,则如上下系、说卦、序卦、杂卦等篇通论易道,难於附系,自当列於后。
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今人始学便说性,岂不是妄?惟其妄生想象,故有以为性恶者,有以性为善恶混者,有以为性有三品者,皆出於想象之私,见世间有此几样人,便谓如此,何曾见性之本原?故性即理也,理无不善,极至之论。
圣人无假言,夫子何以有浮海之叹而不果去也?义可以去,可以无去也。圣人之心无可无不可也,何谓可以去?去一国可也,避色焉、避人焉、避地焉,可也。何谓可以无去?去一世也,浮海是也,不可也。安知天下无贤君乎?无可为之国乎?是故鲁不可行则之齐,齐不可行则之陈、之蔡、之楚,不忍有忘天下之心也。
明堂位曰:「昔者周公朝诸侯於明堂之位。」后人便讹以为周公摄位践阼朝诸侯,非也。盖
周公制礼,使诸侯朝天子於明堂耳。故继以天子负斧依,南向而立其后云。此周公明堂之位也,可见是周公制此礼。若云周公朝诸侯,大害义理,启后世乱贼之心,必此言也。周公践天子之位以下,皆后儒附会其文,牵强不可信。周公祭以王礼,或是褒赠之类,如祀孔子亦以王礼,后世公爵者死亦赠王,止可用於周公庙耳,其它则不可。明堂位云「天子之礼」,固非;又云「鲁公之庙文世室,武公之庙武世室」,决不是当时赐之之[意],后代僭用因袭之弊耳。后儒因而附会之,甚害事。
何以为成章也。狂者成乎其狂,狷者成乎其狷,成[则]不易反也。裁也者,变化之也,狂者化狷,狷者[化]狂,狂狷相[化]而[各至]乎中矣。
[服问为]仪礼传无疑。观服问首称传曰[可见]。
今乐记是一篇好文字,流传有格言、本言。乐与礼对说,便有根本。乐者,礼之终也,古别有乐经已亡,今记特其义耳。吾欲辑补乐经,乐经只是度数,而病未能也。
何以为君子儒也?学其大者为大人也。何以为小人儒也?学其小者为小人也。何以为大人也?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大人也。何以为小人也?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也。大人之学。由仁义行也,集义所生也。小人之学,行仁义也,义袭而取之也。大小内外之辨,君子小人之所以分也。
闵子之不为费宰有三义焉。何谓三义?费,私邑也,为私臣,一不义也;不命於公朝而命於私家,二不义也;季氏不臣,仕则失己,三不义也。此闵子所以辞也。向使遇明君,公举以仕於公朝,闵子又何义之辞焉?
能原始则无始矣,能要终则无终矣。屈伸相感,循环无端,非知性者,孰能与於此?
文质彬彬,充实而光辉也。充实之谓质,光辉之谓文,文质皆得,谓之有德。
虫之感也,以春而鸣;草木之感也,以阳而生。观其所感,而天地之仁可见矣。虫之寂也,蛰而息;草木之寂也,归其根。观其所寂,而万物之仁可见矣。
火之焰,水之光,是阴阳各有其精华,与日月同,元不相受。
,故无得而知之、称之,此所以为德之至也。若谓太王有翦商之志,则非所以为太王矣。夫太王之德,犹能弃国而避狄,岂谓其去商灭之世尚远,一日天命未绝,君臣之分犹不可犯,如文王隔之三世,犹能以其天下之二服事殷,而谓太王乃於三世之前,遽有翦商之志乎?泰伯遽逆知其有天下於三世之前,而先以天下让乎?向使文王有三分之二而未取,武王无缵绪之功而遂殁,则周之有天下,亦未可知也。若谓泰伯之德足以朝诸侯有天下,则季札之德不亦足以有天下乎?如天命之未改何?囗(二)[三]以天下让。三者,固也;以者,有也。有天下之让,让之大。此泰伯居长不立,逃之荆蛮,以固让其国於季历也,是天下之大让也。舜谓禹:「汝惟不矜,天下莫与汝争能。汝惟不伐,天下莫与汝争功。」是天下之功能也。泰伯有天下之让,德亦犹是也。揖让者三,人可得而见之称之也。泰伯逃而让焉,让泯於无
手足者,父母之遗体也。全父母之遗体,所以全归也。所谓全归者,非全其形之谓也,全其性之谓也。是故战战兢兢,临深履薄,敬以全其性,以保其身,可谓孝矣。若夫乡里之自好以全身,而不能全其天地父母所生之性,以践其形者,皆谓之仁孝可乎?
物我第十八
苟知物我之无间而万物同体,如一人之身,手足爪牙之相犯,人无有校之者矣。
中庸戒慎恐惧与慎独皆只是敬,皆一段功夫,无分动静,二之即非敬矣。后一节即解前节,隐微即不睹不闻,慎独即戒慎恐惧,只是一段涵养工夫,以养成未发之中为已发之和,其动其静浑是天理。延平告晦翁时亦有此意,后晦翁悔曰:「孤负此翁。」
天将雨,身必润;天将晴,身必燥;此可以知感之理矣。此可以见人即天地之气矣。
射不主皮。射,礼之记文也,孔子引之,乃知此记甚古,或同仪礼时有也。诸礼皆然。
学者多以伊川叙明道先生墓「自孟子之后一人而已」,而不及濂溪,遂疑濂溪之学。殊不知此只叙其辩异端、辟邪说之功,以继孟子之后耳。若以自生民以来未有孔子也,遂疑自古圣人之非,可乎?若以道以学,则周程一也。观墓表全篇可见。
文礼,一本也。文也者,文也,道之显於言行者也;礼也者,理也,道之存於身心者也。我立而后博约之功有所措也。支以博之,开我知也,知也;礼以约之,恒我知也,行也。知之者万殊,其用广也,故曰博;行之者一本,其体要也,故曰约。
中庸一篇皆为学者作,其举圣人天道,不可与人道对说,不过将圣人作个标的,令贤者勉而至之耳。如惟天下至诚至与天地参,是标的也。其次致曲至为能化,勉学者至之也。其它皆然。
中庸一篇总是一篇文字,无许多日节。首章是个头脑,其下节节每举圣人之事,而欲学者法之,说了又说。正如易系辞重复而意不同,不过要深切著明以勉人之意。二分属及一一分天道人道,恐无意(未)[味]。
帅之於三军,二也;志之於人,一也。故二可夺而一不可夺。
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思则[不]远,感应之理也。何谓感应之理?自感自应也。书曰「思曰睿」,睿者,无不通也,是故思也者,通天而天,通地而地,通四方而四方,通乎古今之往来而古今。程子曰:「思长安即是长安,不必更求长安。」然则曰「思室即室,不必更求室之远」,亦可也。夫然,故思马而马应,思贤而贤应,思仁而仁应,亦可也。思马而马应,「思马斯徂」是已。思贤而贤应,「帝赉良弼」是已。思仁而仁应,「欲仁斯仁至」是已。是故思也者,圣学之功也,其至矣。
先进礼乐,野人也,存之於野人也,礼乐失而有求野之思也。后进礼乐,君子也,坏之於君子也,礼乐失而有伤时之慨也,伤时之君子坏之也。何谓时之君子也?时之士大夫也。君子於文王周公之时,文质尝彬彬矣。自国都而化之郊野,犹是彬彬矣。及其文之过而礼乐坏也,亦自国都始。君子坏之,而野人质朴而未变,犹夫昔之彬彬也,此夫子所以犹幸其存之於野人也。
夫子於颜渊之死,何以恸也?门人视之恸,从者视之恸,而实未尝恸也。何以言「有恸乎」也?疑其词以问之,实无恸也。恸者,哀伤之过也,圣人情性之正,哀而不伤,谓哀伤之过,非圣人之心也。然则何以谓「非夫人之为恸而谁为也」?以言其若有恸乎,则宜斯人之为恸也,而圣人情性之正,实非恸也。诸子记者皆不足以知圣人之心之性情之正,未尝踰矩也。
夫人之初志也,若强弩然。其始发也力,及其末也不能穿卤囗。何者?其力尽也,微也。故师久则老,老则无功,其犹夫人之志乎!是故不可不急先务,其所用力之方矣。
非礼者四,而其原一也。勿之者四,而其心一也。如精中军,以应四敌,其师一也,是之谓目也。目也者,要也。自夫支离之说兴,而圣人精一学亡矣。
囗木为师,而敬礼之久,则有感通之神。故谷亭黄石可以为帝者师,非夫木石之力也,精诚之极也。今之事师弗敬信,传而弗习者,其欲成也,不亦难矣乎?
己私生於一念之萌,则勿之於几而用力焉,乾知太始,圣人之学也。故得圣人之学,颜子而已矣,故曰:「请事斯语矣。」非颜子其孰能知几乎?易曰:「颜氏之子,其殆庶几乎!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此之谓也。
回也闻一以知十,是故首尾尽矣,至矣。赐也闻一以知二,举其一二而遗其八九矣。是故一也、二也、十也,皆以其一事分数言之者也,是故二子浅深之相悬矣。易曰「精义入神」,知十之谓也。一心也,见於接物谓之敬,见於处物谓之恕。其未感应也,恕存於敬之中;其既感应也,敬行乎恕之内。敬恕立而德不孤,其斯以为仁乎!
察言观色,非窥伺之谓也。征於色,发於声者,自省、自修、自力也。
政也者,正也,所以正人伦也。典礼命讨,政也,皆所以正人伦也。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则人伦正而家国理矣。君臣父子,道也,三王之政皆以道为本者也。
四时行,百物生。圣人示人以道体,与鸢飞鱼跃川上一也。
遇不顺者必反己,反之又反,以至於尽己,直推至贤圣之域。
诸生为学须识大头脑。何谓大头脑?随处体认天理是也。此与论语中求仁,孟子扩充四端,中庸谨独,大学格物,皆一理。前乎千百世圣贤,后乎千百世圣贤,不过此二字。